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招兴茶馆之前,林初晓已经听了风啸反复说成衣铺后院细节两次了。
所以等荣娘、董兴、冯鑫等人来到招兴茶馆时,一张平面院落图纸已摆在了桌面上。
荣娘接过来一瞧,顿时皱起了眉头,“这跟那副手拿的有很大出入。”
兵家画地图,不重什么南北东西,而重在刻画要塞,但副手那副宅邸结构图显然避重就轻了,更准确的说,他将宅子里方便设定成陷阱的地方全都刻意隐藏过了,隐不掉落的就直接一笔带过。
林初晓暗道不好,忙将人手划分好了,带着荣娘等穿管司一干人等抵达宅邸周围,将东西南北团团围住,等突破正门、侧门、南偏门、北偏门冲进去时,院内已是一片狼藉。
除却一张张躺在地上的熟悉的穿管司三部部众面孔之外,多余的一个人影也没有,血腥味冲天,满地都是断掉的刀剑。
这些兄弟们或是被箭刺穿内脏,或是被利器割断了手足,或是被重锤击碎内脏,死状惨烈。
最令在场人惊愕的是,这宅邸正院中间,竟然有一个大摆锤。
摆锤以一个三脚架为支撑,稳固在院子中央,三脚架的一侧有螺旋装置,扣动暗门之后,摆锤就会三百六十度盘旋摆动。
好几个穿管司部众都是被摆锤击中,飞出几米外的。
冯鑫叫停了所有人,带着卫晴以及其余几个武艺高的先行排查一遍,愣是找出了五六个没有触发的机关。
分别是在正堂屋门处的铁丝网、后院湖边的吊盘等。
有冯鑫在,这些简直都是雕虫小技。
但也正因如此,冯鑫才更难受。倘若当时她在场……
卫晴心内惴惴,面色难看到了极点,倘若倒在地上的都是楼彻的人,他们自然会畅快淋漓,相反的情景下,看得所有人眼酸心堵。
冯鑫的复杂情绪中参半着自责和懊悔。
除了董兴之外,今天跟过来的一众人中,她是“入伙”最晚的。
与其说已把自己看成是穿管司的人,更准确说她觉得这是一种雇佣关系,用林初晓对于她爷爷的看病之恩作为报酬,换作她在穿管司内跟一众谈得来的人的交流。
也正是这种浮于表面的不在意和太把自己当外人的心理,让她在齐元成带着人冲进陷阱的瞬间,按下了提议一同前往的话。
此刻,她已是懊悔不已,仙子横躺竖卧在脚下的,一个时辰前还都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他们列在穿管司档案里,或许是一个个人名,但自己同齐元成也时常往来的,这里好些个都打过照面。
人命不是草芥,岂能就这么轻易的葬送了!
倘若自己跟着英秦一同过来,那三部的兄弟们会否死的更少一些?
冯鑫五内杂陈,郁愤滔天。
强忍着将多个未触发的机关暗道拆卸下来后,一股脑丢到了林初晓、荣娘等人的脚下,“我已排查过两遍,应该再没有了,这群人布置的手艺虽粗糙了些,但对于毫无准备的人而言,已经是天罗地网了。”说到后来时,她的声音已渐哽咽。
“主司,我已排查过了,三部兄弟牺牲了五百六十一人,伤三百多,且都是缺胳膊断腿儿的重伤,他们应该是得到咱们要来的消息了,所以没来得及全部灭口,带着齐元成和英秦离开的。核对过三部出发时和这里的人数,还有二十多人不在。我们会继续排查湖底,看看有没有遗落的。”卫晴禀道。
“这时候没找到尸首,反倒是一件好事儿。”董兴感叹了一声。
荣娘紧绷的眉头骤然松了下来,但她紧抿着唇,已是担忧到了极致。
“你们几个,分开去找线索。”虽然对方已经有准备的撤离了,必不会留下什么主要线索,但难保不会有万一。
林初晓拉过荣娘的手,冲着她点了点头,“他们必然知道英秦和齐元成对我的重要性,留着他们,便是有条件要谈,只要他们肯提条件,咱们就有办法救人,别担心。只要还活着,就一个都不能少。”
荣娘的心宽慰了不少,擒住泪水点了点头,“我明白。”
主司虽然年纪小,却总能给人一种踏实的感觉,尤其那双澄净的眸子,每每泰山崩于前时,面不改色撑住场面的唯有她了,这份泰然和从容,能让所有人的心绪都不由自主的跟着稳下来。
带着从宅邸搜罗回来的定点线索,林初晓回到了琰王府,彼时天色已暗,她脚步沉重的路过王府后花园,听着池塘边的阵阵蛙声,不觉放松心绪,敞开怀拥抱起空气来,“卫晴,你说他们会用齐元成和英秦的性命,跟我要点什么呢?”
卫晴微怔,思忖片刻,道,“总之是很过分的要求,他们可是都当主司作圣女的。”说完,煞有介事的从上到下打量林初晓一圈,“亘古至今,圣女都是万分纯洁的……”话说的别有深意。
林初晓冷眉微微上挑,“怎么个意思?我不纯洁是么?我外号就是小纯洁,你不知道吗?”
卫晴淡淡一笑,“您纯,您比矿泉水都纯呢,我只是想到这群人追着喊着要焚烧圣女本尊,若是知道您平日里都是用臭豆腐、螺蛳粉来浇灌圣躯的,他们会作何感想。”
林初晓失笑,弹了卫晴的脑门一下,“就你想象力丰富。”
“今天王爷的人也跟着一块了,这事儿怕是瞒不住他的,楼彻的人动了你下头的人,你又是个极护崽子的,王爷也极护你,死循环啊死循环……”
反正最终靶子都是冲着楼彻去的。
林初晓瘪了瘪嘴,心知这档口着急是没有用的,唯一能做的就是——等了。
先要耐得住心性,才不会趁乱给了对方再一次可趁之机。
“那个副手,怎么样了?”林初晓突然问。
卫晴摇头,“荣娘刚刚递来消息,等他们到卫平医馆,早就已经溜了。聂卫平那个草包,本来就没什么防范意识,也怪咱们大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