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二合一

又过了几?日,风平浪静,贺尚轩派人守在院中,那神秘人物却?并无半夜寻来。

天清云淡,吆喝贩卖声阵阵,西郊院落门口,一老妇打扮的人裹着围布,浑浊的眼神打量了许久才掩在人群中退了出去?。

恰巧同时,从练兵场回来,贺尚轩的马停在府门口,似有察觉地往吆喝人群中瞧了一眼,只看见一个悄然离去?的沧桑背影,贺尚轩眯着眸,隐约觉得有些熟悉。

来不?及多想,小姑娘一听到?动静就从府里?一蹦一跳地走了出来,发髻上的红色朱果随着她的动作一跳一跳,一张清秀的脸蛋上笑容可?人,她几?下跳下了台阶,蹦到?了贺尚轩面前,开心地道:“哥哥,你可?回来了。”

“嗯,”

这几?日贺思音一如往日地宿在了贺尚轩屋里?,多多少少派人守着,夜晚安定些,也难得夜晚惊醒。只几?日不?见哥哥,贺思音仔细一瞧他的神色,只觉得哥哥瘦了不?少,五官更?加瘦削,仿佛凹了进去?。满心的惊喜瞬间化为了心疼,她知道因前几?日的事,怕是在查了。

贺思音伸手挽住他的手臂,后知后觉地往人群中瞥了几?眼,“方才你在瞧什么呢?”

“没什么。”

贺尚轩将马交给了小厮,淡淡地收回眼神,欲伸手摸摸小姑娘的脑袋,只一想到?他方回来,拿了剑处理了一些人,又收回了手。

“好?,”

贺思音并不?知他的思绪,她挽着他的手一步步往府里?走去?,对危险的知觉促使她那回头频频瞧了好?几?眼,吆喝的人群,到?底是没瞧见什么。

“看什么呢?也不?瞧着些脚下。”

贺尚轩滞住了脚步,小姑娘回头的动作并不?小,因怕摔着,扯着他的手臂就用了些力气?,挽在他坚硬臂弯上的白皙小手抓得紧紧的。这才让他察觉到?了。

“啊?没什么?”

贺思音心不?在焉地收回了眼神,方才那心慌的感觉总算是消失了些许。这才抬脚过了门槛。

而这边,老妇打扮的人偷偷摸摸地进了一处院子,若是仔细瞧便可?看出这处院子乃是距离西郊不?远的庄子,她先是伸手在门前瞧了瞧,频频小心翼翼地往后看有没有尾巴。

三?声响,两处敲,门咯吱一声打开,里?头却?是空无一人。老妇人进去?后,门咯吱一声再次掩上,外头看起?来破败的院子,里?头却?是一层不?染,黑色的布遮住了外头射进来的光线,遮得严严实实的。

老妇人熟门熟路地转到?了左侧的墙头,一个锁环似的物体悬挂在上头,在黑夜里?,老妇人的眼神浑浊似鬼物,一双枯白的手伸了出去?,轻轻一拉,屋子中间的地板上顺间打开了一块木板,老妇人悄然消失。

……

陪着哥哥用了食,贺思音这才有时间去?询问这几?日的事,她慵懒地趴在榻上去?,小脚丫子晃来晃去?,白嫩的脚腕上的铃铛间歇不?停,叮当作响。

贺尚轩吃了几?杯茶,这才在桌案前处理正事,桌案是临时搭建的,上面放着一些关西各地官员的履职历史以及初查到?的这些官员与李实之间的往来。已经?一些秘密调查的结果。

贺尚轩修长的指尖按在信纸上,耳边是一阵一阵的铃铛,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借着蜡烛的光亮仔细处理着手头的事,仿佛是知道了他的纵容,贺思音捧着下巴,笑眯着眼睛,晃得更?得劲。

“音儿,”

贺尚轩无奈地扶着额,抿着唇,他这几?日为着查这些东西,已经?好?几?日未眠了,只见榻上的小姑娘穿了件红色的小衫,头上扎了一条红色的发绸,颜色活泼,如黑夜中的红色精灵一般。

“何事?”

小姑娘歪着脑袋直笑,不?知是为与他共处一室还是为了终于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过来,”

贺尚轩见她笑得如此?没心没肺,是彻底纵容地叹了一口气?,他讲信纸放到?左上侧,这才对红色的小姑娘招了招手。

“诶,”

小姑娘觉得被需要了,眉眼间都是得逞的笑容,几?下跳下了榻,蹦跳着到?了哥哥的面前,挤到?了他的身边,挑眉问道:“何事?”

“怎地又不?穿鞋?”

