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谁——”张三正烦躁，扭头一看，是个好看的姑娘，虽然眼神凌厉了点，但是个好看姑娘。
他嘴里的脏话马上就咽下去了，转而笑道：“谁说不可以呢。”
萧来一看他表情就知道他没认出自己。
精英弟子又怎么会去记那一张张废物点心的脸呢。
萧来的嘴角弯起疏离又优雅的弧度：“仙长，我可以用民间银钱和你交换灵石，这样你就有钱买这位阿婆的兔子了。”
中等身材的王五听罢皱眉：“灵石对于你们普通人来说并无用处。”拿着民间银子的人，他下意识就认为这姑娘不是修士。
萧来坚持道：“好奇之心人皆有之，怎么样？换不换？”
“换。”张三也疲于和这老人掰扯，从腰封里取出一颗小灵石弹了过去。
萧来接住，摊开掌心一看，这灵石还不如指甲盖大，她轻啧道：“太少了。”
张三指了指那草编兔子：“你别想讹钱，这玩意才值三文钱呢。”
“有规定说一文钱值多少灵石吗？”萧来反问。
张三一怔。
“没有吧？”萧来慢悠悠地打比方，“就好像修士和普通人有不可逾越的鸿沟一样，民间银钱和修真界的灵石也不互通，你有衡量的标准吗？”
张三语塞：“我……”
萧来转头问老人：“阿婆，你编一只兔子要多少时间？”
“半个时辰吧。”
萧来又转回头问张三：“仙长，方才听这位胖仙长说你捉了水妖，想必法力无边。若是给你半个时辰猎杀妖兽，你能杀多少？”
“那可多了。”
自大的修士就是喜欢看普通老百姓对他们崇拜的样子，张三被夸了一句法力无边，顿时得意洋洋，伸出五指：“少说也有五只，还是中级的。”其实他是往夸张了说的。
萧来啪啪鼓掌，露出惊叹的表情：“不愧是仙长，五只中级妖兽能赚多少灵石？”
“一千吧。”张三不假思索。
“一千啊。”萧来恍然大悟般点点头，随即掌心向上朝瘦高个伸出手，“那拿来吧。”
张三：“……”
“阿婆工作半个时辰做的兔子，换仙长工作半个时辰赚的灵石。”萧来还是笑眯眯的，“等价交换，没毛病吧？”
三张参差不齐的脸面面相觑：她说得很有道理，一时间竟无法反驳。
虽然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张三还是解下腰间的储物袋，交出一块掌心大小的灵石，打磨光滑，色泽明丽，一看就价值不菲。
萧来将似玉般的灵石收好，从钱袋里挑了最大的碎银给了老人，还未等老人从惊讶中反应过来，就拉着迟舟走了。
迟舟像是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钱，到现在都感觉跟做梦似的：“师姐，那块灵石是真的吗？”
萧来拿出灵石，上下抛掷，看得迟舟紧张无比，生怕摔碎了。
她将灵石递过去：“闻到了吗？”
迟舟：“什么？”
“铜臭味。”萧来眉峰一挑，“好闻吗？”
迟舟眼睛亮晶晶的，激动点头：“好闻！”
两人找了个面摊吃面，迟舟看着一碗六文钱的青菜豆腐面，不太舍得下嘴。
“这一碗面，值两千灵石呢。”
萧来夹面的动作一顿，迟舟又摸摸自己的钱袋，惋惜道：“如果这些钱都能换灵石就好了，那我们点星峰就有钱了。”
萧来：“……”
一般来说，一本书当中，炮灰的智商都不会太高。那三人相貌普通，名字也取得很随意，一看就是炮灰的命，这才随口诓骗，想不到把自己人也给忽悠了。
“小师弟。”萧来在空中点了两下筷子，“三文钱并不能换一千灵石。”
迟舟眨巴眼睛，澄澈且愚蠢的眼珠里闪过疑惑：“可师姐方才说了，这是等价交换。”
“老人家和张三的生产力不一样。”萧来给他解释，“老人的眼睛不好，手指上又有伤，动作自然慢，如果给张三半个时辰，他能编不止一只草兔子。而且修士在体能上远远超过普通人，又有法术加持，两者根本没法拿来比较，”
迟舟恍然大悟，随即又脸色凝重道：“那万一张□□应过来，会不会来讨回这一千灵石啊。”
“他没认出我们，想讨也不知道上哪找人去。”萧来顿住，奇怪地看了迟舟一眼。
这小子第一反应居然是张三会来找他们算账，而不是他们在骗人。
小助手：【叮。】
小助手：【恶值：+1】
嗯？恶值怎么增加了？在迟舟面前骗人也算是干坏事？
萧来心中一动，忙问：迟舟现在的黑化进度怎么样了？
