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苍的天,忽晴忽阳。
荆向宸一早起来,吃过早饭便照例去怀乐的房间探望,他已经能下地走动了,这进步非常大。只不过动作间扯痛的非常剧烈,但楚晓姑娘嘱咐,能够下床,就一定要走动。
从怀乐的房间出来,荆向宸迎面看到一个慌张的青衣,他眸色略沉,语气带了些许不悦,“发生什么事了?”
青衣惊讶间,拱手一礼,“禀世子,按照您的吩咐,车马和银子都已备好,但昨夜里小的们就将时辰都告诉楚姑娘了,适才门房过来回禀,说车夫足足在侧门处守了半个时辰,没见到楚姑娘的人影,小的适才过去问了几声,屋子里没有动静,因怕惊扰了姑娘,小的不敢擅专,便来请世子爷。”
虽然林初晓和卫晴是被抓来的,但自从她出手为怀乐诊治过后,在这宅子里的地位无形上升。
青衣们再也不敢像从前那般肆意无理。
荆向宸按捺住心中的疑惑,加快速度朝着林初晓的院子而去。
出乎意料,房间空空如也。
守在门口的两个青衣都是愣着的,“这不可能啊,小的们早上送饭时,楚姑娘还在房间里的,饭后至现在,她们就没出过门。”
荆向宸挥了挥手,神色已满是不悦。
青衣似有话要说,但不敢开口,忽的目光一顿,落在床榻边的小几上,“世子,这里……有一封信。”
荆向宸接过,一目十行的看完,眉头皱的更紧了。
信是林初晓亲笔写下的,娟秀的小子整齐排列在纸页上。
意思很简单: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倘若收了车马和银子,我余生必定会忐忑难安,望世子能够体谅我的心情,再不劳烦,后会无期。
青衣只偷偷瞄了一眼,扫到“后会无期”四个大字,惊愕的嘴巴都快合不拢了,“这怎么可能呢!她们是如何离开的?楚姑娘连银子和车马都不要,她该如何在奉苍生存?”
荆向宸苦笑出声,只觉得心里一抹怅然和失落。
“我竟然,又被她给耍了。”
……她就是个小骗子!
青衣不懂,难道给富户治病后没收诊金,转身就走,不是一种帅气的举动么?要是他的话,必定没这么决绝的勇气,钱谁不想要啊!
这之后,荆向宸在房间里闷了许久都没出门。
后展英飞闻讯赶了过来,也着实不敢相信,“不过两个手无缚鸡的女子,门口守着两人竟一点动静都没听见?”
垂首在门口的两个大汉愧然的垂着脑袋,无颜面对主子们。
他们着实没听见动静,若说两个没有功力的女子就凭空消失了,这事儿也太邪乎了。
“不是凭空的,她早就准备妥当,只等最后这天了。”荆向宸忽的开口,声音笃定。
展英飞不明所以,“何以见得?”一时间对那姓楚的美貌小女子起了浓浓的兴趣。
荆向宸单手托腮,神情有些落寞,呆呆的看着林初晓留下的信纸,忽的扯起嘴角一抹弧度,他自诩学富五车,平生还从没被一个女人来来回回愚弄过多次呢。
想来她第二次摊牌说的那番话,多半也都是假的,个小骗子!
“什么银子、车马、西决身份,不过是提出来吸引我注意的罢了,这几日我全没当做什么大事儿,嘱咐下头人安排,便一心以为她会等着条件都兑现了便乖乖的离去,只要咱们的人暗中跟着,她必定逃不出视线范围。”
于是便放松了警惕,将林初晓和卫晴所在院子的设防撤掉了大半,用以守卫怀乐的房间。
展英飞震惊的瞪圆了眼睛,“那女子……竟有如此心机?可是无钱无势,她一个姑娘家的,又能去哪儿呢?”
“能够凭空逃出咱们的宅子,并且连他们俩站的这么近都没察觉,你还以为她或她身边的丫头是手无缚鸡的?”荆向宸声音略带薄怒。
心底有那么一丢丢的懊恼,又有些后悔,好容易找到的人,结果一个不察,就被她给跑了!
说出去有够丢人!
屋内气氛渐次怪异,两个办错事儿的青衣头皮发紧的守在屋门口,手足无措。
这时,门外脚步声渐近,送信的青衣将西决左丞相府的快信递到了荆向宸的手里。
展英飞眉头飞扬,对信件内容十分好奇,可不等他靠近,荆向宸已经起身,带着信出去看了。
“有什么好牛气的!”展英飞撅起嘴巴,端起架子教训守门的青衣。
荆向宸来到廊下,屏退众人,拆开信件不由得心惊。
原本他心里的三分怀疑如今已升高为七分了。
镇国公兼左丞相凌天冬及其夫人在信中提及:楚晓,多半就是凌府失散多年的嫡女。十多年来,相府虽然贴出了许多寻人公文,却留了一线,除却煜王府这些走的近的知道玉佩外,很少有人知道内情。
更别提玉佩上的裂痕了,世间只有夫妇二人和拥有玉佩的女儿知道。
也就是说,那半块有裂痕的玉佩,世间仅一块。
丞相夫人十分激动,说已经派人赶往西决边境这边来接人了,让荆向宸务必保护好他们的女儿。
荆向宸满脸黑线,稍稍有那么一丢丢后悔提前给左丞相府去信的事情了。
“散一些人出去,各处寻找楚晓姑娘的身影,另……从府里找一找有没有其他的线索。”
至少也该弄清楚她们的逃跑路线吧!
荆向宸自以为自己家里被看的严丝合缝,但林初晓的逃脱给了他一个下马威。
世子爷少有的,凌空被浇了一盆凉水,那叫一个透心儿爽啊!
想到楚晓那张面孔,荆向宸的嘴角不觉得上扬了一抹弧度,心头却划过了深深的怅然。
……
马车里的林初晓急急的打了一个喷嚏,她揉了揉鼻子,舒了一口气,“一定有人在骂我。”连着一上午,她都打了好几个喷嚏了。
卫晴递了个热水囊过来,扭头看向旁边的文儿,“真没想到,会是你来接头。”
跟着荣娘在彩悦阁混迹多年的文儿,自从跟范云pk谁顶替斯络入宫而败下阵来,便被荣娘支配到西决来了。
此番若非她出马,林初晓未必肯接头。因为是真穿管司的人,还是被楼彻收买的人,根本无从判断。
文儿见气氛差不多,掂量着语气,向林初晓坦白,“主司,有一件事,奴婢要跟您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