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九十二节果断
通往南湖天长北郊的路上,丁薇不紧不慢的开着。她知道自己的任务就是引诱,丁薇故意放下车窗,凭借敏锐的听觉搜索分析着后面的车辆。
丁薇没有判断出是那辆车在跟踪她,因为高树军与她保持了一定的距离,这让丁薇产生了错觉,一直把身后几辆车作为重点。有了公安内线的位置锁定,高树军根本不必要冒险跟的太近。他只需记录丁薇停在什么位置,去见过什么人就好,并非要把丁薇的细微动作都记录下来。到时候,高树军会根据丁薇所见的人加以分析和调查,来判断对方是否属于国家安全部门。
天长荣昌大道一个弯道处,廖尚勇坐在一辆国产越野车上,正看着手中的笔记本电脑。与廖尚勇相隔不到一百米,周江带着两名兄弟也坐在一辆假牌照的国产越野中。
廖尚勇仔细盯着电脑中的画面,昨晚国安情报处已经在附近几个路口安装了极为隐秘的超清监控。任何过往行人和车辆都会清晰的拍摄下来。
看到丁薇的车辆从第一个监控路口经过,不到两分钟,廖尚勇电脑右上角的位置很快对照检索出高树军开车的定格镜头。
廖尚勇拿起车上的对讲器,调整到一个加密波段,“周江周江,目标已经出现,对方开了一辆科迈罗跑车,距离小薇大约七百米的距离。你们做好准备,从这里跟过去,在荣昌路转往上科村小路上截停对方。你们在前面阻挡,我在他后面两辆车前后夹击。”廖尚勇说着,把高树军的车牌号码报了一遍。
“七百米!还是科迈罗跑车?这丫的到底是跟踪还是出来飙车的。大勇,到时候咱们的车能跟得住吗?”周江在对讲器里奇怪的问道。
“这样更好,跑车底盘低,在普通车道上发挥不出优势。等会上了小道,他想跑都跑不了。”
“ok,你就瞧好吧。”
结束对话,两个人都调整好了车头位置,只等丁薇一出现,廖尚勇就会插过去。这次的行动不但人手不足,而且还是非专业人员,廖尚勇也比较谨慎。如果是普通的绑架,为了得手可以无所顾忌。但是廖尚勇他们却不能这样做,目前还只是怀疑对方,所以廖尚勇处处都得小心。不光动手的时候不能让人发现,即便审讯的时候也不能让高树军认出他们,所以廖尚勇要求都带着口罩。
丁薇转了几个路口,随着街区的偏僻路上行人和车辆渐渐少了起来。这时候,丁大小姐终于确定了高树军的位置。
“妈的,这混蛋距离这么远,到底是怎么跟上老娘的。”丁薇嘟囔了一句,心说不会是车辆上被安装了什么跟踪装置吧,回头把几辆车好好检查一遍。
丁薇不清楚廖尚勇准备在什么位置动手,但是马路上的行车越来越少,丁薇觉得差不多是时候了。再不动手,她都想亲自料理那家伙。
天长市110指挥中心,调度室副科长李慕斯在自己的工作台上很认真的看着市区交通画面。他左手位置一台仪器闪烁着绿灯,把丁薇的行驶路线同步传送到高树军的导航仪上。那部导航设备,是高树军几天前专门弄到的警用设备,所以李慕斯不担心同事们看出他的小秘密。
李慕斯与高树军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能靠上风之行这棵大树是他求之不得的事。在高树军金钱美女及前程的诱惑下,李慕斯很快就把灵魂出卖给了高树军。不过,到目前为止高树军还没让他做过出格的事,向这种盗取数据链的行为在李慕斯眼里根本不算什么,只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李慕斯喝着茶盯着画面,针对高树军跟踪监视丁薇的行为他不觉得奇怪,现在双方闹得这么僵,李慕斯觉得可能是高树军想抓住对方把柄才这么做。
随着丁薇车辆的移动,李慕斯面前的屏幕也跟着变换影像。忽然间,李慕斯觉得好像有点不对。他看到两辆静止不动的车辆,在丁薇过去之后突然插了过去。那条路线上的车辆本身就少,这两辆车的异常举动在画面上非常明显。凭着多年从警的敏锐,李慕斯觉得这两辆车好像是故意所为。李慕斯根据车牌赶紧检索起来,这一检索不要紧,李慕斯发现两辆车同是使用的假牌照,车牌的原型根本不是这种车。
检索完车牌,李慕斯再次盯着画面的时候,发现几辆车都拐进了通往乡镇的窄道,并且进入了一段监控盲区。
李慕斯赶紧拿出手机给高树军拨了过去,“高哥,我是慕斯。”
“李子,什么事?”