贺尚轩看见她不?安分的脚丫子,白皙间清晰可?见其?经?络,冷峻的面庞崩得紧紧的,关西的天气?不?比京城,更?别说夜间了,月色清辉,出去?哈一口气?都是白雾,地板上的冷意嗖嗖地就往人身上溜去?。

贺思音极有眼色地瞧见他变冷的神情,但大抵也是知道一些原因的,想着哥哥在担心自己,贺思音冷了许久的心终于变得暖暖的,心底知道他不?会生气?,她便更?加得寸进尺地在他身边挤出了一个可?以坐的位置。她眨了眨晶晶亮的眼睛:“哎呀,这不?是有你嘛?”

一到?天气?冷的时候,哥哥身上就跟行动的火炉似的,来关西的路上她已经?充分体验到?了。

“那也不?能?这样,你”

贺尚轩话未说完,方要起?身,小姑娘脚丫子就伸到?了他的鞋子上踩了踩,那脚腕上的铃铛似乎十分得意地清脆一响。

“这样就不?冷了啊,”

贺思音作势又踩了踩,就像得到?好?玩的东西一般,手也不?闲着扯了扯他的袍子盖住了脚脖子。

贺尚轩到?嘴的话梗了梗,一晃一闪的烛火下,两只白皙的脚就如跳来跳去?的小白兔,蹦个不?停,自得其?乐。

踩了好?几?下,贺思音鼻头渗出了细细的汗水,这才停住了动作,目光在案桌上一晃而过,瞬间转移了话题:“哥哥,你在看什么?”

小姑娘眨着明亮的眼睛,虽然好?奇,但也不?会无礼地动手乱翻,只微微倾过了身子大致浏览了一下信纸的表面。烛光摇曳,似乎是要与她作对,贺思音狠狠地瞪着那些个字也没瞧出什么名堂来。

“你自己看看吧,”

贺尚轩微微僵着身子,往后靠了靠,小姑娘似乎并没有男女之防这个想法,一个劲地往他身上蹭,嘴上虽问着,那眼里?的好?奇遮都遮不?住了。

贺思音得意地添了添唇,这才伸出手将那信纸拖到?面前,拆开了最近的一封。慢悠悠的抽出里?面的内容,她眼睛微微瞪圆,“诶?怎么是画?”

她将手里?倒过来的简单描绘出来的画仔细瞧了一通,皱着眉未想清楚,这又倒腾起?了旁边的几?个信封,发现都是画。

贺尚轩双背靠在后头,垂眸打量着小姑娘的脑袋,绸带一飘一飘的,犹如挠在了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心中一股无名的情绪涌来,他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将那莫名的念头压了下去?。勉力自己向前去?解释一番。

“怎么都是画啊?”

贺思音好?奇地扭了扭身子,未得到?贺尚轩的答复,猛地转过了头。

贺尚轩方要靠过来的脑袋就这样与她撞了个正着,一双明亮晶莹的眼睛与漆黑如星辰的眼睛顶着鼻子就这样对上,贺思音方要说出的话就这样梗在嘴边。

呼吸间都是两人的气?息,贺思音鼻间满是他身上清冽的气?息,闻着舒服极了。而贺尚轩方压下去?的那股念头又不?受控制地涌来,他盯着她的眼睛,逐渐移到?了别的地方,饱满、水润。

贺思音咽了咽口水,只见那俊美?的面容竟无半分瑕疵,令人艳羡,咽口水的声音咕咚一声,她猛地回过神来,渐渐红了耳尖。

“哥哥,”

“无碍,”

贺尚轩也方回过神来,掩去?眸子中的沉伏,连忙拉开距离,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这些画是何意?”

回过神来,贺思音继续没心没肺地想着先前的事,身子无意识地靠近了案桌些许,她将这些画都摊了开来。

“这些都是,”

见她转变得如此?快,贺尚轩眸子一深,也叫人瞧不?清是何想法。

只是这些东西,贺思音都不?知道,她正在聚精会神地瞧着手里?的画,见到?案桌上的某张画,她忽然噫了一声,这张画是方才由贺尚轩摊开的,还未来得及看。

画上,熟悉的纹路,熟悉的图形,某个念头一闪而过让人却?抓不?住,贺思音隐约觉得她见过这画,却?不?知从何说起?。

“你见过这画上的物什没有?”

贺思音压抑不?住内心的好?奇心,将那话拾了过来,摊在烛光下细细看了一遍。

贺尚轩眼神从她身上转到?画上,认真?看了看,眸子难得一怔,他这才伸手在怀里?取出来前几?日贺思音给他的那个印子,树木,树干,树叶,一笔一划几?乎丝毫不?差。

贺思音未听到?他的回答一转过头,这才看清他手上的东西,也难得怔了怔,迫不?及待地拿过来瞧了瞧,一大一小,上面的画除了大小外几?乎是一模一样。

“这,怎么会这样?”

