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万籁俱寂。
林楚莹晕了没多久,半睡半醒的时候,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她感觉呼吸很困难,憋闷到几乎窒息了,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按着自己,不住地朝地底端,更底端压去。
林楚莹一口气喘了上来,瞪圆了眼睛看向周遭的一切,头顶是星光点点,夜空中的繁星璀璨,星河缭绕,美丽极了。
但她无心赏景,因为下一秒她就看到了另外一番景象。
两个壮汉手持铁锹,一下一下的朝她脸上洒土,他们的力气大极了,一锹就是大抔的土,土块沉重且带着一股腥臭味道,令人恶心的作呕。
耳畔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你不是一直都想找你柳枚吗?成全你们,就让你们死在一起。”
宋蹲在土坑的旁边,朝柳枚被埋的位置努了努嘴,林楚莹艰难的偏过头去,正对上柳枚那被挖出一半儿的脸。
林楚莹当即吐了出来,吐出的东西全都回到了自己的脸上。
“救我,我还不想死,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她尝试着爬出土坑,但是手脚根本没有力气,仿佛现在能动的就只有脑袋和一张嘴。
宋站起身来,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晚了,刚刚让你誊写信件的时候,我其实有个很干净的死法,装作上吊而死就行了,顶多死让我这两个兄弟占个便宜,但你撕碎了信纸,我的兄弟也说对你不太感兴趣,晦气的还不如青楼的姑娘们讨喜,你既然这么思念柳枚,那就跟她死在一起吧!埋在这明远侯的地底下,看着林深跟他刚扶正的四姨娘享受天伦之乐。
林楚莹咬碎了一口的银牙,双目冲血,怒愤交加,“你……到底是谁?”
“临死之前,好好用用你那生锈的脑子,仔细看看清楚,没准你能想起来。”
林楚莹泪水如雨,“你跟林初晓有什么关系?”
“下去了也别跟阎王说我的坏话,林楚莹,你纯粹是被自己给笨死的。听好了,我叫凌宋,本是西决人,但我还有另外一个名字,托你们娘俩的福,很多年都没用过了——林肖毅。想起来了吗?”
林楚莹杏眼圆睁,几乎不相信自己半埋在土里的耳朵,“你早该死了,你早就该死了!”
林肖毅,当年那场大火之后,娘亲便找了人贩子将他卖了,在谭氏和林初晓神不知鬼不觉之下。
卖之前,娘亲分明跟那人确认了,是要送去伏商的,且送过去就是个死!
正是因为知道这个,所以这些年她们母女才会以为高枕无忧了。
只是……明明已经死了的人,怎么会活着回来,还完好的站在这里?
“冤魂索命,冤魂索命……”林楚莹呓语着,双目空洞,已经吓呆了。
“为着你们多年来对我母亲和姐姐的欺凌,我本来想留着你们慢慢折磨的,但你实在太碍眼了。早死早托生吧。”慵懒的伸了个懒腰,宋一跃跳上房檐,“天色不早了,我得回去睡觉了。留着她的口鼻在外头,堆两块小石头挡着,其余的全都埋在土下。”
让她慢慢感知死亡。
对于林楚莹的失踪,明远侯府压根就没什么处理态度,原是想按照处理柳枚的事情一样,照搬照抄。
无奈宫宴上林楚莹闹了那么大一场,林初晓当场让她回来闭门思过,这事儿总得有个交代。
所以在寻找林楚莹一个月无果后,林家昭告之后,悄无声息的办了一场丧礼,给林楚莹埋了个衣冠冢,此时已是柳丝轻摇,鸟语繁多的春天了。
祁邵琰连续在城外住了一个月,集中练兵结束之后,迫不及待返回了王府,带了送给她的礼物,一大桶活鱼,却没见着她人。
林初晓去卫平医馆看翻建进度了,她还是很看重医馆的。
祁邵琰百无聊赖的在屋子里转一圈,在她躺过的地方小憩了一会儿,看到桌案上林初晓搁置的册子。
里面记录着管东接触过的少年名录,详尽到接触之后少年是死是活,如今身在何处。
祁邵琰翻了几遍,想到了什么,策马直奔临安公主府。
翁斌回来之后,依旧住在原来的地方,独自抚养两个孩子。
听闻门房的消息,翁斌在书房正襟危坐,当见到祁邵琰进来时,眸光略沉,“看来你是来取东西的。”
祁邵琰闲闲的翻了翻书架上的杂书,修长的手指拨动书页,发出沙沙的响声,“我只要‘管东’的那一份,其余的暂时先放在你这吧。”
翁斌站起来,有些着急,“当初我得胜的消息传回京都,按计划应该尽快返程的,就是因为皇帝怀疑你,他命我暗中前往西决,查他想知道的一切!他早就开始怀疑你了,你难道……就没有别的打算吗?”
祁邵琰面无表情的继续翻书,瞧着翁斌那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模样,淡淡一笑,“我跟皇帝就像是站在一层纱的两端,谁先将纱挑破还是未知,但在此之前,我还是要按照原先的计划,做我该做的。”
“虽然我一回京就把伪造的证据递上去了,但他是否信了,只有天知道!现在朝中政局已是大乱,过半的人都将目光转向你,辰王虽势弱了一些,但他是经历过起伏的人,不会轻易罢手的。”
“总之我的初衷不改,并且会坚定不移的走下去。”这也是当初他执意来伏商的原因。
“如果临安还在,我或许会犹豫是否还要帮你,但现在……他酿成的恶果,的确该受到惩罚。若非他自以为是的操控一切,临安也不会成为悲剧的牺牲品,亲生女儿死了,他却冷漠以对……”冷笑着,翁斌铁拳捏紧。
翻开书房靠墙边的地砖,翁斌取出一个四四方方的木头盒子,钥匙和锁头都很精致,而且是特制的那种,里面放了不少纸张,都是一小摞一小摞分类摆放的,翁斌娴熟取出写有“管东”二字的一摞,交给祁邵琰,“等你的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