“你前后的车辆都是假牌照,我觉得有问题,你千万小心。”
“你说什么?假牌照。”电话中高树军一愣。
“我一直在盯着你们,这两辆车很古怪,所以查询了一下!就在刚才转弯的时候,这两辆车一前一后把你夹在了中间。”
“李子,立马呼叫警察过来,就说我出事了。快!”高树军说完,当即挂断了电话。
通往上科村的路段上,几辆车相隔不远一字排开。高树军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他现在不是在跟踪,而是想办法怎么脱身自救。高树军是受过专业训练的特工人员,李慕斯在电话里一说,高树军顿时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
高树军开始放慢速度,并把手机卡拿出来,用防风打火机迅速烧毁。手机卡上含有很多秘密,万一对方是中国特工,很容易在上面追查出更多线索。高树军很精明,他不能让对方发现自己真实的身份,越是这样越能保住自己一条命。另外来说,高树军知道目前能以最快速度赶过来的只有警察,所以他让李慕斯呼叫警察帮忙。高树军明白不能让自己神秘的消失,哪怕对方真是中国国安人员,大批警察一到,他们想保守这个秘密都保不住。只要能让外界得知,高树军相信范一舟肯定有办法把自己救出来。
高树军的速度一放慢,在他前面的周江也跟着放慢了速度。周江本想等高树军超车的时候,顺便把他挤下主干道。跑车的速度再快,在坑坑洼洼的麦田里也发挥不出能力。倒是他们这种国产越野,可以像脱缰的野马纵横在田地间。
“大勇,这小子想干什么,开得这么慢?”周江拿着对讲器疑惑的问道。
“不管他,准备动手。这边的路段窄,你别让他超越就行。”
“放心吧,别看咱这车不值钱,要是对撞的话,他还不是对手。”
周江刚说完,前后车辆上的廖尚勇和周江等人,却奇怪的发现高树军居然把车停在了路边。
廖尚勇刚要冲过去,突然间,廖尚勇发现跑车的车窗内伸出一只手,摆动着一条白色手巾。
廖尚勇一脚踩住刹车,他不知道高树军这是要干什么,莫非知道要被绑架,主动投降?廖尚勇谨慎的拔出佩枪,他是从国外调遣回来的特工,从来不认为对手会有仁慈心。反正在这条道上高树军也逃不掉,廖尚勇想观察一下他下步举动再动手。
高树军一停,几辆车都停了下来。开在最前面的丁薇转头看着后面车辆,心说这几个家伙怎么还不动手,老娘都等不及了。
高树军一看后面的车没有撞过来,不禁暗暗松了口气。他在故意拖延时间,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脱身。
廖尚勇盯着高树军,他没有下车的意思。身为国安特工,廖尚勇知道只有让对方彻底失去逃跑的能力,才是最安全的结果。廖尚勇踩了下油门,准备直接撞过去。不管高树军有什么举动,先把他的车撞出车道再说。
廖尚勇是专业人员,做事非常谨慎。但是周江看到高树军摆动着白色手巾,立马打开车门走了下来。周江带着口罩,手里边还拎着一根铁棒。
廖尚勇一看,脸色顿时一白,“混蛋,快上车~!”廖尚勇大喊了一声,随即把油门踩了下去,准备直接把高树军撞出主干道。
但是廖尚勇的国产车根本无法与名牌跑车相比,高树军看到周江上当,一踩油门,对着周江冲了过去。跑车在两三秒钟就能提速上百,廖尚勇的车还没吻到跑车的屁股,跑车就冲到了周江跟前。周江这才知道上当,躲闪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往空中一跃。
哐~!跑车撞飞了周江打开的车门,擦出一溜火星从周江的越野车旁挤了过去。紧接着,一声急速刹车,廖尚勇差点撞到了周江的车上。
