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在祁令辰、祁丙衡面前经历再曲折的事情,祁邵琰都能压制得住自己的情绪,他特立独行,甚至一意孤行,那是因为这些人在他眼里根本不算什么,因为不在乎,所以不在意,恍如蝼蚁。
可林初晓不同,这个狐狸打从一出现就一而再再而三的打破他的计划,缕缕出奇招引得他的注意,甚至能让他失控,让他对外界的设防通通卸掉,毁于一旦。
愤怒暴走在心田,无处发泄,只等着走出郡祭台的大门,他才轻轻将人放下.
“主子!”一旁的丁五惊叫出声,祁邵琰这才发现,被他放下的林初晓已是双眼紧闭,脑袋软踏踏的摇摆着,根本就晕过去了。
祁邵琰心下陡沉,放横抱起她来,“马车!送驿站,叫那个老大夫过来!”
“是!”
林初晓全身滚烫,躺在祁邵琰的怀里,还不断的呓语,但总是昏着,她仍死死攥着他的手。
屋内只有滴漏的嗒嗒声,方大夫为她诊完脉之后,慎重的捋了捋胡须,“不瞒王爷,王妃现在的症状乃是过去几个时辰试了好几道药物所致,加之一直都没有好好休息,所以才会虚弱的倒下。”
见祁邵琰剑眉紧缩,方大夫心头骇然,“不过王爷放心,只需好好调理,按照王妃自己拟定的方子来,定然无恙。王妃仁心仁术,上天必会保佑她的。这……当真是一道好方子啊!”
将林初晓早上交给自己的方子展开,方大夫像是捧着宝物一样,天知道这道方子对于现在的伏商上下意味着什么!
“老夫会将方子送到各个……哎?哎王爷,你推老夫做什么?”方大夫憋了一肚子的话要说,却被祁邵琰连推带搡的弄出了房门。
丁五做了个“躬身请”的姿势,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方大夫清了清嗓子,暗道一声:琰王和身边的人,都够奇怪的!“那个……老夫就不耽搁王爷跟王妃休养了。”
昏睡了一天一夜之后,林初晓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最先看到的就是祁邵琰那英俊的脸,她下意识摸索着他的额头,不敢再往下靠近口鼻了,“在屋里也把口罩戴好,我可不想自己刚刚恢复,就得忙着照顾你。”
“蠢女人,你先好了再说吧!”祁邵琰没好气,满嘴的胡茬为他徒添了一丝成熟气。
“这些天,你去了哪里啊?能稍微透露一下吗?”
祁邵琰想了想,只是道,“等你好了,本王就告诉你。”
“我这次染病,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你不要迁怒卫晴和丁五他们,他们日日夜夜的奔忙,已经很累了。”
“管好你自己吧!”祁邵琰冷声饥打断她的话。
林初晓白了他一眼,看着自己被他捏在掌心的手,“你该不会趁着我昏睡的时候,占我便宜了吧?”
“上上下下,该凸的地方一马平川,该凹的地方高耸入云,你让本王占哪里的便宜?”
林初晓气的想呕血,“方子,我的方子如何了?”
“那个方老头儿拿到轻症区去试探,病患们都有显著的好转,本王已经命人快马加鞭将方子送往京都了。”
“那就好……那就好……”林初晓一颗心总算放下来,她跟祁邵琰要了玉佩,取出药箱放在地上,“让卫晴和陈冬陈梅姐妹过来取药,重病区里还有些人离不开这些药。”
都交代好了之后,喝了些米粥,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好在,林初晓昏睡的这段期间,驿馆外面好消息连连,轻症区那边的病患们服用了她的药方之后,许多都出现症状缓解,这是令人愉悦的消息。
屋内有祁邵琰守着,屋外卫晴一刻也不敢放松。
因为他们知道,琰王的暴风雨随时还可能刮过来。
丁五负重前行,带着人奔忙于瘟疫起源的事情,顺着那个案子逐层寻找,却被他找到了大发现。
次日一早,丁五拿了一封信回来,跟守在门口的卫晴刚好碰到了一起。
“这是……京都那边传过来的消息吗?”卫晴问。
“哪有那么快,鸽子飞过去,还得飞回来,且得等呢,这是我查到瘟疫源头的姑娘家,在她家桌子底下翻到的,幸亏这个姑娘留下了绝笔,不然我们真的不会有进展。”
“这件事我听主司说过,那个姑娘的绝笔?也就是说……瘟疫的源头能定下来了?”
“不是瘟疫的源头,而是少女们丢失的源头。”
卫晴眉头微动,下意识抿了抿唇畔,神色稍显紧张,“少女丢失的事情,跟瘟疫也有关系么?”
“我的直觉,顺着查下去,应该能有突破。”
卫晴踟蹰,“这是王爷的意思?”
“进来!”不等丁五回答,屋内传出祁邵琰的声音。
看着重新关好的门,卫晴陷入了沉思,“……该来的始终躲不掉。”
信在祁邵琰的手中过了两道,他冷眉微蹙,“说下去。”
丁五清了清嗓子,“是!按照少女的自述,她是在深夜被人偷偷捆劫的,束缚着在马车上走了一夜方才抵达目的地,经常能听到敲钟声,在那个黑洞洞没有窗子的房间里,她跟二十多个姑娘被逼着向一个中年妇人学习伺候男人的方法,有提前学成的就会出去见客人。据她所知,那些客人非富即贵,见客的地方究竟是哪里,她们也不知道,所有人出入房门都有看护跟着,平日里不许多话,对她们的管控很严格。她是跟一个客人交了心,在对方帮助下偷偷跑回来的,而她回来的时候,睡在一个屋子里的姑娘们,十个已经有五六个都发高热了。”
见祁邵琰仍旧眉头紧锁,丁五说下去,“这少女并未交代救她出来之人是谁,但小的们按照麒麟郡向四周郡县们的距离,推算过了行程一夜通往的范围,总共有东、南两个方向的两座城池,这其中能听到敲钟声的,有一个佛寺,和一个庵堂。
都去排查过了,庵堂很可疑。”
“还有呢?”
“没什么了。”
“没了?”祁邵琰声音冷凝,将信纸调转了一个方向,指了指纸背的部分给丁五看,“这么明显的字,你没看到?”
丁五惊愕瞪大眼睛,“这……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