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水下追逐

叶凤泠意识到自己误入男子区域时,已经游到了一个比较尴尬的位置。

她所处的地方正好位于峪口里距离苏牧野、陆羽筠都不远不近的地方。左边是闭目不语、如王者一般姿态的苏牧野,右边是脸色红晕、同蒋奉奉低声轻语的陆羽筠。

叶凤泠伏在水中,堪堪在水面露出鼻子,借着浮起的厚厚层层热气遮挡着自己。她看到男子们都赤裸着上半身,脸上、心中尴尬的想死。

默默左顾右盼一番,叶凤泠轻轻挪动脚步,尽量做到不加重力量,步步为营,谁知她刚迈出去仅一步,引起的异动水流就被苏牧野感知,他猛地睁开双眼,低声喝道:“谁!”

说时迟那时快,他起身向叶凤泠扑过来。

叶凤泠在水里一滑,人扭身向外冲去。潭水仿佛变成千万尖刀,在她身后朝她奔啸刺出,加上憋气的窒息,她有种自己今日可能就要命丧在此的错觉。

不过瞬间,她脚就被捉住,苏牧野缠上她身体,如仙似魅的面孔出现在她面前,她双手推开他,拍打潭水,用力向上浮起。

但她发现自己的身体还是不可阻挡地被苏牧野钳住向水下压去。

力道之大,让她毫无招架之力。

苏牧野一把抓住叶凤泠的衣领,接下来,迅速掐上她腰,将她捞入怀里,两人坠至潭底。

叶凤泠憋得快要支撑不住,四肢扑通,浑身挣扎,苏牧野好笑的拍拍她脸颊,吻上她的唇瓣。

叶凤泠惊慌失措地望着他,被雷劈了般浑身麻痹,但急需一口气息,她顾不上羞恼,忍不住想要更多空气,用力吮吸。

苏牧野眼角弯起,这可是她第一次主动,怎么能轻易放过。

她的吻如同她的人,青涩、炙热,毫无保留,一如烈日火焰,又如骄阳酷暑,灼烧一切,压抑太久的情意,在她的恳切索取中,被吸引出苏牧野身体,就像黑夜的火焰,无边无际的蔓延,要把两人焚烧殆尽。

今朝乐极,明日难求,苏牧野被她缠住脖颈,如同坠入无穷无尽的柔软里,让他欲罢不能,他忍不住睁开漆黑的双眸,深深望向她的眼睛,眼神温柔,手臂嵌她入骨。

叶凤泠不知心里涌起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感受是什么,把她胸腔肺腑撞得酸涩生疼,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她控制不住地流出了眼泪。

仿若逝去数万光年,其实不过弹指一挥,苏牧野搂着叶凤泠从潭中站起来时,蒋奉奉他们正在水上呼唤苏牧野,他们什么都没看清,就看到苏世子一下扎入水里,水波激荡,热气剧烈翻腾升起。

好半晌,苏牧野才从水里站起来,他背对几人,用身体挡住叶凤泠,把缩的小小的叶凤泠牢牢按在胸口。他的目光顺着她湿漉漉的还在滴着水的长发,一直滑去她单薄的肩膀上。

叶凤泠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粉色袍子,袍子已经湿透,紧紧贴在她凹凸起伏的身上,她身体的每一个曲线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胸前丰盈和不可一握的腰肢,逼得苏牧野猝然侧头,他只觉喉咙一紧,眸色几经变换,近乎耳语般沉声:“你跑来这里做什么!”

叶凤泠浑身发抖,她刚刚在挣扎站起来时已经看清不远处同样赤裸着上身的三个男子,急地眼泪从眼眶里一颗颗掉了下来,使劲向苏牧野怀里缩去,千万不能让他们见到她啊。

她埋下头,几乎就想永远这样缩下去,最好谁也看不到她,不过她也清楚耽误的时间越长,对她越不利。

叶凤泠用手抹去眼泪,很委屈地哽咽:“我游岔了路……”

苏牧野扑哧轻笑,目里火焰跳动,他看着她小鹿一样的无辜水汪大眼,忍不住掐她颊肉:“你怎么总这么多状况?你是老天派来折磨我的么?”

