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苏岑突然神态大改,朝着林初晓这边走过来,“其实今天特意在这里等着凌小姐,为的就是跟你道一声不是,毕竟凌相府那日是你初初回到西决,当着照阳城那么多有头有脸的人的面,我不该当中扯你的脸面,为着这事儿,父亲和母亲已经说过我了。”
她自以为毫不违和的换上了一副跟林初晓很熟络的面孔,语态也和缓下来了,“所以听闻今日夫人要带着凌小姐入宫,我便也趁机来探望姑母了,为的就是趁机跟凌小姐将事情说清楚,适才呢……不过是跟凌小姐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话说的重了些,但却是我对待身边至亲密友才有的方式,凌小姐应该不会介意吧?”
林初晓语笑嫣然,“哪里哪里,卞姑娘既然把我当自己人,我又怎么会见外呢。既然话都说开了,那日后自当好好相处,我是个心大的,有什么事儿转头就忘了。如此,先行告辞了。”
“等等。”卞苏岑朝着一旁宫女伸了伸手掌,宫女顿住,从腰间掏出一只手帕包裹好的珠钗,那珠钗色泽剔透,雕琢精致,赫然两朵盛放的芍药,看起来落落大方。
寻常女子饰物大多用芍药做金银簪子,做成钗饰的,甚是少见。
卞苏岑含笑上前,亲手给林初晓簪在了头顶上,“此物便当成是我的歉礼了。希望凌姑娘,不会跟我一般计较。”
仿佛真的很抱歉的样子,这变脸比翻书还快。
林初晓面色如常,静静的看着对面的妖物演戏,配合她笑着应和着,“如此,真要多谢了。入宫仓促,我身上也没什么旁的礼物相赠。”她四处摸索了一下,“便是这只笔吧,入宫前刚从店里取回来的。”
林初晓亲手将装着笔的竹筒交到卞苏岑的手里,卞苏岑没防备,一个没留神竹筒差点掉落。
林初晓急忙去扶,顺势搀扶了卞苏岑手臂一下,“希望日后,跟卞姑娘的相处能够愉快。”说完,还很满意的摸索了一下自己芍药珠钗的位置,欣然的跟着玥儿回重华宫了。
卞苏岑身旁的宫女悄悄上前,“小姐,这……真的要这么做么?”
“办都已经办了,后悔也来不及,倘若她回头自己发现其中的关窍,这事儿也没完。姑母让你待在我身边,不是让你劝我退缩的,按我说的办,上前盯着她们,别让她们入重华宫。”
卞苏岑的语气渐沉,望着林初晓和玥儿远去的方向,牙齿咬的咯吱作响,“咱们……就在重华宫门口收网好了。”
玥儿从没有像今天这样觉得御花园到重华宫的路有如此之遥远,她每一个步子都是沉重挪动的,分明感觉到背后有眼睛一直在瞄着自己,好些次都想回头去看,皆被林初晓阻止了。
“别回头,按我说的做。”
她动作飞快的从玉坠里取出药箱,然后借着蹲身扫去鞋上拂尘的动作将药箱放到了脚底下,以裙摆作遮挡,动作迅速的翻动一下之后,又迅疾将药箱提起来,缩小的药箱被重新放回到玉坠里。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用了不到三秒钟。
玥儿简直看呆了,“小姐,你这……”竟然有凭空将物件放大缩小的异能!
林初晓对着玥儿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这是自小在伏商那边拜的一位师父所传,女子学医,苦楚太多了,尤其我那位师父看着我的半块玉佩形状不同,想着我的真实身份或许不会低,所以便嘱咐我不可过多的抛头露面,医者的身份也嫌少在外人面前显露。这箱子,吃饭的家伙,得放在妥当的地方,都是障眼法罢了。”
简单几句话,将事情盖过,两人继续并肩慢条斯理的走着。就在快到重华宫的时候,身后传来宫女的声音,“二位且慢!”
林初晓嘴角微扬,暗道该来的永远不会迟到。
她腰肢轻扭,漂亮的回眸一笑,认出说话之人正是刚刚陪在卞苏岑身边的宫女,“有事?”
宫女有些为难,“卞姑娘的意思是……适才她送给凌姑娘的东西,一时失察拿错了,原本想要送的是另外一个,不知凌姑娘可否……”说着,朝林初晓头顶上瞄了一眼,顿时皱起了眉头。
刚刚明明由卞苏岑亲手插在凌知晴头顶上的,怎么一眨眼的功夫,东西就没了?
这跟宫女和卞苏岑的原计划可就产生出入了。
宫女一时间没转过弯来,愣在了当场。
“东西?什么东西?”林初晓笑容如常,仿佛失忆了一般,“卞姑娘送我东西了么?”
宫女眉头微皱,“凌姑娘,是打算翻脸不认账了么?”
“卞贵妃娘娘到……”
一道尖声打破了重华宫门口的僵持,卞苏岑挽着卞贵妃的手臂,嘴角含笑的来到林初晓和玥儿跟前。
林初晓从容不迫的给卞贵妃施了一礼,周到的再次问了一声好。
卞苏岑倨傲的昂起下颌,跟那宫女交换过一个眼神,却见宫女目光闪躲,情况不对。
不待卞苏岑反应,凌皇后和凌夫人闻讯出来了,见到林初晓和玥儿就站在卞贵妃姑侄两个身边,不由得心下一沉。
“晴儿,还不快过来?”各自见礼之后,凌夫人忙将林初晓招呼到身边。
卞苏岑得礼不让,“皇后娘娘在上,既然凌夫人也在场,晚辈有一句话,觉得还是该当面提醒。凌姑娘初来乍到,对宫里的许多规矩都不了解,这都是情理之中,但……细细算来,凌姑娘回到照阳城,怎么也快两个月了,这……还不知道宫中禁忌,可就太说不过去了。”
前戏很足,只可惜在场的所有人都没听清楚。
卞苏岑略昂起下颌,继续铺垫接下来的戏码,趾高气昂的自信满满,却压根忽略了宫女一直在挤眉弄眼的小表情。
“适才我清楚的看到,凌姑娘的头上戴有一兰花式样的珠钗,在宫里,这可是大忌!”
话音落,卞苏岑朝着林初晓的头上瞄了一眼,登时傻住了。
林初晓几乎当场笑出声来,很想凑过去拍一拍卞苏岑的肩膀:姑娘,你还太年轻了,嫩得很哟!
不过开弓没有回头箭,敢对老娘下毒手,你可要做好应对的准备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