第18章 知敌

沐云斋的小院里,一个老迈但中气十足的声音正高声叫嚷着:“啐!不就是在少爷跟前伺候了几天,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还真当自己有那个命做姨娘呢!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子!”

齐婆子手里拿着扫帚,站在院中央,有一划没一划的扫着地,嘴里一刻也不停,一张尖酸刻薄的老脸挤眉弄眼,对着旁边的月娟阴阳怪气。

那月娟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一边侍弄花草,一边冷冷的哼道:“我们是没想过什么非分的,左右不过是个丫鬟,也总比有人一辈子到老只能卖苦力的强。”

那齐婆子似是被踩了痛脚,骂骂咧咧的声音更大了,什么“丫鬟身子小姐病”什么“整日骚眉弄眼也不知给谁看”,越骂越厉害。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月婵也加入了骂战,三个人在院儿里骂成一团好不热闹。

“姑娘!”

蔻梢一掀帘子进了屋,嘴撅的老高,满脸都写着不情愿,一生姑娘喊得委屈巴巴,几乎能滴出水儿来。

锦清瞥了她一眼,憋住笑,问:“又怎么了?”

蔻梢站在她身边,气哼哼道:“你听听那几个没脸的,又骂起来了!”

“那几个”说的就是月婵,月娟和三房送来的齐婆子。自从前几日进了门,这三人就消停了半日,晚饭时就已经憋不住吵了起来。齐婆子阴阳怪气说两个丫鬟心思不纯,两个丫鬟就嘲讽齐婆子老不知羞,也没什么具体的名目,反正就是一天到晚的闹。

这几个人骂归骂,倒是也没动手。院里旁的人都老实得很,听见这三人骂成一团也只是各忙各的,全不理会他们。

玉矶正给锦清梳头,按着锦清的意思梳了个垂髻,从一旁的匣子里拿了支小巧的银簪插好,从头到尾一句多余的话也不说。

和玉矶比,蔻梢就沉不住气多了,不知道第几次拉着锦清说:“姑娘,这几个留在院子里闹得鸡犬不宁,还不如赶走完事儿!”

锦清惊讶的笑道:“哟,如今都会说成语了!”

“哎呀姑娘你笑我!”

蔻梢一跺脚,旁边的玉矶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锦清也带着笑看了玉矶一眼。从锦清眼里看明白了意思,玉矶开口对蔻梢道:“赶不赶的,你当姑娘心里没数?姑娘留着她们自有留着她们的用意。”

“我知道,但是真的烦死人了。月娟月婵天天吵,齐婆子指桑骂槐,听的人脑门子疼。还有那个桑雀,看着像个本分人,谁知道整天缠着人问东问西的,比她们几个吵架的还烦!”

桑雀就是三房送来的丫鬟,是个其貌不扬的,看起来粗手大脚倒是憨厚得很,哪知道没事就拉着元粒旁的人问东问西,什么都要打听。

蔻梢一开始还和她聊天,后来被问的烦了,一看见桑雀扭头就跑。幸好锦清的小院不缺房间,丫鬟们不是睡在一处,夜间倒是难得安宁了。

其实锦清怎么不知道,这几个丫鬟婆子是得了授意,专门来她的小院折腾的?那月婵月娟和齐婆子,未必就真有什么矛盾,整日里吵吵嚷嚷就是吵给外人听的,让人以为她御下无方,没有本事,院子也没有规矩,传出去贻笑大方。

只是二房和三房要是单这么想,那也未免太蠢了。要知道高门大户内宅女眷吵吵嚷嚷的,左右也不过是在府中这一片天地下,名声传不出那朱门高墙,对她没什么影响。

所以锦清很清楚,这后面一定还有别的猫腻。那月婵月娟妖娆媚人,怎么看都不是安分的样子。齐婆子粗鄙无礼,桑雀专好打听是非,倒是把各种款式都给她凑齐了。

“姑娘,那齐婆子原是三房的一个管事妈妈,听说是采买的时候手脚不太干净,又没拿住证据,便只是撸了职务,降为粗使婆子。至于月婵月娟,便是二少爷房里的,只是二少爷房里的丫鬟侍婢众多,这两人也没听说有什么特别。”

玉矶把自己的了解都告诉了锦清,锦清点点头,未置可否。

玉矶犹豫了一下,还是补充了一句:“只是听说,二少爷得知月婵月娟被送来咱们这儿,发了好一通脾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