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5章 楼彻与冯满阳

给冯满阳把脉的整个过程,彭林的心理波动很大。

他本身是个医痴,碰见跟医有关的,尤其还十分挑战的病,简直就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太令人振奋了。

只是,从前那个没有边缘感,只为了能够提升自己医术,探寻医学奥秘的彭林,现在却也畏首畏尾起来。

因为病患是冯满阳,是楼彻很在乎的人,他没有办法像过往那样为了研究病而对生病的人下手,也没有办法想各种方案来探索治病救人的途径,他现在顶着的压力,主要就来自于楼彻那边,要是不能把冯满阳治好,他的性命就得跟着冯满阳一起交代了。

在彭林不知道该怎么跟楼彻跟来的人解释冯满阳现在的状态时,一道有节奏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彭林的耳朵很敏锐,听到脚步声的瞬间,他就僵住了,不用回头,光看着自己对面的楼彻的人的表情,大致已能推断出站在自己身后的是何许人也。

“原来,你还在照阳城啊,不是听说你已经去奉苍了么?”彭林的冷汗一点点从额头上浸了出来,他挤出一道十分勉强的笑容,缓慢扭转过身体。

楼彻一席淡灰色长袍,面色不错,看得出最近生活状态都是平稳的,他嘴角挂着上扬的弧度,但那弧度带给人的就只有微微的冷意。

“他的情况怎么样?我要听实话。”楼彻的声音低沉,听不出什么情绪,但无形之中带给人巨大的压力。

彭林从前闲散惯了,跟管东共事的时候,也没有受过什么束缚,自从被穿官司逮到之后,他周遭的锋芒渐渐收敛,现在已经跟个被拔光刺的刺猬一样了。

所以面对楼彻,根本没有态度,也没有立场,笑嘻嘻的抬了抬眉头,为难的张了口,“他……要尽快找供体了,就是,手术我一个人不行,多给我找几个帮手,我也不能确保,最稳妥的办法,还是得……”

找到林初晓,请她出山。

楼彻若有所思的点头,淡淡挥手表示他听明白了,“那让你持续照顾冯满阳,保持情绪不再恶化,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根本不等彭林回答,楼彻便道,“好!那就这么定了,你的性命,你自己来保。”

连威胁的话都能说的这样顺口,彭林瑟缩了一下,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楼彻已经独自进屋去了。

冯满阳迷迷糊糊的躺着,意识在迷离和清晰之间徘徊着,看到楼彻时他还扯了扯嘴角,以为自己看错了。

“你感觉怎么样?”

直到听见楼彻的声音,冯满阳才猛然睁大眼睛,“你怎么跑来了?”

“你都这样了,难道我还要继续藏着么?兵器库的事情,或早或晚,你何必因为这样的事情上火着急呢?累坏了自己的身子,值不值当?”

冯满阳嘴角微微上扬,勉强想要爬坐起来,却连动动手指都好像得使出吃奶的力气。

努力了半天,冯满阳放弃了。

楼彻扶住他的双肩,“别动了,我知道你现在的感受。”他最糟糕的时候也不过如此,“我早就给你准备着供体了,只要人到位,很快就能手术。不要担心,有我在。”

如果林初晓看到两人相处时的温情场面,怕是要惊掉下巴。

怪不得楼彻对所有人都是虚假无情的,因为他身体内的真挚本身就很少,而这些真挚全都用来对待冯满阳了。

“如果让林初晓那个家伙来给我手术,我宁可不要。”冯满阳的态度很坚决。

楼彻居高看着他,轻叹了一声,“你还在埋怨我?这么说来,我当初就不该接受她的手术。”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

“既然当初你能劝说我接受林初晓的手术,为什么现在轮到你自己了,就没法接受呢?河在我身边,他上次已经跟林初晓当面学习过了,这段时间我也一直在找人给他试手,为的就是等你这边有用途的时候,他能够派上用场,这种手术讲求的就是一种经验,河多操作几次,没准比林初晓还要熟练。”

“我担心的根本不是这个……

现在西决境内,已经没有什么容身之所了,总要找到第二个可以栖息的地方,我现在的身子自然不方便跟着你,可是你要挪动,也不是开口闭口就能完成的。

关键时候,跟穿官司的对峙还是起着很大作用的,“你让林初晓给我做手术容易,可是势必要交出什么东西的吧?”

他们手里,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可值得跟穿官司交换的东西了,除非,楼彻将自己交出去。

领会到冯满阳的意思,楼彻轻轻抚了抚冯满阳的头发,“我才没那么傻呢,怎么可能做这么傻的事儿。”

屋外的彭林好几次尝试着从窗户或者门去听听里面的动静,但都被楼彻的人给推开了。

他瘪了瘪嘴,站到檐廊的下端。

约莫过去了半个时辰,楼彻神态平常的出来,最先注意到了彭林,“你怎么还在这?不是该去熬药么?”

彭林的脸差点绿了,“我留在这,就是有些话觉得还是该说在前头,我擅长制毒,也擅长解毒,但就是不太擅长给人治病,虽然这些年也钻研的差不多了,但是……”

“总之,你的命跟他的命已经连接在一起了,如果惜命的话,你就自己想办法,总之,我要的是他的状态不能继续恶化了,这个时间或长或短,不固定。”

彭林几乎听到自己心底深处奔腾的千万匹“草拟马”了,偏自己被人家掐在手里,根本没有挣扎的余地。

他突然开始后悔,当初不如继续留在穿官司了。

倘若在林初晓和齐元成的手里,他也不至于状态这么窘。

\"话说,你这段时间藏得挺隐秘啊!据说黑道白道都找不到你。”彭林鬼使神差的来了这么一句,本意是调侃,但去让屋檐下的气氛更为尴尬了。

楼彻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过去跟着管东的时候,他或许没有给你立过什么规矩,但他那没有,并不代表我这里没有,不该你管的事情,以后少管,或许哪天我就找到可以替代你的人了,我对待没有用且多嘴的人,从来都只有一个办法。”楼彻嘴角的弧度加大,再加大。

彭林干笑两声,“我……去熬药,一会儿该糊了。”溜之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