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重生(一)

康平九年腊月的京城,似乎特别的冷,大雪下了一场又一场,似要将整个大地都冰封起来。

京城郊外,有个叫十里铺的小村子,稀稀落落地三十几户人家,在这片白茫茫地天地中沉寂着。

然而,村东头陈猎户家却并不平静。

“石头他爹,果儿烧的越来越厉害了,这样下去……”一个中年妇女紧紧握着病得不省人事的女儿的手黯然垂泪,脸上满是焦急担忧之色。

坐在长板凳上的中年男子看着炕上因为高烧不时抽搐的女孩,狠狠抽了口烟,吐出大团大团的烟雾,一直紧蹙的眉头,在做出决定的那一刻,终于是松开来。

“孩他娘,把匣子拿出来,让石头去请大夫。”

“嗳!”中年妇女起身去打开柜子,捧出一个掉了漆的木匣子来。

“石头,石头。”中年男子拿烟杆子敲着桌脚。

一个身材魁梧,浓眉大眼的年轻汉子应声掀了打满补丁的夹棉软帘进来。

“爹,您叫我?”

中年男子道:“你拿了钱去城里请个大夫来,你妹这病不看大夫是不行了。”

“是,爹。”石头从娘手里接过几个碎银子看了炕上的小妹,转身出去。

中年妇女叫住他:“外面风雪大,你多穿点。”

“知道了娘。”石头应道。

石头穿上蓑衣正要出门,却被媳妇金花拉住:“哎!你去干啥啊?”

“给小妹请大夫呢!”

金花不乐意了,撅了嘴道:“不就是伤风么?喝晚姜汤就好了,就她娇气。”

石头道:“小妹都烧的不省人事了。”

金花伸手在他怀里掏,掏出一把碎银,啧啧道:“你娘可真舍得,我这肚子里还怀着你们陈家的种呢!想沾点荤腥都说没钱卖,给果儿看病倒拿出这么多银子来。”

石头急了,瞄了眼东屋,小声道:“你小声点,小心爹娘听见了。”

金花大肚一挺,昂了下巴道:“听见就听见,我就是要让他们听见,我可是再过两月就要生产了,这里头可是你们老陈家的长孙,我儿子要出生了,连件像样的袄子都没有呢!这钱得留给我儿子。”

呼的一声,软帘掀开来,中年妇女沉着一张脸走出来,狠狠瞪着金花。

金花不以为然的把碎银子装塞进了自己怀里,别过脸去,一副你耐我何的样子。

“娘,我这就去。”石头将媳妇拉到一旁,小声道:“快把银子拿出来,我妹等着救命呢!”

金花一把挥开他的手,大声道:“干嘛干嘛?你想干嘛?今儿个我就不给了,怎地?”

“金金花。”中年妇女怒喝道。

“里头躺着的可是你小姑子。”

金花道:“娘,咱家可是一穷二白的庄户人家,要是一有个头疼脑热就请大夫,这样娇贵就不该投生在咱们穷人家。”

“你的意思是就眼睁睁看着你小姑子病死?”中年妇女气的胸膛起伏,气息都不顺了。

金花梗着脖子,理直气壮道:“娘,石头去年上山打猎摔断了腿,疼得几宿嗷嗷叫,您给请大夫了吗?我害喜害的差点连命都没了,就想吃几块肉,您给买了么?敢情石头不是您亲生的,您不心疼,小姑一咳嗽就戳到您心肝了?平日里,家里有什么好吃的,您尽可着小姑,我们说什么了?过年过节的,就小姑有新衣,石头这身新衣还是我用我的嫁妆给做的,我们说什么了?眼下,您孙子就要出世了,也没见您给孙子准备什么,倒要拿全部家当去给小姑子看病,娘,偏心也不是这么个偏法。”

中年妇女怒道:“你说的这还叫人话吗?石头摔断了腿,是谁冒着大风大雨上山采药来着?你怀个身孕,家里三只老母鸡都进了谁的肚子?你这个又懒又馋的婆娘,心肠怎么这么毒啊!是不是巴不得我们都死绝了,这个家就由着你作威作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