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府尹下车之前还在为皇帝的密令而困扰,惴惴不安之际,听到有人回禀说琰王妃在会客厅等候。
辰王跟琰王是什么关系,伏商上下只要不是傻子都清楚,京兆府尹下意识皱紧了眉头。
但这位王妃娘娘,先是得到太后的赏识,紧接着在皇帝那也得了脸,医术惊人,还带着伏商从瘟疫的大灾难中走了出来。
京都炙手可热的人物,她堪称首位,这样的人,他可吃罪不起。
顶着一脑门子纠结,他来到会客厅,当即听到林初晓也是为管东的事儿,不由得犹豫起来,“这个……我不是负责这起案子的主要官员,想见人,王妃还是得找辰王去说。”
皇帝已经下令要秘密处置管东了,至少在处置这厮之前,大牢里不能出半分差错。
虽说琰王妃不可能对管东做什么,区区女子,难不成还能将人给放了?
但京兆府尹还是奉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打算委婉的将林初晓的请求拒绝了。
一旁的小厮有些着急,正想开口说话,见林初晓从容的端起茶盏,“你们都先下去吧,我有话单独跟府尹大人说。”
京兆府尹闻声瞪大了眼睛,被林初晓这一举动搞得有点没底。气势迅疾弱了下去。
林初晓瞄了府尹一眼,“实不相瞒,我跟管东有仇,当初阁老府的冯温婉,因为我跟平陵公主的关系便对我针锋相对,管东是冯温婉的师父,我们之间早就站在对立面了。本来也不想将府尹大人搅进来,但没办法,我今天必须见到管东。”
“这……王妃实在是为我出难题了。”
“于公于私,我都想管东一直待在牢里,所以我不会做出有损府尹利益的事情,今天过去见他,也就是说两句话。府尹若是帮忙,我林初晓记下你的人情,将来必定还你,若府尹觉得为难……”林初晓起身,面上绽起灿烂的笑容,“我还是要见的。”
“琰王妃,你这又是何苦?”
“听闻府尹夫人性子爽利,嫉恶如仇,打理家中事务井井有条,是十分干练的女中豪杰,我一直都很敬仰她,总想着哪日登门拜访,能够结识一下,我就喜欢跟豪爽的人打交道,遇到事情只有一个原则:凡是能动手解决的,绝对要边骂边打!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啊,府尹大人?”
京兆府尹额头上起了一层薄薄的细汗,但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尴尬笑着,就是不肯松口。
“我还听说大人十分羡慕旁人家有儿子,无奈府尹夫人身子有恙,已经好些年没有动静了。但偏偏她太爱府尹大人,容不得府中有别的女人……如果我是府尹大人,我也一定会想方设法的寻路子,毕竟,生儿子才是人生大事嘛!不得不说,府尹大人给外室选的宅子还是不错的,地势广阔,人稀且清净,是京都中少有的好地方呢!”
京兆府尹的腿瞬间就软了,不自觉的脑补出家中母老虎那雷霆震怒的样子,冷汗大滴大滴的顺着额头滑下。
她本是商贾人家出身,干练且霸道,别的啥都欠缺,就是不缺钱。
府尹一家多年,都是靠着夫人娘家的资源,才得以在这个官位上稳稳待着,所以夫人已不全然是夫人,还是支撑他现在荣华富贵的柱子。
一旦这根大柱子倒塌了,他也就完了。
“王妃确定,只是进去说会儿话?”
“那是自然!不出半刻钟的事儿。”
京兆府尹按下心中的波涛,看了眼漏壶,“辰王殿下大约半个时辰后到,王妃动作快些。来人,带王妃去大牢!”
林初晓对大牢里阴暗潮湿的空气一点都不陌生,在狱卒的指引下,主仆两个来到管东所在的牢门叩,他背对着门的方向,盘坐在地,宛如打坐的模样,举目看向窄窗外,不知想着什么。
听到脚步声,管东缓慢回过头来,看到林初晓的瞬间,他笑的肆意,“琰王妃,你来的比我预料中迟了些。”
“东大管家,我给你带了一些吃食……”仲娘走进铁门,将食盒放到了管东的面前。
她那张满是疤痕的脸一靠近,管东就嫌恶的皱起了眉头,他甚至看都没看仲娘和食盒一眼,“准备了多少风凉话,尽管说出来吧,我知道琰王妃是个落井下石的人,等我出去了,咱们再战八百回合。”
林初晓眉梢微微一挑,“出去?东大管家是不是对现如今的局势有什么误解?”
她双手环保胸前,惬意的靠在铁门上,背对着管东,说道,“你东大管家的名声,已经跟臭鱼烂虾没区别了,辰王殿下为了跟你区别开来,在查案过程中必得清廉公正,不仅如此……他还得在别的方面下很多功夫,才能彻底摆脱跟你的联系。即便将来你有幸逃出去,也只会被辰王藏在阴沟臭渠里,无法见天日。”
“忍辱负重罢了,没什么大不了。”
“是啊!忍辱负重,至少得先保住命再说。”
管东斜眉冷蹙,“你什么意思?”
“我虽不知道你跟辰王之间有什么契约,但多少能够猜到,你二人在几年的相处之下,构建了多么坚实的信任。”
管东昂了昂下颌,目光充满自信。
“如果保持着这份信任,不管我们外力如何摧残,都不会有所动,但可惜……”她顿了顿,回身,蹲了下来,同管东平视,浅浅一笑,“信任?是个屁!辰王之所以离不开你,一是离不开你的脑子;二是离不开你跟西决那边楼彻的来往,说到底,他离不开楼彻的暗中支持。”
他眸光渐冷,忽而勾起唇畔一抹邪肆的笑,眸中满是镇定,“想诈我?你还嫩得很。”
“是啊!”林初晓闲闲的掏了掏耳朵,“毕竟还不到二十嘛,大好的青春年华。脑子也是新鲜的,随便用。不像你的,已经多半生锈了。管东,辰王已经不再需要你了,你们之间的信任,至少在他那一方,昨日已经被我打破了。”
她的笑容里带了抹歉意,“我们穿管司呢,不缺人,照着你从前跟西决那边的往来信件仿造了一份,大意很简单,楼彻又指派了一个人过来,全力辅佐辰王殿下。”
管东的面色从装出来的从容,到渐渐惨白,虽然他不想承认,但林初晓的确抓住了他的软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