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之后,皇后遭遇了史无前例的冷遇,若非太后病重,还有个扮演孝顺媳妇的机会,她真真不知道如何给自己找台阶了。
太子也好不到哪儿去,多半的党羽,连着几天被陛下点名批评,这简直是当着群臣的面,打太子的脸。
提点他呢!
母子俩惴惴不安,对林初晓的恨意加重。
皇后甚至猜测,那丫头也许早就猜到了柳姨娘和太子的约定,因此提前跟琰王勾结,于宫宴上谋划了反击的招数。
否则,单单现场应变,不可能那般圆滑。
若真如此,林初晓,当真不能留了。
天知道晨起时,皇后接到太子消息有多么的激动,稍加计划便将新鲜热乎的消息,捧到皇帝跟前了。
她迫不及待等着看林初晓的下场。
景仁帝实在想不到,林初晓会在这个档子口上出事。
只是……
早朝上见明远侯风采如往,并没有丢了女儿的失魂样子。
而且,女子彻夜未归乃是大事,明远侯视仕途如命,断不会白白废了跟琰王府的婚约,让消息传播开来。
可偏偏消息就不胫而走,甚至还捅到宫里,怎一个蹊跷了得。
要么,是明远侯真的蠢笨,压根不在乎全府的名声;要么有人越俎代庖,将他蒙在鼓里。
这样一想,林初晓八成是遭人算计了。
皇帝的眸光一转,眸底流过淡淡的失望。
还以为她是个多机灵的,也不过如此。
“陛下,臣妾以为,与其等人脏了身子回来,污了皇家威名,不如趁早将事断干净,保住皇家的颜面。”皇后适时地提醒。
景仁帝略一沉吟,扫了眼太后内殿的方向。
“儿臣给父皇、母后问安。”身后突然传来一众皇子、公主的声音。
景仁帝恍然想起,今天是他召集妃嫔、皇子们一同拜见的日子。
其余人接踵而至,连嫌少走动的琰王生母怡贵妃都到了。
景仁帝的目光,从怡贵妃出现便没有挪动过。
她身材高挑,步履如云,面颊上只胭脂轻匀,更为倾城之姿徒添了一抹亮色。
后宫佳丽三千,少不了妖娆、妩媚、娇俏动人的,怡贵妃不在其列,她的美彰显在眸动和谈吐之间,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宁。
只是,那份安宁皇帝已经许久没有感受到了。
坤宁宫突然变得拥挤,妃嫔们三五成群,议论着刚刚听来的趣闻——从前的准太子妃,现在的准琰王妃,在喜接圣旨的第二天,竟彻夜未归,生死成谜。
有的说,一大早看到她从青楼出来的。
还有人说,昨天夜里她女扮男装去喝花酒了。
版本之离奇,闻所未闻。
更是勾起了所有人的求知欲。
别的暂且不论,若她真的行为不端,做了什么有违女子名节的事情,才是生生打了皇帝的脸。
打的那叫一个啪啪响啊!
皇帝站在高处,收音自然不在话下,听着不堪的讹传,简直怒不可遏。
如今宫里都是这番情景,更何况宫外。
这样下去,皇族颜面何存!
无论林初晓的利用价值有多大,眼下都顾不得了。
他急步进了坤宁宫,先跟秋嬷嬷要了纸笔。
秋嬷嬷看向太后,见她老人家点头了,这才将东西备齐。
等景仁帝提笔,太后开了口,“外头的话,哀家多多少少听到了,不知皇帝打算如何解决啊?”
“污遭的烂事儿,打发了最好,将来人若回来,儿臣会想办法,至少让她先把母后的病治好。”
太后不置可否,只淡淡一笑,“然后呢?”
“然后?自是另替琰王选个妃子。”
“既如此,明远侯出了个如此不堪的女儿,剩下那个要嫁入太子府的,也免了吧。”
太后的语气里,隐隐透着不耐烦。
殿门豁然大开,太子祁丙衡携风而入,“皇祖母,父皇,此事乃林初晓一人之过,何干旁人呢?更何况,她们是不同娘亲带大的,当真牵连,实属冤枉。”
“大胆!朕跟太后议事,你闯进来做什么?”皇帝沉怒。
太子就地跪下,“父皇,儿臣已被林初晓害过一次,自然知道那女子的厉害,如今单从她彻夜不归便能看出,此人的狂妄,压根没将皇族放在眼里。她就是仗着可以为皇祖母医病,父皇不敢拿她怎么样,便敢明目张胆骑在皇家的脖子上撒野,她一人做错死不足惜,可是侯府别的女儿,断断不能被她连累了啊父皇!”
太后静默几许,突然笑出了声音,“皇帝,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
周遭气氛更沉,只有滴漏的哒哒声。
皇帝气得发抖,这时又冲进来一人,赫然是皇后无疑。
“陛下,太子也是一时情急,都是上次宫宴的事情惹得,太子实在委屈,还请陛下恕罪。”
“堂堂东宫之尊,为了一个女子,你也听到了,他说的都是什么混账话!哪里来的好女子?快把他迷的晕头转向了!”
“父皇,儿臣是有思量的。”太子惶急解释起来,“您若因此事震怒,牵连到儿臣的婚事,必会伤透明远侯的心、军中将士们的心,因此儿臣建议:奖惩同加。做错了自当罚,林初晓是逃脱不掉了,但褒奖也不能少……”
明远侯是他对抗其他皇子最不可少的棋子,无论如何都得把握住了,不能有任何的差错。
“太子,你该不会是想着,要让那庶女做正妃吧?”太后冷声,一语道破。
“皇祖母所言,正是孙儿的意思。”太子泰然应下。
“蠢货!”皇帝震怒,心底更多的是失望。
立储,最看重的是潜力。
从坐于东宫的表现,预知他执掌天下的能力。
若一味的讨好臣子,注定走上仰赖于权臣的附庸之道,离亡国也就不远了。
太子如今这“被人打了一巴掌,还递给人家甜枣”的做法,就是一味讨好!
等同于脑子让驴踢了,还期盼人家再来一蹄子!
“朕怎么会生出你这个没出息的。”
“你口口声声的好女子,便是上次宫宴上,那个嫡姐出事,躲在一旁捅刀子的!太子眼拙心更盲,是得好好歇歇了。”太后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怒,跟着皇帝劈头盖脸痛骂。
殿内的声音不大不小,守在外头的几乎全听到了。
所有人惊讶于当前的僵局,更加好奇,始作俑者林初晓究竟下落何方。
正在这时,坤宁宫外有人传禀,“临安公主到……明远侯府三小姐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