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羡王之死(三)

让宫女们将玟嫔的手脚捆住,晴妃蹲身在她旁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想问我为什么这么做,对吧?”

玟嫔泪盈于睫,凄苦的含泪点了点头,她就算今个要死,也得死个明白。

“初入宫时候还是个走路头都不敢抬的小姑娘,那会儿你已然诞下了四皇子,备受陛下的宠爱,眼睛都快长到头顶上去了,你妙手一挥,便能让我提心吊胆一整天,我敬你捧着你,可你是如何对我的?我那个掉落的孩子,都是拜你所赐!”

说到后来,晴妃的语气更加重了。

玟嫔目光闪躲,记忆猛的回到了多年以前,虽然并非有意,但晴妃那掉落的孩子,的确跟自己有脱不开的干系。

可是……

当年是有人推了她一把,她才撞到晴妃身上致她摔跤的,并非有意为之,当时太后和皇后便都说明白了,而且太医事后也曾提及,晴妃母体孱弱,胎儿本就体格软,足月后生不生的来都两说,更别提生下来后夭折的几率了。

“我记着死去孩子的冤情,也记着他的不甘心,每每午夜梦回,都能闻听到婴孩的啼哭声,你膝下两子都备受宠爱,我却要守着一个种不出苗的肚子惨苦一生,凭什么?!”晴妃的面容狰狞,澄净的眼睛蒙上了凌厉之色,她咬紧牙关,嘴角残忍的弧度中,伴带着发泄之后的爽利和痛快!

多年积郁在心底的仇与恨,终于在这一刻得以发泄。

得知不能生育的那一刻,她悲愤交加,想死的心都有了,她也不是完全没有想过,就在濒临死亡的时候,玟嫔借着好姐妹的名头过来探病,瞧着她趾高气昂,高高在上且丝毫没有愧意的模样,宛然攻城略地之后还要绕回来向败者耀武扬威。

晴妃大彻大悟,她不能就那么离去,她要为逝去的孩子报仇雪恨。

自那之后,她装柔弱扮知礼懂人情,人前人后都是好人面孔,唯有暗夜独自卧榻时,会扯起枕头下曾经给孩子绣好的布兜出来瞧。

含着愤恨的那一口气,总算撑到了今日。

她接过宫女递过来的匕首,朝着玟嫔的腹部猛刺过去,扎的不深,但足以刺穿表皮。

玟嫔痛的皱起了眉头,脸色涨红。

她乞求的看向晴妃,含泪摇头。

晴妃兴致很高,一刀接着又是一刀,六七下之后,朝着另外一个宫女招了招手。

便有一个锦匣被递了上来,“我原本只是想利用你陷害怡贵妃的时候被抓包,如此一来,陛下定然会迁怒于你。他那么疼爱怡贵妃,谁动了那女人,都不会有好结果的。”这是多年来,多少条性命的血的教训。

“但昨个突然有人送了一样东西给我,我瞧着也不甚清楚,不如姐姐帮我看一下?”说着,打开了锦匣,在玟嫔跟前展示了一下。满含着期待的等着对方的表情反应。

玟嫔目光倏忽一顿,惊恐的瞪圆了双目,嗓子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哑声,摇头的频率更快了。

一旁的宫女们不由得好奇看过去,只瞧着锦匣里一只断掉的手,五根手指具在,只是负责有些发白肿胀。若是熟悉这手的主人,看到能从指甲的形状以及手背正中央的那颗痦子的位置判断出来。

显然,玟嫔就是熟悉这手主人的人。

她的眼泪再次倏然落下,已完全放掉了高傲的姿态,拉住晴妃的手目光探寻,嘴巴干干动弹着,发出“他在哪”类似的口型。

晴妃笑意更浓,欣赏着仇人的惨状,心里快意得很,“看来我没猜错,背后那人还真是送了我一份大礼,我当时看到这只手就应承了里应外合的事情,买通了你身边一个宫女,给你下哑药,然后安排了那个太监来到文齐宫,禁卫军们压根查不出什么。”

玟嫔听到此处,已然颓丧的瘫倒在地,今天自己所经历的,从前到后,全都了然了。

晴妃打从数日前怡贵妃重伤初愈便开始撺掇自己跟瑶岑宫拉关系,那会儿她句句为自己打算,殊不知实在为今天这样的结果做铺垫。

而冲杀进来,那所谓的替弟、妹报仇的太监定也是经了晴妃亦或是背后那人的助力方才壮大了胆子。

那人是谁呢?

这还用问么!

琰王,这个贱人肚子里爬出来的贱种!

玟嫔对生的指望已化为零了。

两个儿子都不在人世了,她还活着有什么劲儿!

该死的本就该是自己,不该是小儿子,忆起两个孩子成长的过程,玟嫔对辰王的关怀和照顾倒更多些,羡王从来都是跟在母妃身后,看着母妃如何对四皇兄嘘寒问暖。

那是个有原则有底线的好孩子,没想到临了了,却是被自己所累。

“我听说羡王被刺的当场并没有死?是你不能言语,又到处跑着叫人,耽误了最佳的救治时辰。倘若陛下知道你第一时间不是去御书房求救,而是往宫门跑,他会作何感想?”

这天傍晚,文齐宫一阵阵凄厉的惨叫声传出。

等晴妃带着宫女们出来时,已满身是伤,但尽管她及时传唤太医来给玟嫔诊治,仍然没能阻止玟嫔“作死”的脚步,她摔碎了一个花瓶,用碎瓷片割腕自尽了。

玟嫔的死讯是晴妃亲自告知景仁帝的。

彼时景仁帝正端坐在御书房为羡王的死暗自忧伤,听后连一道“哼声”都没发出来,“晴妃受惊了,赶紧回去歇着吧,九皇子那头儿,你可要多看顾着一些。”

“臣妾同九皇子都是苦命之人,半道母子,各有艰辛,臣妾定会好生照料九皇子殿下,不让陛下忧心。”

“好,很好。”景仁帝语重心长道,看着晴妃远去的身影,眸底翻出一抹奇异的光,扭头道,“禁卫军那边,当真没查到什么吗?此事,同宫外没有牵扯?”

齐公公点了点头,郑重道,“老奴听着的确如此,若是陛下有疑问,稍后让他们进来回话就是。”

“不必了,若当真没疑虑,便早早将人打发了。羡王的丧事……”景仁帝凝着眉头,只觉焦头烂额。

想要回龙榻去歇息,大概是起的急了,竟再次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