小助手：黑化进度0.0001%。
竟然动了！
难道带坏小孩也算是黑化？
可不是嘛，心黑了那不就是黑化吗？
萧来决定做个实验。
“小师弟。”她清清嗓子，声音放慢，“这些年在点星峰，跟着大师兄摆摊卖艺，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很不容易吧？”
迟舟吃得腮帮子鼓鼓的，点头。
萧来：“那以后跟着师姐混吧，你听师姐的，保证带你过好日子。”
迟舟吃面的动作一顿。
与废物点心峰一贯的氛围不同，他这位二师姐身上有股“靠谱的成年人”的气场，让人没由地信任，再想到昨天她关心自己的样子，迟舟狠狠点头：“嗯！”
小助手：【恭喜玩家，达成“拉迟舟入伙”成就，迟舟黑化度1%】
萧来：“……”
还能这样？
未曾设想的道路增加了。
夜幕降临，伴随着街头第一盏灯的亮起，热闹的夜市拉开了帷幕。到处都是小贩的叫卖声，以及熙熙攘攘的人流。
在这条民间普通的街道的普通一角，一群混迹在普通人群中的点星峰修士正神色凝重地聚在一起。
“失策了。”
赵师兄双手抱胸，视线落在街对面，那里敲锣打鼓，有一支和他们同样目的的卖艺队伍——他们不仅服装齐整，穿得火红火红的，装备也齐全，有人摇旗，有人敲大鼓，气氛一下子就被炒热了起来，路过的人纷纷停下来围观。
而回头再看这只由点星峰修士组成的业余卖艺团队，他们面前只站了零零散散几个人。
一个挂着鼻涕的小孩抹了下鼻子，往地上的投币篮子扔了一分钱：“喂，快点开始啊。”
所有人：“……”
总觉得此刻秋风应该卷起落叶，从他们跟前飘过才是。
“啊！”赵师兄捶胸顿足，“为了客流，我特地挑了最繁华的地段，我早该想到竞争对手也是抱着同样想法的才对！可恶，这不就分流了吗！”
“大师兄。”小刘劝慰道，“他们只是看着齐整，毕竟只是普通人，要论身体极限，我们没道理比不过他们。”
“对，技术才是硬道理！”赵师兄重新振作，拿起锣咣咣咣地敲。
“家人们——”
“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
迟舟在长板凳上躺平，一块半人高的石块被抬上他的身体，萧来拖着长锤走近，两手握紧木柄，做出准备姿态。
别问她为什么融入地这么快，问就是反派也要讨生活。
赵师兄：“来，各位请看——胸口碎大石，真石头，假一赔十！”
锤子正要挥下之际，人群中突然有人高喊道：“喂！那边也在胸口碎大石，而且不止一块石头啊！”
“哼，不就是多一两块石头嘛，我们也能——”赵师兄嗤之以鼻，转头看去。
只见专业卖艺团那边，躺在地面的人身上放了一块石板，石板上面又躺了一个人，人身上又放了一块石板，石板上面又躺了一个人……
——还是连环夹心的我擦！
人叠石板，石板叠人，如此循环反复，到了点星峰无法触及的高度，毕竟他们人数都不够拿来叠的。
一人挥舞着锤子，从高楼上飞跃而下。
咚！
石板齐齐碎裂，人却平安无数，起身手拉手鞠了一躬。
人群爆发出掌声与欢呼，铜钱噼里啪啦地扔进竹篮。
点星峰卖艺众人：“…………”
对面表演连环碎大石，他们就一人一石，砸了也是自取其辱！
“喂。”挂着鼻涕的小孩用小指挖了挖鼻屎，“还不开始吗？”
赵师兄脸色凝重，但他不愿挪位置，这里人流量是最好的，只要能把人群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就能赚个盆满钵满。
他转头，压低声音道：“迟小舟，把火符拿出来。”
迟舟点头，跳下板凳并移开。
胸口碎大石碎不成了，萧来退到一旁。正中央，迟舟等人正在准备道具，把火符卷到手心，还拿出了几串生羊肉。
萧来偏头问小刘：“咱们峰不是穷吗？有必要浪费符纸在这种事上吗？”
小刘摇头，一副你不懂的高深莫测样：“师兄他很重视演出的，他说要尊重每一个观众，抱着虔诚的心表演，这才是一个卖艺人该有的姿态。他还说，既来之则安之，每个人都应该在人生中找准自己的定位。”
萧来：“……”
找错定位的是他吧！这是仙侠剧本啊喂！
小刘的目光落在中央，赵师兄一身布衣，火光拉长他伟岸的背影。