高树军冲过周江的车,并没有跑,而是再次停在了路上。高树军不得不停,因为前面还有一辆地盘厚重的大奔拦在路上。高树军这样做,就是想激怒对方,为他赢取更多的时间。
“王八蛋,老子非弄死你不可。”周江差点被高树军挂了,气的拎着铁棒就冲了过去。周江没有开车去撞高树军,他觉得那样不解恨。先用铁棒抡他一顿,再把这小子弄到车上架走。
廖尚勇气的从后面按了一声喇叭,心说外行就是外行,这哪是绑架啊,简直就是街痞混混的打架行为。专业的绑架都是以最短的时间,发挥最有效的绑架行动,哪里会这么浪费时间。
咣咣咣~!周江对着跑车玻璃一阵乱砸,周江一动手,两名小弟也拎着铁棍跑了出去。
“你们疯了,别砸车,赶紧把人弄出来。”廖尚勇高声喊道。他没有下车,拿着枪随时准备应付意外情况。万一高树军手里也有枪,廖尚勇只能予以击毙。
周江三人根本没听廖尚勇的,在他们眼里高树军根本不可能逃脱出去。况且这家伙已经离开驾驶位置,趴在座位上躲避着棍棒袭击。
高树军心中暗笑,他巴不得对方把车砸的稀巴烂在动手绑架。身为一名职业特工,高树军根本就不在乎这种莽夫行为。况且单开门的跑车车门是内锁,必须用钥匙才能打开。
丁薇坐在车内转头欣赏着周江的疯狂行为,她倒是很喜欢这种让人解恨的场面。这一幕,让她想起当年在南城带着上百号小弟火拼的场景。
就在这时,丁薇耳朵一动,抬头向远处瞄了一眼。
“妈的,怎么来了这么多警车?”丁薇疑惑的嘟囔了一句,赶紧急促的按了几声车笛。这种示警信号国安训练大纲上都有,丁薇相信廖尚勇能够听出来。
果不其然,廖尚勇一听丁薇的紧急示警,赶紧向四周张望了一下。
“混蛋,快上车,撤!”廖尚勇看着周江愤怒的喊了一声。
此时的周江,也听到了隐隐传来的警笛声,跑车的车门都被反锁,再想弄出高树军还需要一点时间。周江不甘的狠狠砸了一下,带着愤怒赶紧向车辆跑去。
廖尚勇之所以预备了两辆国产越野,就是为了应付突发意外,好在田地里使用。两辆车开进了麦田,麦田的另一端是条省道,市区方向来的警车根本无法跨越麦田追上他们。
高树军一脚踹开车门,下车后看了一眼惨不忍睹的跑车。高树军一抬头,目光盯着不到二百米的丁薇,得意的做了个下作的手势。
丁薇冷冷的看了一眼,微微哼了一声,车辆缓缓启动,向前面的上科村开去。丁薇不在乎高树军会给警方说什么,她知道这家伙绝对不会牵连到自己。高树军不傻,他应该明白在这件事上警方不会有什么作为。
当晚,水榭花园别墅内,周江像做错事了一样耷拉着脑袋。丁薇却是一脸幸灾乐祸的看着沈斌,那意思谁让你瞒着我,活该。
廖尚勇叹息一声说道,“斌哥,这件事也不能都怪周江,主要责任还是在我身上。说实话,是我低估了高树军的能力。”
沈斌看了看众人,宽慰着说道,“无所谓,他们最多认为这是行业间的报复行为,不会想到其他问题。不过天长警方能有这么快的出警能力,倒是出乎了我的意料。好了,大家都不要往心里去。这次不行还有下次,桑格和乌兰马上就到,大牙那家伙也要来了。咱们现在是缺兵少将,到时候人手一足,想抓个活口非常容易。”
廖尚勇看了看周江,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好像有话说,但不想让周江知道。
沈斌笑道,“大勇,周江是自己人,在北京的时候参与过国安的行动。说吧,我知道你有话要说,别闷在心里。”
廖尚勇尴尬的对周江笑了笑,说道,“斌哥,高树军能在我们手里成功逃脱,我更加坚信他绝非普通人。如果对方只是个普通职业经理人,在那种情况下早就麻爪了,不会保持的这么冷静。正常行为应该是开车乱撞,为自己寻求一丝出路,而不是越过周江车辆后再次停下来,故意拖延时间。能做到这一点的,其心理素质绝对经过了特殊锻炼。”