叶凤泠其实对苏牧野满肚子气,但她已经清醒过来,形势比人强,与其被其他几人看到,反正她同苏牧野已经不清不楚很多次了,还不如让苏牧野给她想办法。

面红心虚,叶凤泠忍下不适,强迫自己贴上苏牧野赤裸胸膛,再仰头,看他眼睫上成珠的水渍,心神飘忽不定,语气柔弱:“现在怎么办?”

男女气息在雾气水花里交融缠绵,不远处人影晃动,这里虚虚实实,苏牧野明知她又故意示弱,对他用“美人计”,可还是控制不住地面容泛红,沉入她那星光一般的眼中,听到她呢喃相问,唇间声音喑哑又魅惑,偏里面含着她掩藏不住的冷静自持,让他又气又恨、又爱又怜:“那我要收些好处的,可否?”

总会遇到一个人,他把你的底线拉的越来越低。对于苏牧野,如果以前有人告诉他,他会被一个女子牵着鼻子走,他一定嗤之以鼻,仰天大笑。而叶凤泠,她从来不相信自己会再次受制于他人。

此刻的两人都没有觉察,他们在不知不觉中,向对方妥协,被对方牵引拉扯。

又羞又气,还有被叶凤泠奋力压回心房角落的柔软,叶凤泠咬唇,轻轻点头。她感受到苏牧野对她的一丝无可奈何的宠溺,又酥又麻的滋味再次滋滋蹿出,还不等她怔愣,就被苏牧野用力压去胸膛,他砰砰砰的心跳声,她听得一清二楚。

“克己?没事吧?”蒋奉奉和陆羽筠他们都站起来,提步向苏牧野这边走,却被苏牧野话音制止。

他扭头露出邪魅笑容:“我泡够了,你们继续。”

说完,他就又沉入水下,这次,苏世子没有再浮出水面,他搂着叶凤泠游出峪口,游向另一个偏僻小潭。

剩下三人不明所以地立在雾气热风里,一个个都觉得苏世子当真喜怒无常,蒋奉奉挠头:“克己他一向如此,比较……呃……随心所欲,呵呵。”

靠在高枝阴影中的黑衣人,似一片树叶,追着苏牧野游去方向飘荡。

上岸后,叶凤泠被四面八方奔袭而来的冷空气吹得浑身乱战,连打三个喷嚏。她不敢回头看身后之人,只听到他轻轻笑出声。

那笑声仿佛长了手,攀上了她的敏感肌肤,令她赤裸的脚趾头都红透了。

叶凤泠尴尬地立在寒风里。

“你等一下。”苏牧野轻声。

耳畔传来风声,回头,哪里还有人。叶凤泠还来不及奇怪,眼前就一花,带着某人气息的白色锦袍铺天盖面罩住她。

苏牧野把她裹得严严实实的,又给自己套上一身银珠灰色袍子,才抱起她提气御风。

这人是将她横抱起来,她的脸贴在他的胸前衣襟上,她无意识的啊了一声,仰起脖颈,伸手臂抱住他脖子。

寒风从她周身飞过,叶凤泠知道自己算是已经脱困,可一想到苏牧野说的“要收些好处”,又觉得自己刚刚太武断,想反悔又被心里的小人唾弃,天人交战之际,分明已经不冷,偏她手脚冰凉。

苏牧野又何尝没有感受到怀中人的紧张和怪异,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到她眼神里,娇媚羞涩已褪去,只剩满满恐慌,他佯装无事,抿紧唇角,更快地向漪澜小筑奔去。

等叶凤泠在月麟的帮助下重新换好衣裳、梳妆完毕,苏牧野依旧没有离开。他静静坐在屏风之外,一动不动。

叶凤泠心知躲不过去,只得走出来。

屋里被月麟点了沉檀香,香味悠远深凝,平缓疏阔。叶凤泠披着细细如网的光线,一步一步沉默地走近苏牧野。

苏牧野抬起眼眸,微微一笑,清朗温和,翩翩如玉,如同无害的布衣书生一般。叶凤泠注意到他的手随意地支着头,头上乌发只有发尾还稍稍有些湿,鬓角随意落下几丝鬓发,随着香烟清风缓慢飘动。指节修长玉白,干净稳健。

看清叶凤泠脸上赴死的表情,苏牧野心里五味杂陈。

清淡飘渺、暗香流转,焕然一新的叶凤泠恢复到苏牧野记忆里的味道,他的心脏在胸腔里一下一下地跳着,他自己感受着那些细小的鼓动。

“坐吧。”苏牧野平静道。

“你以为我会收什么好处?”他似笑非笑地望着叶凤泠,问她。

叶凤泠十指泛白,心脏砰地跳起,脸似火烧,没有回答。

苏牧野面色平静,目中勾墨,凝视她半天,才轻笑了一声:“你说过,如果我想要你的身子……”

叶凤泠从椅子上一下站起来,她听不下去了,惨声叫出:“那是我一时气话!”