“师兄心里一定不好受，这些观众……”小刘垂在身侧的手握紧成拳，某种燃着不甘的烈火，声色俱厉，“本该是属于我们的！”
萧来一脸看傻逼的表情：“……”
卖艺而已，有必要搞得这么悲壮？？？
“锵锵锵！”
“来来来，家人们！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这里表演喷火术了！”
赵师兄敲着锣，迟舟再度闪亮登场，他左手捏拳放在嘴边，右手举起了三串生羊肉。
陆续有人将视线转了过来，赵师兄见势头不错，继续卖力高喊：“我们这绝对是真的火！能瞬间把羊肉串烤熟！随即赠送三位家人——”
“喂！那边不烤肉，在烤人啊！”
“什么？”赵师兄敲锣的动作顿住，利箭般的视线猛地往对面射去。
对面也在表演喷火术，只是站在喷火者跟前的是一个穿着丁字裤，浑身涂得金灿灿的半裸人，那人拍了下自己厚实的胸肌，大喝道：“来！”
火焰应声而动，瞬间包围金色裸男。两秒后烈火随风而退，金色裸男毫发无伤，甚至抖了抖富有弹性的胸肌。
“好！好啊！”
“厉害！”
“啪啪啪！”
热烈的掌声再次爆发，铜钱碰撞声铺天盖地地响起，再也没有人往点星峰卖艺团这边看一眼。
赵师兄目眦欲裂，牙齿与牙齿摩擦的声音仿佛嘴里安了个电锯：“那个金色的液体，绝对是某种防火的材料。”
小孩挖完鼻屎，抬头问：“喂，你们也能表演一个烤人吗？”
迟舟还保持着准备姿势，闻言小声提醒：“大师兄，我们这个火不能烤人的吧……”
这个火符是三昧真火所制，威力甚大，普通防火材料根本防不住。
赵师兄抬手，示意自己心里有数：“身体是最重要的，不能为和对面一争高下，就干出伤害自己的事情，你先退下罢，接下来交给我。”
说罢，赵师兄就“锃”地抽出腰间长剑，站到了正中央：“各位！现在由我来表演压轴节目，这也是我们点星杂技团的独门绝技！”
萧来再次转头问：“他准备表演什么？”
“吞剑吧。”小刘答，“以往都是师兄表演吞剑来收尾的。”
萧来的视线落在那个高瘦的背影上，他握着剑的手背青筋尽现，脸色也有些沉重。
难不成在紧张？
萧来又问：“这个吞剑很危险吗？”
小刘：“算不上。剑上有机关的，而且师兄表演过很多次，已经很熟练了。”
萧来：“可看他的脸色，倒不像是游刃有余。”
小刘：“会不会是在紧张表演效果？毕竟这已经是最后一招了，如果还是无法吸引观众，我们今晚可能一分钱都赚不到了。”
“喂！那边开始表演喉咙吞剑了！”
萧来抬眼看去，街对面的卖艺团，长剑已经被表演者吞入一截了，群众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了过去。
小刘急道：“完蛋，被他们抢先一步了。”
冷漠如萧来，此刻也忍不住皱眉，再次看向赵师兄。
那人静静地伫立在宽阔的空地里，明明无风，他的衣角却隐约飞起，莫名透露出一股高深莫测的味道。
萧来有些好奇，对面已经开始表演喉咙吞剑了，他再表演已毫无竞争力。可他岿然不动，还提着剑站在那里，究竟打算做什么？
“呵呵呵。”
寂静中传来一阵低笑，随着赵师兄略微颤抖的肩膀，他的声音里压抑不住愉悦的嘲讽：“喉咙吞剑？哼，我们才不表演那种简单的东西。”
此话一出，包括萧来在内，点星峰的人皆是一怔。
难道赵师兄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构思出了新的表演？
“咣当。”赵师兄把手里的剑往后一扔，长剑滚到萧来跟前。萧来低眸扫了一眼，心中好奇更深。
还把剑扔了？赤手空拳的，能表演什么？
“各位家人们！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
这喊声加了灵力，铿锵有力地穿透整条街，清晰地落在所有人的耳朵里。
萧来盯着赵师兄看，只见他眼神清亮，燃着不认输的光：“今晚，我们点星杂技团要表演的独门绝技，保证家人们闻所未闻，那就是——”
赵师兄哗啦一撩衣摆，双手撑着膝盖，做出一个深蹲姿势，翘挺的屁股刚好正对着萧来的方向。
“菊花含剑！”
“来吧！二师妹！”
萧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