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羿冲到刑部办案衙门的时候,尚书大人正在跟书记官商议着该将哪部分内容如实上报给慧元帝等等细节。
都还没听到侍卫们的通传声,邵羿就已经站在书房门口了。
恍若一阵三九天里的寒风,无声无息的刮到了身边,让人刺骨寒凉。
尚书大人浑身打了一个冷颤,强挤出一个比哭都难看的笑来,“琰王殿下,您怎么来了?”
心里的声音是:您终于还是来了。
“本王的王妃呢?”明明已经听到尚书跟书记官之间的谈话了,琰王却跟压根与他无关似的,直奔主题,询问林初晓的影踪。
尚书大人松了一口气,好在自己给王妃安排的屋子并不是很差,应该不会被琰王挑理。
奈何心里还是发虚,所以亲自领着琰王往那边走的时候,双腿就不听使唤的在颤抖。
邵羿冷冷看在眼里,不予置喙,两人一路上沉默无声,直到路过吴佑和林深所在的房间时,事情发生了变化。
三个侍卫分别守着吴佑和林深房间的门窗,明明是冬天,林深偏说在房间里透不过气,又不能随便出去,于是便将窗户打开透气,这一透,便看到了在尚书大人后头跟着,迅速走过的邵羿。
原本邵羿并没有把他当做一回事,但走过去三两步之后,又后知后觉的退回来了,跟林深四目相对的瞬间,林深顿时慌神了,整个人都不好了。
虽然林深自己很不愿意承认,但他是打从心眼里害怕邵羿这个女婿的,那是真怕。
加上自己这次来西决的目的不纯,虽说是被坑蒙拐骗来的吧,但多多少少也是带了恶意的,对上邵羿目光的一瞬间,林深的心虚和胆怯瞬间都冲涌到了眸底,他干干的吞下一口唾沫,紧接着看了邵羿第二眼。
邵羿的目光冷冰冰的,只横着扫过林深之后,就定睛在了吴佑的面上,留下一抹促狭的冷笑,“西决不适合你们,如果有命回去的话,最好还是死在伏商比较好,毕竟‘落叶归根’嘛。”
这话一出,林深的冷汗直接下来了。
后头的吴佑倒是没什么表情,只若有似无的抬了抬嘴角,像是突发的抽搐,又像是在笑。
邵羿冷冷朝前走去,速度之快,尚书大人都快跟不上了。
原地的林深却还怔愣着,慢慢感受自己心跳速度降下来的和缓变化,“你考虑的怎么样了?要不要理会林初晓?”
吴佑笑了笑,笑声诡异,“怎么?侯爷打算通风报信么?”
“何必这样防范我,我也是被逼才来到西决的。”
“不只吧?”来到林深的旁边,吴佑俯视着他,“如果现在我给你创造机会让你逃脱任雪的魔爪,你会逃么?你不会,你还是怕死的,好死不如赖活着。侯爷,你不敢死。”
林深的手握紧了轮椅的把手,他再次吞下一大口唾沫,“你是怎么知道的?”
吴佑嗤笑出声,“任雪是个极聪明的人,她对你做的那么过分,倘若真的放任你到刑部办案衙门,那你还不翻天了?事先给你服了毒药,万无一失,‘事成之后继续给你服解药,你依旧有用’她是这么跟你说的吧?”
林深皱了皱眉头,这话从任雪的口中说出来时,他倒是没想过多的,但现在听了吴佑的复述之后,他突然领会到了更深的点,一个从前一直都被他忽略掉的点。
见他不做声了,吴佑叹了一声,“你的作用仅止于指出琰王妃的身份,所以从刑部出去之后,任雪大概不会继续留着你这个半残废的人在身边了,你知道她那么多事儿,知道琰王妃被陷害的很多细节,一张活人不牢靠的嘴,跟一张死人的嘴,你猜任雪会选择什么?”
林深惊恐的瞪大了眼睛,“那我该怎么办?你说我该怎么办?”
“第一条路,你可以回去就告诉任雪,琰王妃提出了一个十分诱惑的条件,驱使我跟他们合作,以此向任雪要一个能平安活下去的机会,你猜任雪会不会答应你?”
林深不做声了。
吴佑见他没底气的样子,觉得好笑,一个曾经意气风发,跟着伏商景仁帝打天下的侯爷,一个在战场上拼杀多次的武将,如今竟落寞成了这个样子。
细细算来,不过也就是从伏商到西决的这几个月时间,林深的尊严和底气已经被磨平了。
他现在跟街边乞讨要饭的老流民,没什么区别,只要能求得一线生机,让他做什么,只是犹豫多长时间的问题罢了。
吴佑继续道,“还有第二条路,你那曾经的女儿,可是冠绝伏商、西决的神医,求她,她会帮你治,你跟她虽有纠葛,但没有到非得定生死的地步,你落到任雪的手里必死无疑,但落在林初晓的手里就不同了。跟我一样,给自己多留几条后路。总不会错的。”
林深踟蹰,“说到底你是想让我闭嘴。”
……
刑部尚书走后,林初晓小鸟一样钻进了邵羿的怀中,将脑袋埋在他臂弯里,久久不肯挪开。
“猜到你会来,但怎么是这个时辰?”这比她预料中的还要晚很多。
“若是早些过来,你该怎么做,还不是要怎么做?”邵羿扶着林初晓的下颌,又揪了揪她的鼻子,“你今天的做法,我不赞同,很不赞同。所以今天晚上,咱们得好好聊聊。”
说着,抱起林初晓直接冲床走去。
坐在床边上,林初晓长叹了一声,“我知道自己自作主张做这些不对,应该先问一问你的想法,但这不是事出紧急么,我想着一力将事情承担下来,大不了跟你先分开一段时间,能保住你的名声是最好的,等把太子的事情解决了,咱们离开西决之后,管他什么名声不名声的,都跟咱们无关了呀。”
“我的确不管名声,这跟是否除掉太子没关系,就算因为我的身世而不能以将领的身份加入到对抗邵乾的行动中,我还可以用小兵的身份啊,达到目的就成,管他过程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