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天空中飘洒起雪花来,林初晓难得起了一个大早,陪着邵羿吃了早饭。
听着窗外唰唰的落雪声,林初晓筷子的动作稍稍停顿,“如果今天冯涛真的有动作了,你如何打算?”
“我还真怕他没有动作,等着他的动静许久了。如果老家伙以为当初对付卞家的戏码就是咱们的全部能力,那他可就错了,本王还留着大部分的劲头给他呢。”
“可是,陛下先除掉了卞家,虽说明确的旨意还没下来,但满朝皆知卞家的下场了。这个档口上,如果冯家再搞怪,大概陛下也不会明目张胆的动他们了。”
毕竟两家都是老臣子,还都是站在太子那一边的,现在多个州的风声越来越紧,纷纷偏向太子邵乾,由于丢“玉玺和兵符”的事情并未声张,所以在各州的眼睛里,太子可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好储君,这个时候慧元帝突然大动作的处置掉太子一派的人,那就完完全全的触碰到守旧一派的底线了。
对于西决这种建朝并不多久的国度而言,老臣子大世家的支持是很重要的,像卞家这种完完全全是靠着皇权起家的倒也罢了,除此之外,西决朝堂中还是有很多乡绅出身,有钱又豪横的家伙的。
惹怒了他们,几乎就是惹怒了半个朝堂,若他们都撂挑子,到时候慧元帝也没法给出交代。
最最关键的是,现在不清楚太子邵乾和楼彻什么时候对照阳城发起动作,慧元帝故步自封还是有道理的,因为一旦朝堂上有裂痕了,那将更加方便太子在外围搞动作。
邵羿明白林初晓深一层的意思,“我心里有数,放心。”摸索着她柔顺黑亮的头发,邵羿笑的颇有些不怀好意。
见他已经有了主意,林初晓没再多说什么,“那我等着你好消息了。”
邵羿难得来上早朝,在排队的时候,已有不少人盯着他,那是故意闪躲的异样目光,很好奇,却又不敢表现的太在意。
邵羿没太在乎,站在泰和殿上冷眼扫了一圈,没看到冯涛的身影。
很快,慧元帝带着康公公来了,龙袍加身的皇帝坐在高高的龙椅上,不怒也有威严。
朝臣们山呼万岁,康公公说过“有事起奏、无事退朝”之后,一道声音从泰和殿外传来,“陛下,老臣有事启奏。”
这声音泰和殿中大不分人都熟悉,恰恰就是今天缺席早朝,一直都没露影子的相爷冯涛。
在朝多年的冯涛,一直都是严于律己的典范,别说是缺席早朝了,就是吃得早退都没有过。
所以跟以往相比,今天的冯相爷简直反常到底了。
冯涛不是只身走进大殿的,他还带了一个女子。此女旁人不认得,邵羿认得,就是当初林初晓从伏商麒麟郡回京都的路上,顺道捡到的,凌宋安插到她身边保护她的女子——范云。
也就是伏商人们所熟知的络妃娘娘。
范云垂首跟在相爷冯涛的身后,像是脖子出了问题一样。
慧元帝皱眉看着殿下方的这一幕,神色有些阴沉,“冯相,你这是在做什么?”
“启禀陛下,微臣今日之所以晚到了些许,是因为家中突然有急事儿,不是家事,而是有人将全城通缉的棺材铺案杀手送到了老臣的家中。”冯涛循序渐进,指着范云,最后几个字掷地有声。
听到范云身份的一瞬,朝堂上的氛围顿时就变了,朝臣们惊恐的看着范云,不敢置信这竟是冲入棺材铺里杀掉两位老人的凶手。
范云的双手负于身后,一身藕荷色的长袄,云袖将捆绑手腕的绳子都遮盖住了。
“何人将此女送到你府中的?”慧元帝问道。
众人才跟着意识到,范云是刑部的重要嫌疑人,就算是想要求赏钱,也最该将她交到刑部的办案衙门去啊,怎么会突兀的送到冯相爷家中呢?
冯涛面色自如,显然已经准备好这问题的答案了,“老臣……不便回答,那人是江湖人士,跟此女经过了殊死搏斗之后才险胜的,给此女灌下了暂时使不出武艺的药,此女才肯乖巧的跟着老臣进入泰和殿,至于那江湖人士,他说送到刑部去太扎眼了,且他的主要目的是赏钱,刑部……”
冯涛顿了顿,“此江湖人士是一个被刑部追逃的人,所以……”
一个刑部的逃犯,怎么可能主动送上门呢,那就不是把范云交出去换赏钱的事儿了,而是把自己也交出去了。
慧元帝的神情平稳下来,“范云,抬起头来。”
范云微微抬起头,目光澄净,更多了几分可怜。
“棺材铺的案子,是你所为?”
似乎没料到皇帝竟然一点铺垫都没有就问这么根本的问题,范云怔愣了一瞬间,下唇都要咬破了,踟蹰良久后,开口说了一句几乎震彻整个朝堂的话,“民女所做这些事,都是听从琰王妃的指使,王妃让民女杀人,民女就杀人,王妃让民女躲起来,民女就不敢乱跑。王妃是民女的救命恩人,那棺材铺的老两口,因为知道王妃伏商明远侯府养女的身份而威胁她,他们死有余辜,他们活该!”
说到最后几句的时候,范云面色涨红,整张脸都是狰狞的状态。
泰和殿内骤然肃静,朝臣们的呼吸声此起彼伏,邵羿冷冷瞥着范云的侧影,将她那气愤难当,情绪使然的状态收入眸底,冷冷的扯起了嘴角的一抹弧度。
朝臣们的震惊点渐渐从范云和冯涛的身上转移,移到了琰王邵羿的身上。
要知道,范云交代的这么简简单单几句话,如果坐实了,那可是将琰王妃往深渊里推啊!
“这……这里面会不会有误会?你虽是伏商人,但跟琰王妃曾经生活的地方纯属天上地下,哪里会有交集呢?你……”凌家一个旁支的小文官开口了。可话还没说完,就听范云的声音,“琰王妃曾经在伏商疫病的时候救过我性命。”
至此,范云的态度已很明确,凌天冬面色僵冷,一颗心堵在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