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点燃的那一刻,当看清楚对方面孔的瞬间,林初晓和皇后都诧异了。
那人做贼心虚,陡然一激灵,环顾四周的时候,刚好跟皇后和林初晓的目光相对。
刹那间,屋内趁机的恍若鬼域一般。
其实细致推算的话,最先领悟到楼彻这一番骚操作的深层目的的人,就是林初晓,而皇后,在林初晓的稍加引导之下,也明白了对方的主要意图,那就是玉玺和兵符。
这两个东西现如今都完好保存在勤政殿慧元帝柜子当中的物件,如果被太子邵乾掌握住了,那么他随时都可以挑起大旗起兵,说讨伐谁,就能讨伐谁。
至于到时候谁才是正义的一方,重要的东西在谁手里,便可见一斑了。
邵乾完全可以说是幽王挟持天子,而慧元帝为了保住自己和西决的朝局稳定,不得已命人将玉玺和兵符千里迢迢送到平州去,递给太子,交权就意味着让太子接下重任,就意味着太子可以随意使用兵符,可以带着照阳城意外任意地方的大兵一举攻击照阳城,“拯救”慧元帝。
而这一切得以实施的前提是兵符和玉玺得由可靠的人来偷。
为了让这个可靠的人能够顺利得手,楼彻抓住了冯涛的这个帮手,让他筹措爆炸的相应事宜,让整个照阳城陷入恐慌,顺带着吸引琰王和幽王等一部分人的注意力。
甚至朝臣们也无暇顾及其他,毕竟是切身的发生在身边的响动,在这样的紧急关头,一般人都会条件反射的去调查爆炸源头,查找是否还有未引燃的爆炸点,追本溯源,从而彻底确定整个照阳城的安全。
这边能够分开照阳城大部分人的注意力。
而平州参军,则是在充当另外一部分用来吸引注意力的靶子。
果不其然,邵羿和凌宋带着一大堆人,都被平州胡能给牵绊住了。
而这个时候,真正重要的人物就出场了,刘文彦拨动这颗棋子已久,今天总算有用武之地,只不过他没想到,林初晓能够提前一步洞察先机。
皇后深吸一口气,这口气差点儿没吐出来,她颤抖着指向那杵在龙案旁的身影,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斯络一身平常打扮,穿戴肃静,烛光燃起的瞬间,她的面上闪过一丝惶恐,但在看到林初晓和皇后之后,顿时就淡定下来了。
有一种“反正也被抓包了,那你们就擎好吧”的意味。
林初晓犹自记得最后一次跟斯络的见面,在后花园中,斯络打着要跟上官不妄一刀两断的旗子,却在旁敲侧击中,想从林初晓这儿问出晴玟和上官不妄的具体关系。
当时林初晓就有一种看到赌徒的感觉,对于赌徒而言,赌,就只有一次和无数次罢了。
斯络已经将上官不妄看成了她的所有物。
林初晓不清楚斯络的具体成长过程中究竟受到过什么样的创伤,让她对自己的所有物有这么大的执念,以至于不择手段也要护着到最后。
林初晓甚至怀疑斯络现如今对上官不妄的究竟还是不是爱,或许只是她的执念。
因为中秋家宴的关系,斯络从城外的庵堂中暂时回到了宫里,今天是她回宫的第三天,本来就是奔着家宴团圆才回来的,但开宴的时候,斯络却没有出场,她随便找了一个身子不爽利的借口,就拒绝出席了。谁
也没有将她的托词当一回事儿。
犹豫着朝斯络走去,林初晓声音里伴带着嘲讽,“别告诉我你做这一切,是为了西决的太平,你母妃因生你而病逝,是皇后娘娘亲手将你抚养长大,皇室之中,就只有你和幽王两个有这样的待遇,斯络,我来的路上想到任何人,都没想过你。”
最后一句话,同样也是皇后的想法。
她甚至想过慧元帝御前的几个,可无论如何没想到斯络。
她可是邵氏族人,她可是正宗血统的皇室之人,他跟幽王和琰王的关系,堪比亲兄妹。
如今竟然为了太子和楼彻,轻而易举的做出出卖举动。
斯络的眸底划过一抹慌张无措,眼泪氤氲在眼眶周围,“幼时被送入皇后娘娘宫中,父皇说是为了我好。但当时宫女们和嬷嬷们当面一套背地一套,主子们在的时候对我千般万般的好,主子们不在了就摔摔打打从来没尊重过我。私下里在她们之中,我还不如一个最下等的宫女。”
泪水决堤一般的涌出眼眶,斯络声音哽咽起来,“后来,你们还是说为了我好,让我嫁去伏商,可事实上不过把我当工具罢了。母后,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又开始帮我商讨婚事了吧?这次是奉苍对不对?”
收回苦涩的笑容,斯络擦干眼角的泪痕,昂了昂下颌,瞬间为自己披上了坚强的铠甲,“我已经不再是那个遇事只会哭泣,完全不懂得保护自己的小姑娘了。南蓉姐姐说的对,我就该为自己做点儿什么的!”
听到熟悉的名字,林初晓嗤笑出声,“荆南蓉,果然是她。”
皇后意识到了什么,瞳孔紧缩的盯着斯络,“因为荆南蓉告诉你,本宫和陛下准备为你商讨婚事,你就信?你可曾想过找我们确认一二?斯络,本宫自认认真抚养过你,待你如亲生,万万没想到,跟你之间竟隔着犹如墙壁一般厚的屏障!你太让本宫失望了!”
斯络双眸圆睁,“这,不会的!”意识到荆南蓉对自己说的话很有可能是误导性的,斯络的世界瞬间要崩塌了。
“前段时间,我们刚从奉苍和西决的边境捕了一群准备送往奉苍的脏银,幸亏截下来的,不然都要入了奉苍的口袋。为此,陛下龙威震怒,已经立誓要跟奉苍好好掰扯这件事情了,这种情况下,会送嫡亲的公主过去和亲么?斯络,你挑信任的人总该有个标准,荆南蓉……”
嗤笑声盖过了说话声,“别的暂且不说,你记仇记到皇后娘娘的头上,可想过当初和亲伏商时,是谁半路围追堵截的要杀你?如今你反过头来帮忙太子,确认得手之后,能得到他们承诺给你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