苏牧野哼笑,起身到她跟前,手勾起她的脸,与她抵额,公子眼角轻勾似月痕,明澈弥云,旖旎多情:“如果我说,我想要呢?”

叶凤泠听到了她最害怕听到的话,双眸含着惊惧,汪汪轻晃:“……”

清晰看到她眼里又只剩恐惧,无丝毫羞涩,苏牧野觉得胸口被狠狠扎了个窟窿,他早知她这种过河拆桥、兔死狗烹的狡诈心肠,可还是被她阳奉阴违的把自己当“工具”的行径伤到了。

但他并没表现出来,只耐心安稳她:“别怕,我总要等到你心甘情愿。”

说完,他手覆身后,顿了顿,才又道:“你等会写张借条给我,就写一千两吧,自己送去玉清小筑。”

叶凤泠怔然而望,目光不离他高大背影。

“怎么,这样也不行?”

他声音如浮冰破火,碎玉流光,从叶凤泠心头划过,直击她心房深处,她扬目而望,想说些什么,到底没有说出口,只轻轻“嗯”了一声。

苏牧野离去时,蒋若若和白灵正好进漪澜小筑,迎面遇上,蒋若若灿然如花同苏牧野打招呼。

苏牧野不咸不淡地颔首致意,脸上一如既往满是戏谑笑意。

可很熟悉他的蒋若若,讶然立住,她意识到苏牧野心情非常不好,似乎每次他见过柳叶都心情变得很差。

叶凤泠还在屋里呆呆立着,白灵进去见她都收拾妥当,一下炸了,气得叫起来:“柳叶,你自己回来,也不告诉我们,我们还没头苍蝇一样找你呢!”

叶凤泠忙安抚不满意的白灵和温文尔雅的蒋若若。

月麟和和罗在苏牧野和叶凤泠谈话时,一直守在屋外,月麟见白灵她们来了,忙进屋换上其他熏香,又悄悄把没有燃完的沉檀香块包进锦帕,带出房间。

蒋若若拉住亲自为她和白灵泡茶的叶凤泠,笑吟吟:“既然你安全回来了,我们也能放心了,你俩赶紧休息吧。第一次泡温泉开始不显,很快就会觉得困乏,趁着这个劲儿好好休息一夜,保准儿明儿你的脸蛋更白更嫩。”

叶凤泠有些不信:“有这么神奇?”

蒋若若神采飞扬点头:“玉景潭举世闻名,肯定有它的出奇之处。”

叶凤泠虽然对容貌不甚在意,但她也是女孩子,听说能变得更好看,焉有不开心的,当下便觉得蒋若若真是知情识趣,是有趣之人。

蒋若若见叶凤泠似乎感兴趣,干脆拉着她们二人去妆台。凌虚山庄为各位贵客准备的胭脂水粉,都是洛阳这边知名品牌,很多都是有市无价的孤品行货,如果不是蒋若若讲解,叶凤泠和白灵肯定会当作一般胭脂水粉的。

叶凤泠遇到的世家小姐里,只有苏九歌是让她真心敬佩的,她望着不骄不躁的蒋若若,心里滑过矛盾的心情,这样的名门闺秀,无论男女,都会喜欢吧。

蒋若若气质雍容,体贴细致,又活泼又开朗。她细细嘱咐初次泡温泉后需要注意的事项,听的叶凤泠和白灵二人很舍不得地拽她袖子不想让她走。翩跹临去前,蒋若若的目光随意向内室一瞟,看到屏风后露出的一角白色衣袍,眉角轻动,她不动声色淡淡看了一眼叶凤泠。

这一眼态度微妙,稍纵即逝,叶凤泠虽然看她眸光一闪,但并没未看清,只当自己眼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