丁薇冷冷一笑,“那小子确实冷静,你们走后他没有表现出正常的愤怒和惊慌,还很冷静的对我竖起了中指。要是国内的经理人都是这样的素质,那国安的训练基地可以拆除了,直接从职业经理人中选拔即可。”
沈斌微微点着头,这次的行动虽然失败,但是收获并不小。基本上可以间接证实,这个高树军应该是经过训练的特殊人员。且不说周江的能力,廖尚勇可是实打实经过国外炼狱的国安特工。即便是仓促行事,普通人也很难从他手中逃脱。
沈斌心中渐渐有了眉目,既然这个高树军有问题,那他背后的范一舟,肯定不是个平凡的海归学子。强将手下无弱兵,勇士也不会跟着草包混。现在高树军浮出了水面,沈斌觉得应该通过国安秘密调查组,直接对高树军进行正式审讯。范一舟身份特殊,国安不便直接下手,但是针对一名职业经理人,国安有能力随时让他人间蒸发。
天长碧辉大酒店里,高树军与范一舟也在另外一个套房中密谈着。听完高树军的汇报,范一舟眉头紧锁,眼神中不禁流露出一丝警觉。范一舟独自走进了里面的卧室,立即把此事通过网络秘密渠道向罗宾做了详细汇报。
不大一会儿,范一舟从卧室中走了出来,阴沉着脸说道。
“树军,根据上面的指示,你必须立即返回美国。从今后,恐怕你会以另外一个身份出现了。”
高树军一怔,不禁有点失神。高树军苦笑着点了点头,“我明白,一切为了最终目标,该放弃的还得放弃。董事长,这几年跟着你学到很多东西。如果有机会的话,我还会改头换面重新回来。”
“嗯,这里永远欢迎你。”范一舟伸出了手。
两个人握了握,高树军说道,“董事长,明天一早我就离开,您放心,我绝不会给您和组织带来麻烦。就算落到对方手里,他们也别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树军,我信得过你,但是咱们这个组织很重要,有些事不得不小心一些。既然你受到了怀疑,离开中国对你的安全也有好处。现在趁着对方没有确定,你必须连夜走。你的护照是长期商务签证,可以随时离开。你现在就去收拾收拾,我让阿华送你去闽东省会,明天上午从那里乘飞机离开。”
高树军一怔,“这~好吧,服从命令。”高树军没想到范一舟这么谨慎,居然让他连夜离开。
高树军返回自己的房间准备收拾东西,范一舟独自坐在房间里,眼神中闪烁出一丝悲痛。停顿了一下,范一舟拿起电话给郑阿华拨了过去,让他来二号房间一趟。所谓的二号房间,就是范一舟现在所在的位置,而不是他与方悦合住的那间套房。
不大一会儿,郑阿华走了进来。范一舟指了指里面的房间,两人走了进去。
“阿华,现在,我代表总部罗宾局长,给你下达一项特殊任务。今晚我安排你送高树军离开,必须在半途中击杀他,并且制造一起车祸假象。别问我为什么,这是局长的命令。高树军已经暴露,为了保护其他人,这样做是值得的。去吧,给你十分钟的准备时间,然后去高树军的房间。”
郑阿华嘴唇微微颤抖了一下,没有问什么,默默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范一舟无力的坐在沙发上,一只手揉着印堂。他没想到罗宾局长会这么果断,但范一舟也理解罗宾的担心。他们这条线上的整个组织和计划,都是罗宾局长亲自参与和策划,不能有任何闪失。为了这个计划罗宾已经准备了很多年,他不能因为高树军而被迫停止进展。
范一嘱望着窗外苍穹,他知道所有人在罗宾手里都是棋子,随时可以弃掉。范一舟担心不知道哪一天,这枚弃子会落到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