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潭法师一脸的恭敬,但说出来的话却是毫无敬意。
分明在警告祁邵琰:我已经笃定你家王妃的圣女身份了,看顾好你的人,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丁七原本是跟在祁邵琰后头的,听闻法师对自家王爷这样无礼,当即抽剑出鞘,拦住了清潭及两个徒弟的去路。
这边剑拔弩张之势吸引了周遭人的注意。
亲眷和大臣们的目光纷纷投了过来,祁邵琰眯着眼睛,不说让丁七收手,但也没下令让他动手。
清潭被两个徒弟护着,场面一时僵持不下。
就在这时,祁羡东步履如云的来到跟前,“清潭法师,陛下有请。”
清潭郑重的朝着羡王拱手一拜,又给了祁邵琰一个恭敬的福礼,这才绕开丁七的剑,直直朝着景仁帝的军帐而去。
祁羡东打着哈哈道,“七哥跟一个老道置什么气呢,我带了一坛子好酒,狩场之后,到我帐篷里尝尝?”
祁邵琰意兴阑珊,宋上前一步,“羡王殿下若是不嫌弃,可否赏在下一口?”
祁羡东非常乐意,“有你共饮,更是荣幸。”
等祁羡东和宋的身影走远了,祁邵琰才压低声音,“清潭的那个大徒弟,不是善茬,我曾在管东周遭的人员画册里见过这张脸,就是具体做什么的,想不太清楚了。”
隐品阁地坛帮在铲除管东之前曾经送过来一个收集了管东及其下面人手的册子,里面有画像,有每个人的性命,所行行当。
祁邵琰曾认真翻阅过,也是靠着这本册子帮助林初晓在铲除管东之后,清理了他在京都的不少眼线。
经过隐品阁的清扫大行动后,留给四姨娘孟氏的眼线,基本上没剩下几个了。
这个彭林便是其中之一。
这时候的林初晓还不清楚彭林的底细,不知道这看起来有些猥琐的小眼睛青年,竟然就是曾经帮着管东给怡贵妃调配了“济毒”,迫使祁邵琰不得不在祁令辰面前显露自己隐品阁真正主人的身份,还用药延缓冯温婉性命的人。
林初晓迅速给卫晴使了个眼色,“刚刚都记下了吗?”
卫晴点头,“我会画好画像,命人立刻送到英秦那去辨认的。”
一夜平静,宿在山腰,伴着幽蝉和鸟鸣而眠,加上身旁躺着祁邵琰,林初晓睡的格外沉。
翌日清晨,万物初醒,林初晓是被鼓响吵醒的。
鼓声如雷鸣,震彻了方圆十数里,安静的猎场四周顿时喧闹起来,每家每户的帐篷里都开始纷纷有了动作,亲眷们相继起床,梳洗打扮之后,钻出营帐,发现猎场中间已经开始骑术狩猎的各项活动了。
祁邵琰压根没兴趣参与其中,便让老九祁慕南代表琰王府出战,而丁五和丁七一路护送。
一行人钻入西侧高山的山坳,喋喋哒哒的马蹄声渐渐被回音所替代。
“这一去,大概多久能回来?”林初晓望着他们远去的方向问道。
卫晴猜测了两句,其实也不太懂,主仆俩没防备,身后一道女子沉沉的声音传来,“最快也要一个时辰。”
怡贵妃端立在两人身后,嘴角是温婉的笑容,“琰儿是不是又跑没了影子?”
林初晓耸了耸肩膀,“母妃最了解他了,去哪儿亦或是做什么,从来不会跟人说的。”心思又难猜,林初晓难以想象,如果他娶到一个掌控欲极强的妻子,会吵架吵成什么样子。
两人相挽着手在内场边缘散步,可以躲开了射箭的区域,而且有卫晴在不远处护着,可依旧没能幸免于难。
让林初晓察觉到不对的,不是突然冲上来护着的卫晴,而是从对面加速跑过来的凌宋。
从没见过他面色这样凝重,也从没见过他表情这样冷肃,几乎是凌宋冲到她们跟前的瞬间,冷箭便从林初晓的肩头擦过。
箭尖锋利,穿破林初晓的衣衫而过,瞬间挑出了一道破口。
宋动作敏捷,将林初晓和怡贵妃都护下了,惊心动魄的一幕过后,周遭看台上坐着的女眷们也是倒吸了几口凉气。
但狩猎场太大了,到处散落的都是人,光练习骑射的就有三十多个,难以检测哪一只箭射过来的。
凌宋面色涨红,白眼仁也赤红的几乎要浸出血来,他是气急了。吩咐跟着来的两个手下,“盯紧四周的高处,一旦发现有放暗箭的身影,立刻擒了,活的死的我都要。”
少年发号施令,两个手下立刻隐到了人群之中。
距离近的内眷们赶过来查看林初晓和怡贵妃的伤口,连忙安慰。
正在这边风波未平之际,祁慕南那群钻入山间的却突然返回来了。
“出事儿了!”女眷中有人看到烈马奔腾回来的场景,率先喊道,“好像有人受伤了。”
林初晓预感不详,心笔直的沉向无底深渊,“快去看看!”命令卫晴道。
卫晴不放心她和怡贵妃,艰难挪步。
“快啊!”林初晓催促。
须臾,卫晴回来了,面有急色,眼圈噙雾,“是祁……是九皇子殿下和丁七,伤势很重,王妃块去瞧瞧吧。”
果不其然,中招了!
“伤哪了?”林初晓将怡贵妃交到琰王府侍卫手中,急急的跟着卫晴跑向男子的人群之中。
卫晴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与其说伤到哪了,不如问“哪里是好的”。
几个禁卫军闻讯抬来担架,太医院以郭院判为首的也都跟了过来。
狩猎场上难免会出意外,所以太医们都是整装待发的。
四五个老头子,人手一个医药箱,但背过来也都是摆设。
祁慕南和丁七受的全部都是外伤,他们箱子里那些物件,不敌军医的金疮药好使。
看到祁慕南和丁七伤口的瞬间,包括郭院判在内的一干人等都不住摇头。
他们伤的太重了,更准确的说,是——惨烈。
祁慕南的腹部扎着一根拇指粗细的树枝,血不住的往外流着,他满脸和周身都是血,已经分不出是流出来的,还是渐染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