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她猛地张开眼，感觉自己的心怦怦乱跳。深深的吸了几口气后，她发现自己并不是躺在闺房里……目光所及都是古朴雅致的深色家具，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檀香味儿，蔻梢趴在床沿上，闭着眼脑袋一晃一晃，想是已经睡着了……
这儿是祖母的暖阁。
一阵人声从雕花屏风后面传来，锦清没有出声，安静的听着。
“……大小姐的热已经退了，想来是不碍事的。郎中说是落水受了凉，又吹了冷风，本就发热。这不来您这儿又跪了那么长时间，这才晕倒的。”是祖母身边徐妈妈的声音。
“唉……这丫头，真是让人操不完的心。”云老夫人的声音也传了过来，听起来满是担忧，随即音调拔高，听上去有些生气：“二房真是越来越过分了，洁丫头才多大，就被她那个娘带成什么样子了？连自己的姐姐都要算计！”
“要不是您让玉霭去假山看了看，又悄悄找当时在场的旁人问清楚，大小姐这次真就有口难辩了。”
——玉霭就是那个悄悄来跟老太太回报的丫鬟，是徐妈妈的女儿，老太太屋里最机灵的丫鬟。
锦清眨了眨眼……她记得以前祖母也曾明里暗里提醒过她，甚至禁止她和二房多走动，但她从不领情，只觉得祖母连堂姐妹玩耍也要干涉，真是毫无道理。现在她才想清楚，祖母真是什么都看明白了。
傻得只有自己。
徐妈妈唉了一声，继续说道：“玉霭也问出来了，不是大小姐不让蔻梢跟着，是四小姐几句话就把蔻梢打发了。您说说，这大小姐马上也要十四岁了，屋里连个可靠地人手都没有。”
“那也怪不得别人。”老太太哼了一声：“清丫头自己被蒙得团团转，我给她指得人手她一个都不肯留，没多久就都撵走了。”
听到这里锦清一阵后悔。她手下确实只有蔻梢一个丫鬟，因为蔻梢是娘留给她的，而且人又憨直，没什么心思，才能一直跟着她。祖母心疼她，前后好几次给她指派了不少得力的人手，结果她听信锦洁的话，觉得这些人都是祖母安排来盯梢、打小报告的，一个个都给撵走了。
过了没多久，她屋里就都是二房三房塞进来的人了。
“我看大小姐今天倒是没糊涂，没再平白替四姑娘背锅。”
“是呀，这丫头今天倒是争气了……”老太太悠悠叹道：“打扮的也得体，人也没犯倔……像是开了窍了。就是希望她别是烧糊涂了，等清醒了也能这么懂事儿……唉你说说，她这起着热，还跪什么跪啊？怎么就不能爱惜自己一点儿呢？”
最后的语气里满是担心。锦清觉得鼻头酸酸的，祖母就是生着气都不忘担心自己……可她那些年都干了什么傻事儿呀！一步一步让老人家的心彻底寒透了……
但是这次不会了！她咬紧了嘴唇，在心里发誓。现在祖母还没有彻底失望，她还有时间去挽回，她再也不要做让亲者痛、仇者快的傻事了！
觉得自己听得够多了，锦清轻轻咳嗽了两声。旁边的蔻梢立刻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大声冲外面喊道：“姑娘醒了！姑娘醒了！”
接着徐妈妈就扶着云老夫人从外面走了过来。老太太走得很急，拐杖在地上敲得嗵嗵响。
她走到床边坐下，替锦清掖了掖被角，担忧地问：“丫头，还难受吗？”
锦清对祖母笑了笑：“不难受了，就是头有点晕，让祖母担心了。”
老太太抬起手，替她拨开额前的碎发，离得这么近，那张老迈的脸上满是担忧和关切，被锦清看得清清楚楚。一想到祖母这么大年纪还被她气到心灰意冷，锦清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祖母，对不起祖母，都是我不好，让您担心了，都是我不懂事……”
她这一哭把老太太吓得手足无措，一边让蔻梢快去喊大夫，一边接过徐妈妈递得帕子替锦清擦泪。“好端端的怎么哭了？别哭呀，你这丫头，还病着呢！快别哭了！”
眼泪像是决堤的江水，怎么都止不住。锦清一边抽噎一边跟祖母道歉，心里却前所未有的清明——
这是她最后一次没出息的流泪，为自己曾经的愚蠢，为自己伤害过的亲人，为那血淋淋的精力……以后她再也不要做那个废物，那个全盛京的笑柄，将军府的草包嫡长女！
她欠祖母和父亲的，这次都会弥补回来……
而别人欠她的，她也都会加倍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