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

重阳殿是云仙门弟子修习的场所,年代久远,是一座座褐色的建筑群。

沈重澜和韩元御剑一路飞赶,总算到达。

殿内黑压压都是人,掌教长老穿着一身绿色道袍,站在高处,徐发发白,不怒自威。

顾轻舟皮肉无损,就是阴沉着一张脸,浑身煞气的站在低处,一身傲骨。他旁边跪着一个小弟子,脸上青紫密布,贼眉鼠目,嚎啕大哭。

沈重澜一进来,顾轻舟就如同被顺毛的小狗,耷拉着脑袋跪了下来,毛茸茸的脑袋上写着求抚摸。

掌教长老拿着教鞭,气得声音都在发抖:“你们二人,眼中还有戒律?当众厮打,真乃好榜样!”

沈重澜躬身作揖,“不知我家轻舟所犯何事?”

“那自然是你家煞星顾轻舟不分青红皂白将我弟子打了一顿!”此时人群里出来了一个男子,长得五大三粗,十分粗犷。

韩元偏头附耳:“小师叔,那是常山派的镇远真人,那个鼻青脸肿的是他徒弟,启元。”

沈重澜收起折扇,神情微冷,“我家弟子有他的名字,叫做顾轻舟。”

镇远真人冷哼一声,“老早就听闻沈重澜收了个煞星,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他声量极大,四处招呼人看他弟子脸上的伤,“这该死的煞星,一言不合就将我徒弟打成这般模样。掌教长老,我常山派将弟子托付与你,是来长本事的,不是来受欺负的。”

“今日,你必须给我一个公道。”

掌教长老手边的教鞭抽得猎猎生风,厉声道:“当场厮打,违反门规。现在按伤重程度来领教鞭,顾轻舟一百鞭,启元二十鞭。”

掌教长老已经是金丹修士,一百鞭能让一个孩童经脉尽断!

“且慢!”沈重澜被气得咳个不停,细瘦的手按住胸口,脸色苍白,孱弱得犹如西子捧心。顾轻舟想上前去扶他气得摇摇欲坠的身子,就被他严厉的眼神冻住,垂着脑袋又跪下了。

“打架各靠本领,轻舟身手过人,启元技不如人,所以才有如此下场。弟子认为长老的判断有失偏颇。”

掌教长老被沈重澜这样一噎,脸色发青,又顾念他是掌门最宠爱的弟子,“既然如此,那就让在场的小弟子说说当时是谁先动手的。”

“你,说说。”他随手指了一个弟子。

那个弟子突然被提问,颤颤巍巍的站起来,他偏头去看顾轻舟狠戾的神色,浑身一抖,“是顾轻舟先动手的。午休时候不知道启元跟顾轻舟说了什么,顾轻舟突然暴起,把启元打成这样。”

“如果不是大家把他拉开,启元估计命都没了。”

沈重澜看他神色不似有假,看向浑身散发着黑气的顾轻舟,柔声道:“小舟,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大胆说,为师在。“

顾轻舟只是冷着一张倔强的小脸,双唇抿紧,一言不发,十分不配合。一旁的启元轻笑一声,“他当然不敢说,因为他...”

启元还没说完,顾轻舟就如同一头发狂的豹子,突然扑上去厮打,他所有剩下的话都被打断。

顾轻舟打掉了他几颗牙齿,咬牙切齿的贴近,阴森森的低声说:“如果你再敢胡说八道,我会让你生不如死。”他脸上的疤痕狰狞,眼底一片猩红,凶狠的样子像是地狱来的恶鬼。

启元什么告状的心都没了,他能感觉顾轻舟是真的想要他的命。

周围一片混乱,韩元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顾轻舟扯开,顾轻舟神色淡漠,一双丹凤眼盯着沈重澜,带着几分无所谓。

沈重澜都快被气笑了,雪白的脸微微发红,咳个不停,顾轻舟想要上去扶他,被直接甩开,“你不要碰我。”

顾轻舟默然,乖乖跪了回去,一双眼像是粘在他身上。

“掌教长老,孽徒缺乏管教,这一百鞭就让我代为处分。”

掌教长老点点头,“既是如此,那便领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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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重澜走得很快,顾轻舟必须小跑才能跟上,他试图扯他袖子,却被狠狠甩开。

“跪下。”沈重澜领着他到了平澜殿的静室,手中的银鞭散发着寒芒。

顾轻舟乖乖跪下,一双墨黑的眼眸没有离开过沈重澜。

“我本以为你是最省心的,这才去了几天就给我打架闹事!”

沈重澜高扬起银鞭,临落下的时候收了九分力道,只余下一份力。也不过是做做样子,给出一个伤痕累累的交代。

顾轻舟没有抬头,这一百鞭根本不算什么。他只担心师尊的手抽得疼不疼,师尊的手那样细腻纤弱,可不要打坏了。

“你们临行前,为师是怎么吩咐你的?”

“而你又是怎么做的?”

“是不是把为师的话都当成耳旁风了?”

沈重澜气得浑身发抖,一口浊气上涌,咳个不停,像是要把五脏肺腑咳出来。他脸色发红,嘴角带血,有一种脆弱的美。

顾轻舟接住他的银鞭,鞭上已经绽放血痕,他带着几分怜惜:“师尊,剩下的鞭子弟子自己抽,您坐一边休息一会儿。”

他说着就要去扶沈重澜的身子,却被躲开,一抬眸就能看到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凝着冰霜,失神道:“师尊,您又对弟子失望了吗?”

他永远无法忘记这种冰冷的带着疏远的眼神,他上辈子堕魔之时,他便见过。后果就是他直接将师尊掳走,师尊身陨。

他决不能让此事重演,他负不起再次失去的后果。

“你真的让为师很失望。”沈重澜说完,转身欲走,却被一个小小的身子抱住。

“师尊,弟子错了。你别不要我。”顾轻舟呜咽出声,哭得令人心疼。

沈重澜是首次看他哭,他黑色的眼睛湿润,豆大的眼泪不断往下掉,划在那可怖的疤痕上,整张小脸皱在一起,一双手还死死拽住他的衣摆。

他也不过是个孩子。

叹了口气,他把手放在徒弟细软的发丝上轻轻磨蹭,僵硬道:“不哭了不哭了,小舟不哭了哦。”

“师尊不要赶小舟,小舟真的错了,以后都听师尊的。”

沈重澜转身蹲了下来,看他哭得眼泪汪汪的脸和狭长的疤痕,心突然一痛,“师尊只是一时生气,师尊不会不要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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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安赶到平澜殿的时候,顾轻舟躺在侧殿的榻上,呼吸微弱,脸上挂着斑驳的泪痕。

而他的师尊正坐在床前,神色落寞,那双青白色的手在顾轻舟的脸上轻抚,带着几分怜惜。

“师尊。”

“小安回来了。”沈重澜不着痕迹的收回手,脸上的怜惜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本以为是最省心的,未曾想才没几天,就开始惹是生非。”

“太让为师失望了,小安以后可要好好照看师兄,不要让他打架哦。”

小安看着床上奄奄一息的师兄,犹豫着开口:“师尊,其实这件事也不全是师兄的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