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嘉杭说他站这个家的立场上。
简志红被说愣了。
觉得儿子这么说也没错。
她这个妈是亲妈，人程国辉这个当爹的也不是租来的捡来的。
所以她应该体谅孩子的难处。
“那，你觉得怎么才是这个家的立场，你觉得你爸这个事儿该怎么处理？”
简志红这会儿是真心想听程嘉杭的，她就是再要强，可终归是老了。她还能指望谁，还不都得指望这个儿子？
程嘉杭深沉地叹了口气，老气横秋地说，“妈，你是个要强的人，这种事儿打得是您的脸，你当然最气不过了，这我跟纪欢都知道也理解，可是你想过吗？离了婚又能怎么样呢，您还不是把这张老脸扔到地上给人踩？”
简志红就听着一些不对路了，说来说去都在说她这张脸。
她是要脸，但不至于为了这张脸，连做人最起码的自尊都不要了。
“那你觉得我该怎么要这张脸？”简志红擦擦眼泪问。
“妈，这婚您不能离！”
简志红冷笑一声，“不离，像你爸这种老渣男，我还留着他过年吗？”
“我能理解你生我爸的气，但是你不能一时生气就便宜了别人吧？你自己想想，你们离婚会便宜了谁吧？谁最开心了。”
简志红知道他是指程国辉那个姘头。
“我让他净身出户！就他一个糟老头子，那小妖精愿意要，我白送给都行。”简志红愤愤然地说。
程嘉杭苦笑了一下，“妈，您也是读过大学的知识分子，婚姻法懂不懂啊？你们的共同财产，我爸那份儿是受法律保护的，除非是他自己甘心情愿放弃不要了。”
简志红想了想，确实是这么回事儿。
虽然程国辉也承认对不起她了，说她让他干什么都行。
可那孩子毕竟是程国辉的种，他不可能不为那孩子和那孩子的亲妈留条后路，所以要是真离，让他放弃所有的家产净身出户，他必是不肯答应的。
程嘉杭见有点把简志红说动了，立马趁热打铁地说，“妈，你要是觉得这事儿恶心，你以后大可以跟他分开住。但是别鲁莽，闹到离婚这一步。反正现在也只是咱自己家人知道这事儿，外人一般都还不知道，就把这事儿烂在肚子里吧！”
“这怎么可能！那孩子是一个人，一条生命，是能藏得住的吗？而且，你爸他都这样了，我还怎么能当什么事儿都没发生？”
“你交给我啊，我去找那女的谈！”程嘉杭说。
简志红狐疑地看看他，“你打算怎么跟她谈？”
“咱们答应给她一笔钱，三五十万吧，然后让她写个保证书，带着孩子走得远远的。”
“三五十万？她就能答应。”对于简志红这样的国企高级干部来说，三五十万还真不叫个事儿。
程嘉杭想了想，还是给简志红交了个底儿。
“这两天我都打听好了，那女的也就初中文化，四川山区来的，以前在市里一个夜店上班，她跟咱家老头儿也没什么感情可言，就是酒喝多了搞一块儿了。应该也是为了讹咱们一比，就把孩子给生下来了。”
程嘉杭哼笑一声，“估计真让她跟我爸过日子，她自己都不愿意。三十万对她这种人来说，已经算是挺大一笔钱了，我琢磨着比起留住我爸，她更想要钱。”
“以后我爸那儿你就看紧点儿，别让他偷偷给那女的钱就行了。人都自己关起门过日子，你跟我爸以后好不好，就随你们自己的便了。至少外人看起来咱们一家人和和睦睦的，你脸上也有面子了，对不对？”
简志红看着程嘉杭，觉得自己都有些不认识他了。
这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
怎么看起来就像一只心思阴沉、诡计多端老狐狸。
听听他是怎么说程国辉的，简直凉薄得让人心寒，一点儿都不像是一个做儿子的立场。
是，程国辉这个老王八蛋对不起她，但是作为父亲，程国辉这些年尽心尽力，从小到大多疼他啊。
那么她呢？在他心里她这个妈妈或许也没多少情感吧。
她反过来倒过去，把程嘉杭这些话想了好几遍。
他对这件事的态度，最看重的到底是什么！
声名。
利益。
但不是她的，也不是程国辉的，更不是这个家的。
而是他程嘉杭自己的。
她一手养大的儿子，何至于冷情于此啊！
简志红觉得自己都不认识他了，“杭杭？”她叫了一声他的乳名。
“你觉得呢，我说的是不是这个理儿？”程嘉杭问，他急于想要一个答案。
简志红悲切地看着他，“杭杭啊，这件事，让妈妈很受伤，你知道吗？比起你说的那些，我更希望你能多为妈妈想想？”
程嘉杭急了，“我怎么不为你着想了？你们这么大年纪了还闹离婚，有没有为我着想？”
简志红原本的期望和温情，就这么破碎了。她甚至都感觉不到疼了，只觉得自己的心被剜走了一块儿似的。
她爱的人。守护着的人啊。
她的丈夫。
她的弟弟。
她的儿子。
还有她这个家啊。
他们有一个算一个，都负了她。
她突然觉得，人活到这个份儿上挺没意思的。而且，这么多年来，她那么拼，那么要强，就像是一个笑话一样。
到底图的是什么。
“你回去吧，这个事儿，就不用你管了。”简志红颓然地说道。
程嘉杭一愣，“不是，妈，你到底什么意思？”
简志红大声说，“没什么意思，这个事儿不用你操心了。”
程嘉杭一听也火大得不行，“什么叫不用我操心了，你以为这事儿单单是你跟我爸两个人的事儿吗？我告诉你，不是！你们丢人丢得是咱们全家的，我跟纪欢，还有小橙子都会受影响。”
“而且，我把话撂这儿，不管你们答不答应，我都会去那女的谈，我都会让她带着那个小崽子滚得远远的。”
简志红只感觉浑身抑制不住的冷，“滚！你给我滚！”
她像疯了一样，把床上得枕头朝程嘉杭扔了过去。
程嘉杭叹了口气，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