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英成衣铺生意红火,来客络绎不绝。
前殿一派热闹景象,一个人当着两个人来用,小二和几个新增的丫头忙得脚打后脑勺,但招呼客人都很娴熟,态度也十分友好,不会因为客人穿得寒酸就有所鄙夷。
这都是荣娘精心培训过的。
成衣铺虽主打成衣生意,但也卖布料,有专门裁制缝衣的活儿。店铺里的衣服花样好看固然是红火的关键,但抛开此点不谈,荣英家的服务态度也是首屈一指的。
同前殿忙碌和乐的气氛不同,后院却一派冷肃。
海棠花树下,荣娘、英秦、风啸皆坐在石桌旁,齐元成一人立于桌畔,身旁还陪着一个董兴,“根据这五六天的观察,楼彻那群人百分之九十九点九藏匿在此处——西市街中间段,紧邻横图驿馆和招兴茶馆。加上董兴就近观察了两天,出入总共二十多人,期间还带了两个咱们穿管司二部的部众回来,所以可以板上钉钉了。”
那是一座前后占地很广的大宅院,容下上千人吃喝拉撒都不成问题。
地处闹市的中心,却是个十分低调的存在,无论正门还是后门都很窄,但院落却十分的广阔。
宅邸本是前朝一官员为外室置办的,后家道中落,家产被充公,于伏商建立之后赏给了一开朝功臣作礼,那功臣也十分“给力”,没几年就被查出贪污朝廷税银,宅子变卖,入了一商户的名下,自六七年后便挂出去叫卖了,价格虽很不错,但因地段实在吵嚷,所以许多名门大户都没有考虑,闲置久了的宅子却在半年前突然卖了出去。
买主没有立即入住,只添置了一个管家并三五个仆从负责打扫院内院外并看顾着地盘。
连管家都不知道买主的确实信息,直到数日前,一个壮硕的小伙子自称是买主,证明过自己的身份后,又给了管家和仆从不少的遣散费,轰走服侍的人后,于一个傍晚将后门大开,迎了数百人入府。
那之后便再次沉寂起来了。
这群人出现的时间,同明远侯府孟姨娘的死期前后没差多少。
多项证据都能对上号。
因怕打草惊蛇,齐元成三部的人眼睁睁看着穿管司的部众被逮入府中,却没有横加阻拦,心里早已郁愤滔天。
荣娘和英秦彼此交换过一个眼神,“你是怎么打算的?”
齐元成声音沉了沉,“刚刚西市街的部众已送来了消息,今日是个动手的绝佳时机。”里面安静了多日的一众人等,今天总算有大动作了,他们买了许多酒菜回去,一看就是准备大肆庆祝一番,如此一来,必定防备松懈,若错过这次绝佳的机会,再等不知是何时。
荣娘和英秦四目猛睁,“这么急?”心头隐隐漾过一抹不安。
“你难道不怀疑他们为何会突然大动作吗?若这次的事情只是对方故布疑阵,引咱们上钩呢?”冯鑫突然开口,并且直点要害。
她本就是个不喜多话之人,每每开口,必是经典语录。
齐元成怔愣起来,荣娘和英秦纷纷用目光表示:他们很认同。
久久没有插话机会的董兴上前一步,“这几日我是观察过了,里面但凡出来十个人,都会有三个是身魂有异的,想来他们是训练有素,但就是千日养出来的兵也有放松庆祝的时候吧?”注意到荣娘等人的灼热目光,董兴有些瑟缩,“依我看,还是该让你们的主司拿主意。”
董兴的眼睛是有奇异功能的,能够轻易辨别出一个人身体里的灵魂是否属于原本的躯壳。
这也是当初清潭老法师为什么大老远的把他带过来伏商的原因,为的就是确认琰王妃林初晓是不是他一直要找的圣女。
结果出乎清潭法师的预料,董兴竟然是琰王妃的忠实粉丝,最后倒是成了清潭法师千里送粉丝,礼轻情意重了。
董兴的存在,于穿管司而言,简直如虎添翼。
这也是楼彻那群人不断扯穿管司后腿,但穿管司仍然能岿立维稳的原因之一。
“来不及了,主司现在宫中参加羡王和玟嫔的丧仪,什么时候结束还不知道呢,等那边结束了赶过来,黄花菜都凉了。”
推算着酒菜送进去的时辰,虽说要等到酒至半酣冲进去最好,趁着敌人晕晕乎乎之际将他们一网打尽,可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若林初晓迟迟没有出宫,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的错过好机会吗?
“我还是不赞成,机会日后可以慢慢找,就算没有主司也会带着咱们创造机会的。”
“我也不赞同,心里总有种不祥的预感,就这么送上门去,万一狼入虎口可怎么办?”
荣娘和英秦一唱一和,将院内的局势拉平了。
齐元成很着急,因为西市街那边的监察工作都是跟他直线回禀的,所以比之英秦和荣娘,他自诩更了解那宅邸的内情。
就在两相纠结,僵持不下之际,一道身影冲破成衣铺后门,直奔而来,赫然是一身靛青色长衫的聂卫平无疑。
他的面色有些深,喘气如牛,端起英秦跟前的茶杯一饮而尽,松散的袖子擦了擦嘴角,喘气声更大过说话声的道,“人,有个人,穿管司的,被抓了,独自跑回来了,满身的伤痕,跑到我们医馆,刚救过来,说有重要的事情找你们。”
一会儿的功夫,聂卫平的额头上已大汗淋漓。
众人齐齐站起来,“人呢?人在何处?”
话音落,只见一少年背着个手脚皆缠着绷带的家伙走了进来,刚过后院的门槛,肩膀一松,便将那缠满绷带的伤患放到了地上,“太他娘的沉了。”宋松了松发麻的臂膀,嗔怪道。
齐元成等人的目光齐齐看向倒地之人。
“这不是三部你那个副手吗?”英秦高声道。
荣娘也认出来了,“前些日子你说人找不见了,算起来他应该是咱们的人里头最先被掳走的。”
齐元成三步并成两步的跑过去,先将副手搀起来,顺带着白了宋一眼,“聂大夫,他的伤情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