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急风徐徐。
马车在私宅的门口停稳,一对儿璧人走下马车。
女子素衣简钗,浅色长裙裹着藕色披风,更衬得肤色细白,明眸皓齿。
男子一袭黑袍,长眉斜斜入鬓,薄唇微抿着,满面冷肃。
开门的是个灰衣侍从,见到琰王夫妇,立马恭迎,“主子,您来了。”
“上官在么?”
“在偏厅喂食。”
林初晓大步上前,却被人拽了回来,“若伤了,本王可不给你找太医。”他声音冷沉。
那银虎崽子是个未经驯化的,从来只听上官一人的话。
“用不着您老操心。”
林初晓推门而入,见上官不妄和少女并肩蹲着厅内,将生肉丢给银虎。
小银虎皮毛发凉,懒懒的半瘫在地上,只动嘴,姿态十分随意。
“你就是晴玟?”
听到声音,两人回眸,晴玟下意识怔愣,看到一个神采奕奕,半张脸都埋在披风帽里的女子。
她缓缓站起来,对着林初晓施了一礼,“敢问,您就是救我之人吧?”
“京兆府最近满城的找你,邱家也在派人四处查问,要命的话就别乱跑。”林初晓算是默认了。
“为何救我?”晴玟问。
“你长相不错,将来或许可用。”林初晓脱掉披风长帽,露出额头上的伤疤,她丝毫不介怀旁人一样的目光,对着晴玟绽开了一个灿烂的笑。
“街上长相不错的,又何止我一个,为何你独独挑中我这个身家有问题,还背着人命的?”晴玟声音放低。
“亡命之徒,用这四个字来形容你,虽欠妥,但也算准确了。那些身家清白的人,或可利用,却未必会踏踏实实听我的,而你,没得选。”
晴玟承认,眼前女子说的很对,但这些不足以解释她脑海里多日积存的疑问。
正当她要追问时,忽然感觉到身旁的异样。
上官不妄跟上来,还捏着没投出去的生肉,他整个人都是紧绷的,紧盯林初晓的头顶。
倏地,他毫无征兆拔掉她的发簪,墨发倾泻而下,覆住了她纤细的腰肢。
祁邵琰刚好来到门口,撞见这一幕。
“这发簪,哪来的?”上官不妄一改往日的懒散不羁,这一刻满面的严肃。
林初晓皱眉,“这木簪,是我一个朋友的……”“遗物”两个字还没脱口,就见上官不妄神色紧张,“她人在何处?”
耿妈妈,老耿,她早就死球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上官不妄的手上,那修长的手指,捧若至宝的拈着木簪。
普通的木头簪子罢了,根本不值钱,林初晓早上起的急,随意拿出来松散挽了个发髻。
但看上官不妄的反应,分明是认识这木簪,最大的可能是他熟人的东西。
屋内几人面面相觑,林初晓最先抓住重点,难道他跟老耿认识?按年龄推算……
她的心剧烈跳动了一下,想起老耿离世前曾提过她的儿子,“你该不会是?”
“我问你,她人在哪儿?!”上官不妄嘶吼起来,面色涨红。
祁邵琰闪电般挡在林初晓跟前,操手夺过发簪,“你若自己冷静不了,本王自有法子。”
上官不妄见他来真的,准备掰断木簪,惊恐的瞪大了眼睛,“主子!不要。这东西对我很重要。”一汪泪水含在他的眼眶,他哽咽,再说不出话来。
林初晓从来没见过他如此的严肃,认真的令人叹息。
没记错的话,老耿死的那天,也就是新婚的那天,上官不妄是在王府的。
如果他真的是老耿那心心念念的儿子,如果楼彻那群人来得再晚一天,或许他们母子会见上一面也未可知。
却落得天人永隔!
回到主屋,一盏热茶,三个人。
林初晓将老耿被卖到明远侯府,又辗转跟到王府的大致经过说了一遍,省略掉穿管司的部分,“事情就是这样。”
上官不妄泪水如泉涌,却是挤出了一抹苦涩的笑。
王府死的那个老妇人,以及那群楼彻的人,这些天上官不妄来来往往已经让隐品阁的调查了不知道多少遍。
犹记得那几个熟悉的地名,可他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
林初晓于心不忍,但有些事情,还是该告诉他,“我虽不知她是怎么做到的,但她临死前曾提到过,这些年不曾见你的原因。”
上官不妄猛然抬头。
“你年少时曾得过一场大病吧?在你母亲离开你之前。”
“我虽不知她是怎么做到的,但她是这么说的,曾跟神明做过交易,埋了自己的性命作赌注,换你长寿。”
更多的细节林初晓不能说了,毕竟人精祁邵琰就坐在这,一个不小心怕是要被他发现端倪。
该交代的都交代完,林初晓只身出了屋子。
见晴玟就守在门口,很是担忧。
“他没事,放心吧。”
“我虽不知你将来会要我做什么,但求让我多留在上官公子身边,这是我此生最后的夙愿。”
颇有要上战场的豪情壮志。
对上晴玟那五分类明妃的面孔,林初晓不置可否,“暂时没什么安排,先在这老实待着吧。”
脚底突然异样,她垂眸,对上银虎那双清澈见底的眸子,“小家伙,你主子最近心情不太好,别招惹他。”
……
屋子里,上官不妄许久才缓过神来,捏着木簪不肯撒开,“主子,我虽短时间内忍得住,但长了未必做得到,楼彻那群人,我杀定了。”
“随你。”祁邵琰起身,行至窗边,“我的目标是让这里鸡犬不宁,只要这个目的达到了,其余的,与我何干。”
上官不妄拭去眼泪,“别人或许会信了你的鬼话,你却糊弄不了我。瞧刚刚保护起琰王妃的机灵劲儿,那你倒是说说,为什么多次袒护她?”
“本王对待有用之人向来如此,既然招之麾下,必当维护。”
“所以,你就放蜂窝炸了辰王府?”
祁邵琰斜倚在窗边,“本王已经手下留情了。”
“辰王都那样了,您要是不留情,那得多惨啊!”上官不妄起身,突然严肃起来,“如果哪天我被人杀剐了,主子会不会也这样维护我?”
“试试就知道。”
“试?”上官不妄语噎,“你狠!”
丁七敲窗禀报,“王爷,宫里来报,说皇后带了几位太医正往王府方向来呢,说是要为王妃诊平安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