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上这个说法是可行的,但你也只是在马身上实验过,第一次就用在人身上,太过冒险了。”
几个太医叽里呱啦的讨论,没有一个人赞同。
萧慕衍压下内心的狂躁,问柳原,“只有这个法子吗?”
“对,而且我说了,我并没有把握。”柳原说着眼里闪过一抹忧色,“而且这个实验还失败过。”
“失败过?”几个太医立刻抓住重点又围了过来。
这群糟老头是干啥啥不行,八卦第一名。
柳原绷着个脸,已经做好被他们嘲笑的准备了,道:“我做了好几组实验,母马输给小马成功了,公马输给小马成功了,公马输给母马失败了,而且两匹马都死了。之后我又做了一组实验,找了同样是有血亲关系的两匹马,结果失败了……所以这个采用血亲的输血方式,只能靠运气,也并不是每一组有血亲关系的都能相互输血,只能说几率比其他马匹要高。同为大夫,大家应该很清楚滴血认亲这种说法纯属无稽之谈,所以我们只能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说着柳原看向萧慕衍,“你尽快做决定,给她输血需要准备很多东西。”
看着床上的人,萧慕衍眼里闪过浓厚的不安,转身用眼神询问俞氏。
不是他不想决定,是这事儿他做不了决定。
俞氏一来就被床上的人给震惊了,这……这肿成猪头一样的女人,还是她花容玉貌的宝贝女儿吗?
俞氏一口气哽在胸口,很久都没缓过神来。
所以这群太医究竟讨论了什么,她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等缓过神来时,几乎要哭晕过去。那是她的宝贝女儿啊!竟然被人伤成这样。
春梅更是缩在床脚不停颤抖,拼命捂住嘴,才没有哭出声来。
萧慕衍和柳原见此情形,谁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苏夫人……”
柳原欲言又止。
倒是俞氏很快调整了情绪,擦了擦眼睛,涩声问,“我能做些什么?”
“我有一个很冒险的治疗方法,大概意思是抽取一部分你的血,然后输入到苏樱的体内,因为你们具有血缘关系,血液成分会比较相似,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能够救她。
但这事儿我只在母马和小马之间进行过,有成功的,也有失败的,全看运气。
苏樱目前的情况十分危急,若不试的话,便是一分机会都没有,不知我这么说苏夫人你听懂了没有?”
没血,就自己造血。
但这事儿非常玄乎,柳原根本不能确定俞氏和苏樱的血到底能不能相融,只能碰运气。
萧慕衍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若是血液不相融,苏樱和俞氏都可能会死。若是不试……那就只能等死,连一丝希望都看不到。想到这个结果……他就觉得心里仿佛压了一座山,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屋内其他御医听了柳原的救治方式,一部分人维持中立态度,不表态不参与持观望态度,另一部分觉得惊世骇俗难以接受,只有一两个人觉得有些道理,可以一试。
反正他们也想不到别的法子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夫人,快做决定。”柳原脸上有着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稳重和沉重,让人无端信服,“苏樱这个情况,哪怕用尽天下名药吊着,最多也只能再撑半日,半日后必死无疑。”
俞氏双眼泛红,却忍着没有落泪。
萧慕衍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静待俞氏的决策……
“救!”俞氏重重的呼吸了几口,满脸惶然,什么话都没说泪珠子直掉,“不管如何都要试试……”
万一苏樱死了,她就跟着苏樱一起去,她还要当外婆,哪怕去黄泉路上,她也要陪着她的宝贝女儿。
“好,我去做准备。”
救人如救火。
柳原不敢有丝毫停留,之前争吵的太医都被哄了出去,只留了孙太医给他打下手。
先是将准备的器具消毒,这些柳原之前就实验过,所以器具都是现成的,直接用沸水和酒精消毒后就可以使用。
俞氏躺在和苏樱同样的矮榻上,苏樱昏迷不醒,俞氏也忐忑不安,她别无所求,只希望苏樱能渡过这一关。
俞氏在苏樱很小的时候请寺里的高僧给她算过一卦,那高僧说苏樱有断命之相,但能逢凶化吉。
也不知那断命之相说的是不是就是现在,她希望高僧说的话是对的,心理默默祈祷。
屋里光线太暗,除了增设烛火外,还被置放了许多夜明珠,整个内殿亮堂得如同白昼。
柳原净手,用清水拍了拍了脸,让自己冷静下来,同时也让自己清醒一些。
第一次在人体上面用这种方法,还是他心仪的姑娘,说不紧张是假的,可他更明白,现在除了他,没人能救苏樱,苏樱的命现在就掌握在他的一双手上。
尽人事,听天命吧,这个时候他能做的就是尽力了。
看着摆放出来的铜针,铜管,银制的输血器,以及某种动物身上拔下的皮囊管……一些粗细不一的空心银针,萧慕衍喉咙紧了紧,一看这些东西便知道救治人的过程异常复杂和凶险。
这时候他不禁有些自嘲,位高权重又如何,不可一世又怎样,在生命面前,他渺小得什么都不是。
“柳原,你自诩是北离最好的大夫,别让本王失望。”
柳原看都没看他一眼,一脸严肃,“放心,我比你更不想失去她。”
输血之前,他递给了春梅一些能够暂时激发人活性的药丸,这种药时效很短,劲头很大,通常用于回光返照的人给他们稍微延长一点生命,之后便是更加快速的油尽灯枯,所谓昙花一现,可只要抓住了这个机会昙花一现也能定格为永恒。
春梅试了几次,药都喂不进去,急得直哭,“小姐牙关咬得太紧了。”
萧慕衍见状直接拿过药丸放在嘴里嚼烂,然后俯身捏开苏樱的下颚,嘴对嘴的将药尽数喂了进去,春梅忍不住提醒他,“你轻点,小姐会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