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圣意难测,大概就是如此。
浮云掩月,岸边浓荫遍布,漆黑的树影在幽冷的风里疯狂地摇摆着。
临江楼里,喝的酩酊大醉的郑钰还在使劲给自己猛灌酒,夺过一壶清酒,仰首便往嘴里倒,他恨自己为何如此清高,为何不肯直言求娶陈子涵,如今子涵月余以后就要抬进渭南王府,他能忍受自己心爱的姑娘嫁与他人!
“三表哥!不要再喝了!”许卿卿劈手夺去酒壶,“你看谁来了?”
“谁来了也不关我的事。”郑钰满脸通红,隔老远都能闻到一股浓烈的酒气,他摇摇晃晃的走到窗前,清冷的月光照在他身上,他似哭似笑,“子涵,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用。”
他一拳狠狠打在窗户上,但闻“喀吱”一声,木质的窗棂已经惨死他手上,断成两半。
“阿钰……”一声柔柔弱弱地女声传入耳侧,郑钰背脊猛一僵,哆嗦着转过身。
瘦弱的陈子涵鬓角有些凌乱,几缕头发贴在额角,脸上挂着泪痕,怀里紧紧抱着一个浅色的鼓鼓的包袱。
她眼睛肿的像核桃一般,哭腔道,“阿钰,我们私奔吧。”
地上的细细的影子微不可见的晃了晃,郑钰好像没有听见一般,他的目光茫然无措,仿佛目光后面是无穷无尽的浓黑的夜,陈子涵轻轻的啜泣声,有如一把带着钢刺的长鞭,一点一点扎进他的胸膛里。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的沉默,他嘶哑开口,“子涵,这样对你不公平。”
“有什么公平与不公平的!”陈子涵陡然提高了声音,一改往日柔弱的样子,“我只想与你在一起。上一辈的恩怨,又关你我什么事,为何爹和娘就那么反对你我的事!”
郑钰目光颓然,身子微微摇晃,嗓子有如被烈火烧灼一般嘶哑难听,“三媒六礼聘为妻,始乱终弃奔为妾…子涵,我郑钰绝对不能这样对你…”
“这个时候怎么还能管得了这么多!只要你郑钰心里有我,我陈子涵那就是你堂堂正正的妻子。”陈子涵胡乱的抹抹眼泪,目光定定望着面前自己深爱的男人,“那些三纲五常,封建礼教就那么重要吗?还是说你镇国将军府的脸面重要?”
她走上前一步,声音有些歇斯底里,“难道我武安侯府的荣誉就不重要吗?我堂堂武安侯府五小姐的清誉就不重要吗?你说话呀!”
陈子涵恼怒的推搡了郑钰一下,“可是我知道这些所谓的外人的流言蜚语,都不及你郑钰一个人在我心里的分量重。”
她反指了指自己的胸口,默了一瞬,眼里闪过一丝坚决,咬牙问道,“我再问你最后一遍,到底……"
郑钰脸上蓦地露出痛苦的神色,他无奈的抓着自己的发髻,好像要把头皮扯下来,“你可以不管,可是我爱你,我不能不管你的清誉!我不希望你得到受到这样不公平的对待!”
陈子涵冷笑了一声,眼泪却同时滚落出来。
漆黑的夜色,浓烈的晚风使劲的敲击着半掩的窗户,发出“砰砰砰”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