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臣们有秩序的朝宫门处走去,赵国公和赵恒并肩而行,却没有什么交流。
在赵国公看来,儿子做出这样的举动,是很危险的,因为这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在给槃文帝发出挑战。
然,赵恒却松了一口气,这已经是他所能够掌控的最后一点主动权了,他并不喜欢这样缓慢消磨时光的日子,还是让这件事情快点给出个定论,他的心也好落下来。
好在,此前赵恒已经找过槃文帝表明态度了,所以今天赵恒所做的一切,在槃文帝眼中所呈现出的恶意并不多,恰恰相反,这印证了那天赵恒给槃文帝的说法。
他们都清楚,无双是一个爱自由的人,这也是此前她为什么在婚约将定的时候突然跑出宫外去,甚至跑到土匪窝中体验生活。
她根本就不适合皇族。
闹出动静的恒运镇,刚好就是此前无双偷偷溜去的地方,赵恒主动选择去那里,其实是最后一次争取无双,能够给她创造的自由环境,他已经在创造了:你爱自由,那么好,我就陪着你自由陪着你疯。
在领会到赵恒这个用意的基础上,倘若无双还是避开不谈跟赵恒的婚约,那赵恒就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这样想着,槃文帝反倒放松的长出一口气,“你且到勤政阁外候着,朕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
说完,槃文帝直奔皇后的宫苑,慢慢悠悠的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还了然无事的跟皇后闲聊了些许。
整个过程中,西宁侯心里都在打鼓,他知道自己被留下的原因,八成跟国公府的那场闹剧有关。
该来的总会来!
但等待太煎熬了。
槃文帝显然就是在耗着他,利用跟皇后闲聊的功夫,让最信任的辽公公跑了一趟无双公主的宫苑。
听到赵恒主动请求要去恒运镇,无双只是笑了笑,“还有这事儿?那可真是有意思哈!”
辽公公也是看着无双长大的,见到她如此不在意的反应,就已经猜到答案了,“陛下等着公主的意思。”
无双嘴角闪过一抹嘲讽:这个时候他倒想起来听我的意见了,当初跟国公府定婚约的时候,他怎么不事先问问啊?!
但无双面上却没有半点显露,只是盯着辽公公瞧了一会儿,绽开灿烂花朵般的笑容,“公公请帮我转达,就算赵恒那边吹出花儿来,我还是选择曾毅然。”
辽公公对这个早就预料到的答案没什么反应,只是略略担心槃文帝会受不住,“公主当真想好了的话,老奴便去转达了。”
“公公不用担心我的。”
“公主心里应该清楚,陛下这次想让您拿主意,其实更喜欢听到的是怎样的回答。”
槃文帝无疑是欣赏赵恒的,欣赏他在自己发生事情,解决事情乃至现在不断做出让步的种种处事态度。
所以此番明面上是要让无双拿主意,其实槃文帝就是在等无双顺着台阶下来。
无双点着头笑道,“我知道啊!但父皇想听的并不是我真正要的。”
“公主必定清楚,倘若这次不顺着陛下的意思走,您也未必能够得到真正想要的。”辽公公的回答有些绕,但无双却听得明白。
……她可压根就没有想跟曾毅然怎样,这不过就是个临时挡在面前的靶子罢了。
辽公公长出一口气,“那老奴就先行告退了。”静默了一会儿,见无双还是坚持己见,辽公公慢退出了宫苑。
果不出所料,槃文帝几乎要被无双的答案给引燃了,但自己摆出去的问题,即便答案不是自己所想的,也要接受发生这一幕的低概率。
“那么好的夫君她不要,好啊!国公府赵恒的婚事朕管定了,朕定要为他选一门好婚事,看那个臭丫头日后还怎么说!”
辽公公差点就笑出声来,从没见过一个父亲撮合女儿婚事不成,反倒要给男方琢磨婚事的。
“陛下,您息怒,此事还要从长计议才是,无双的个性本就是如此,都是臣妾在她小时候没有管好。”皇后垂下头,劝慰道。
槃文帝不耐烦的挥手,“这同你什么关系,罢了罢了,拟旨,准了赵恒去恒运镇,特召赵恒为恒运镇镇守。”
辽公公的瞳孔紧缩,震惊了一瞬之后,赶紧帮槃文帝准备纸墨。
皇后也是倒抽了一口凉气,直接将赵恒定为了镇守,这对赵恒而言是极好的事儿。
虽然早朝上赵恒毛遂自荐说要过去处理海通丢失案,但按照程序走的话,他过去也只是暂代恒运镇的镇守一职,现在不同了,皇帝直接委任他为镇守,也就是说,不管将来孩童丢失案的结果跟现在的镇守有没有关联,这个倒霉蛋都得给赵恒让位置。
并且,按照赵恒现在在朝堂上的位置,还要熬上三年才能升职,这一下放,只要他能够做出点儿成绩,再回到丰都之后,前景不可限量。
简而言之,这就是下去积攒基层工作经验去了,跟赵恒同样等级的人,等都等不来呢!
排队都要排上两三年。
当然,这只针对朝中有关系的“官二代”因为他们下去之后,不管结果如何,将来家中总会找到机会把他们打捞回来,基层“镀”过金之后,他们的价值可就不同于往日了。
槃文帝很显然在弥补赵恒。
等槃文帝回到勤政阁的时候,两个时辰都过去了,西宁侯就一直等在勤政阁的外面,春风还是带了一些寒意的,吹得他瑟瑟发抖。
“怎么不到殿中去等呢,瞧瞧,脸色都白了。”槃文帝站着说话不腰疼,刚刚可是他亲口让人家等在外头的,虽然就那么短的距离,西宁侯哪敢轻易挪动啊。
“多谢陛下的关心,无妨,微臣无妨的。”
“好在你的身子骨底子好,可是再好的底子,也经不住长久的折腾啊!”
最后一句话,槃文帝说的格外慢。
西宁侯当即跪下了,“陛下……”
“国公府的事情,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这些天过去了,除了找过朕一次,说的模棱两可,便再也没露过面,你是觉得朕已将此事给忘了,所以便能侥幸逃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