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云这么一说,泰和殿内朝臣们的目光都开始变得诡异。
按照正常人的思路,恩人可是用来抱的,恩是用来报的,您可倒好,将恩人嘱咐的一切都抬出来。
可这话朝臣们没人敢说,气氛僵冷了瞬间,是一个凌相府旁支出身的小官开了口。
其实这个时候,也不分谁对谁错,朝臣们的战队也没有多大利害关系,大概这小官是觉得关键时候站出来表达立场,能够更深一层的往凌相爷的身边靠拢吧。
“既是你的恩人,你又为何要这般对待她?说都是她指使的?她指派你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可有第三个人在场?”
范云一听愣住了,下意识去看冯涛,仿佛在等待他的示下。
冯涛眉头微挑,嗔了她一眼,“该说的话都向陛下说完就是了,你看着老夫做什么?”
范云的状态更显纠结了,“因为,因为我想继续在西决生存下去,有人告诉我如果想在这里生存,就得将我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而且琰王妃也不会怪罪我的,这样将她心中的苦楚倒出来,也是帮她的忙。”
众人更加疑惑了,这犯罪怎么还能说成是心中的“苦楚”?
范云泪盈于睫,一副委屈的都快哭出来的样子,突然诡异的朝邵羿方向看了一眼,这才给慧元帝重重一拜道,“启禀陛下,民女这几天虽然藏身在照阳城不敢出门,但对于坊间关于琰王妃的传言还是有所耳闻的,民女也听说,有人怀疑斯络公主当初在伏商的行迹,就是被琰王妃控制过的,若非伏商新帝即位,斯络公主也没机会回到西决,或许她也不会死。可谁都不知道,这一切其实,其实都来源于琰王的关系。”
有关琰王妃的种种,光听着小道消息,在殿的臣子们都几乎能背出来了,什么出身凌相府,后被骗子拐卖到伏商,遇到明远侯这样的豪门贵户被抚养长大,及笄之后还有幸嫁给伏商的七王爷,甚至名冠伏商,成为了百姓们口中的善心神医,史上最好王妃。
纵使这样情况下,琰王妃还是不满足,非要回西决寻找自己的生身父母,而寻根只不过是琰王妃挂在口中的由头罢了,真正的原因是什么,谁也不清楚。
这单单从她回来之后,就想方设法掩盖自己在伏商身份一事上,就可见端倪了。
倘若她是真的坦坦荡荡回来寻根的,大可不必遮遮掩掩,光明正大说出自己是被明远侯府养大的又能怎么了?难不成还会有人敢因此攻击她不成?
纵使现在,百姓们被煽动的点,也是由棺材铺两条人命而起的,单单因为琰王妃被明远侯府养大,跟伏商的七王爷成婚,这在西决根本成不了旁人攻击她的工具。
最最令世人好奇的是,起初几天百姓们喧闹的厉害,可渐渐地,动静就都没有了。
仿佛谣言和起势从未存在过一样的烟消云散了。
这只能说明,有人在刻意控制着谣言,但从琰王殿下最近对待琰王妃还一如从前这一点上,便能猜测出一二,或许琰王妃在伏商的重重,琰王殿下早就清楚了呢!
朝臣们都或多或少想到过这一点,但更深一层的就不敢想了。
直到范云在泰和殿上说出琰王妃在伏商的动作,琰王妃跟斯络公主的联系其实都是始于琰王殿下,这一刻,众人思路的火花被瞬间点燃,但还差最根结的地方想不通。
慧元帝的表情很难看,“朕都知道了,你不必说下去了。”
“难道陛下就不想知道琰王殿下在伏商的名字么?他跟您声称是在家中养病的几个月,其实都在伏商,他在伏商当了将近一年的王爷,您不会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吧?“
殿内一片哗然,朝臣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只有凌天冬和幽王在内的几个早已知情的,默契的缓缓闭上了眼睛,仿佛祈祷不想来临的一刻,终于到来了。
慧元帝怒起,伸着因气愤而颤抖的手臂,“岂有此理,简直是危言耸听!”
“陛下……”冯涛拱手拜礼,“若非因为琰王殿下的缘故,老臣是不会费劲将此女带到泰和殿上来的,就是因为事关琰王殿下,老臣觉得定然要陛下您亲自定夺才行。”
说这一番话时,冯涛完全是站在慧元帝其实是被蒙在鼓里的角度来阐述的。
但冯涛是个站在慧元帝身边多年的人了,纵使从前不清楚琰王去伏商的细节,细细查问之后,那边境凭空多出来的五座城池,以及邵羿在伏商这段期间,伏商朝堂的起起伏伏,便可见一斑了。
邵羿分明就是在慧元帝支持下去的伏商。
可这事实自己人知道就成了呀,若是大白于天下,那西决皇室的脸还往哪儿搁?谁人会理会你真正的因由是什么?邻国在乎的只是西决在这次事情中对伏商的所作所为,竟然是在皇帝的怂恿下,让“儿子”到别国去当王爷,借此搅乱他国朝堂。
一个字,损!
两个字,缺德!
慧元帝脑袋嗡嗡作响,他对于此事被曝光的担忧,其实在邵羿回到西决的那天就已经渐渐消散了。
尘归尘土归土,他并不觉得有人还能将此事翻找出来,可偏偏事与愿违。
“陛下,老臣深深觉得有必要调查一下琰王殿下那几个月在伏商的行迹,他跟什么人有过往来,他为什么会顺利的成为伏商的琰王殿下,还娶到了当时是明远侯府嫡女的琰王妃,后又为什么能够全身而退回到西决,他现在还跟伏商人有没有往来,会不会已经将西决朝堂的重要……”
“够了!你说够了没有?”慧元帝的鬓边青筋暴起,整个人都不好了。身形一晃,坐回到龙椅上,康公公赶紧送来茶水,“陛下,您顺顺气,稍安勿躁啊!”
“陛下息怒……”朝臣们一一跪拜下去,齐声呼道。
只有邵羿一个人站着,倏地抬起头,对上慧元帝的表情,他是那样的坦荡,嘴角的笑容满是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