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担得起吗

景仁帝憋了一肚子对怡贵妃的担心,结果天子之尊顶着病躯亲来华玉阁探望,竟然还吃了闭门羹。

当着诸多妃嫔们的面,皇帝大大的失了颜面。

昨天宫宴上,祁邵琰的所作所为已是给了景仁帝没脸,病了一场之后,景仁帝的脾气越发的不好了。

但看到祁邵琰一张冷脸,即便知道他惯常如此,还是忍不住的发起了火,“你母妃如何了?”

不等祁邵琰回答,他的怒斥已劈头盖脸的下来,“你母妃生死未卜,你却忙着封锁宫廷了,这是要做什么?这是要防着谁啊?连为父和你皇祖母都拦着?琰王,你这般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多多少少这里还是他的地界,不容儿子在这里张牙舞爪。

太后沉沉的叹了一声,她是了解自己儿子的,想来昨天宫宴的气焰在他心内还未消停,他当下怒声两下,便有些站不稳了。

齐公公赶忙上来搀扶,太后担心不已,“皇帝身子不适,有什么话尽可慢慢说来,切勿动怒才是。”

景仁帝的气并没有消,直直的看向祁邵琰,“你倒是说话呀!”

“内子还在为母妃救治,刚刚遣了丫头出来告知,情况不容乐观,母妃的身上总共中了八剑,内脏几乎被刺了个遍。”祁邵琰面无表情的徐徐说着,声音毫无情绪,但细心的人若是朝他拱着的手瞧去,便能看到那指尖捏紧的微白,以及袖长手指尖抠的自己几乎出血印。

景仁帝从醒来到现在,只是听何太医剪短的描述了一下,说是怡贵妃中剑倒地,很是垂危。如今听着详细说来,不觉跟着心内震颤,“好好的,怎么会如此呢?”

“是啊!这该问您的四儿子才是。”这句话十分无礼,但却如当头一个棒子砸在了景仁帝的头上,他瞳孔紧缩,双目圆睁,“你胡说些什么?老四已经被圈禁在府中了,禁卫军寸步不离的守在府外,他能如何……”

“陛下若是不信,大可以派人去辰王府看看,他现下可还在。”祁邵琰声音平淡,“与其在这大发脾气怨天尤人,不如将时间放在谁陷害母妃的事情上。听当场巡防的禁卫军说,出手的只一个人而已,身高马大,手段利落,同时四个禁卫军满皇城的追他,居然都让人给跑了。有这样的高手护佑着,祁令辰想去哪儿不成?”

祁邵琰的语气带了浓浓的不悦。

景仁帝满面通红,暗暗给齐公公使了个眼色。

齐公公已是心内擂鼓,要知道,辰王府的事情可是一应都归他徒弟打点的,虽然看府护院的事情与他师徒无关,但沾过手了,就不好拎得清!”

太后听到这里,心里已经清明了大半,“当务之急是抓贼和护着怡贵妃的周全,琰儿你做得很好,一切就看琰王妃的了。”

景仁帝负手背于身后,“你跟朕过来。”虽是命令的口吻,但比刚刚呵斥的语气已经有了很大缓和了。

祁邵琰压根不在乎他的语气如何,淡然的跟着景仁帝挪步到稍远处,周遭无人,只父子俩相对而立。

祁邵琰身段奇高,比景仁帝足足高出半个头,这样的状况下,就算景仁帝想发威,威势也是刚刚发射出去就被搪塞过半了。

注视着祁邵琰良久,景仁帝久久都没有开口,仿佛堵在嘴边的话,不知该用什么样的方式说出来一样。

“你四哥虽鲁莽,但朕素来知道他的行事风格,无事不会乱吆喝,朕……”

“陛下,究竟想问什么?”祁邵琰有些不耐烦了。

景仁帝眼皮微微跳动,“你已有许久没唤过朕‘父皇’了。”叹气一声,他幽幽道,“上一代的事情,终究同你们无关,你……是个苦命的孩子,很多事情,朕其实早有察觉,只是自欺欺人罢了,邵琰他,现下究竟在哪里?”

祁邵琰冷眸微微转动,凝视着景仁帝,良久,他绽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但笑意浅薄,撑在眼底的冷意上,渐渐就被冷意给覆盖了。

那洁白的贝齿晃的景仁帝眼晕,他已许久没见到琰王笑了,即便是犹如此刻一般未达眼底的假笑。

这孩子从小就是个性子冷的,与他爹的假正经模样像极了。

想到那位的秉性和言行,景仁帝的眉头皱的更是紧。

祁邵琰僵冷的笑了寸秒,随即恢复原本的森冷面容,注视着景仁帝,声音一字一顿,“陛下,我就在这里啊!”

景仁帝有一瞬间的怔愣,缓看向他,“这里只你和朕二人,即便你承认了,朕也不会做什么。”半聊天半承诺的道。

祁邵琰嘴角微弯,“父皇,你的疑心终将身边的人一步步推开去。”脆生生的“父皇”,就这么郎朗脱口而出。

景仁帝一愣,双眸微眯的盯着他。

“儿臣为何近一年不唤您父皇,个中理由旁人不知,难道您还不知道吗?”祁邵琰语气幽幽的,目光更冷沉了,“跟西决的对峙中,我军本已显了几分胜势,敌方地势不利,加上天不佑他们,眼看着胜负渐渐分,但偏偏最后那一场,我军就败了。中间发生什么,旁人虽无法猜测,想必父皇心里是清楚的,大战的前夜,有人突袭我军军帐,对我下了死手,且有人里应外合,先一步往我茶水里放了东西,我晕晕乎乎险些被刺……那人虽手法高绝,逃无影去无踪……”

祁邵琰眸底突然闪过一抹厉色,“辰王应跟父皇提过我的另外一重身份吧?隐品阁是早就落了我手里的,江湖之辈从来都是朝堂的不齿之流,但他们在追踪刺杀之人的事情上,却起了极大的作用。”

景仁帝的面色越发冷沉,突然被慌张所席卷,他甚至不敢直视祁邵琰的眼睛。

祁邵琰冷笑,“儿臣不知究竟是出于何种目的,伏商自己人居然在儿臣跟敌军对战的边缘,将刀刃对准儿臣,可以肯定的是,若非那次突袭,伏商未必败北。”

景仁帝猛地抬头,呼吸渐渐粗重起来,“朕……”

“做出这样的事,您担得起一句‘父皇’吗?”他直直逼视着对方,不给留任何转圜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