她又想到?了那日的小男孩,强硬地把符印塞到?了她的手里?,是偶然吗?显然,贺尚轩也想到?了这方面。

贺尚轩将贺思音往上提了提,温热的指尖按在她的腰身上触电般地收回,面色有些严肃:“这符印是何人给你的?”

贺思音再不?济也想到?了这印子的不?简单,于是她将那日的事情仔仔细细地说了一遍,见他眸子皱得越来越紧。她伸手轻轻按了按,“事情就是如此?,”

“嗯,”

贺尚轩紧盯着一大一小的画,忽然起?身抱起?她往榻上走去?,“你先歇着,我还有事。”

话毕,到?了榻前,贺尚轩就要放下怀里?的人,奈何她搂着脖子不?肯放手,“不?行,你也睡一会。”贺尚轩眉眼间的疲倦不?似作假,一看就是几?夜未好?好?休息了。

两人对峙着,最终还是贺尚轩先屈服,小姑娘又得寸进尺地掀开了被子,眨巴着眼睛,似有一副他不?躺下她就不?睡的样子,贺尚轩叹了一口气?,终是躺了下来,小姑娘顺势依偎了过去?。

不?到?一会儿,可?能?是身边的人给了她安全感,小姑娘一会就传出了悠长的呼吸声。

贺尚轩见她睡着,这才慢慢移开自己的手,掀开一旁的褥子轻手轻脚地起?来有些事情,他不?能?赌,在她起?身的一刻,似乎是察觉到?了他要离开,小姑娘不?安地翻了一个身,轻轻嘟囔着。

月色清冷,各院的桂花瓣几?乎掉了个尽,只是空气?中的香气?依然不?减,在层层露水的浇灌下愈发浓郁。

男子穿着白衣立在月下,顶着这满院的清辉,两个黑影一闪,其?中一人掀开口罩,是李山的模样,后一人带着黑色的口罩依然瞧不?清面容,

“主子,我们已经?查到?了李实暗中的交易。”

贺尚轩转过身子,清冷的目光停在两人的脸上,瞥见角落里?某个红色的影子,眼皮忽然一跳,若无其?事地移开了视线,示意继续说。

“前夜小人逃过了他们的监视,隐藏在树上,果然如主子所料,小的发现李府竟有人在半夜间偷偷出去?,于是小的一路跟随,发现她们先是到?了庄子的一处院落,只见他们扣了三?次门把,又敲了两次木门,那破落的院门竟自动打开,于是小人继续跟了过去?,又发现了一处机关,最后竟然跟到?了一处地道上,走走停停一夜,小的出来时发现自己竟然带来黑压压的氓山。”

赵朗擦了一把汗水,这氓山素有亡山之称,任谁一晃神就入了氓山深处也会吓得不?清。他继续道:“其?后,小的差些被发现于是便逃了回来。”

两个小厮都未看见当贺尚轩听见氓山两字时那忽然皱起?的眉头。

贺尚轩挥了挥手,李山便叫人带着他下去?了。

“主子,这李实暗地里?偷运铁矿?”

李山多多少少听出来了一些意思,他只是有些好?奇,这大隆朝有盐铁专卖的法律,胆子大的最多偷点盐去?南方卖,但罕见都偷铁的,毕竟这铁是军队所需,并不?是一日三?餐所需的。

“嗯,”

贺尚轩背着手淡淡应了一声,眼睛看着月色也不?知在想什么。盐铁专卖,前者是捏住百姓命脉,后者是国家命脉,一提铁矿,便知其?铸造兵器之用,事情怕没有那么简单。贺尚轩脑中忽然又闪现了白日里?的那个老妇人,一切冥冥之中仿佛自有联系。

李山见主子在思索,便悄悄退了下去?。

贺尚轩回到?屋里?时,发现床上的小姑娘睡得正‘香’,方才那搁置整齐的绣花鞋东一个西一个。仿若有人穿着它出去?过一般。

翌日,贺尚轩备了一队自己的人马,伪装好?准备去?往庄子,挨个挨个出去?,早已不?知从何处得知了消息的贺思音悄悄跟上了大部队。

看见莫名出现的马车时,贺尚轩眼皮跳了跳。他掀开帘子:“下来,”

“不?行,我要与你们一同去?,”

贺思音到?底是有些心虚昨日偷听的事,眼睛飘忽来飘忽去?。

“乖,你下来,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劝不?下来,贺尚轩只好?自己下手想要把她抱下来,奈何贺思音仿佛知道他的想法,稳稳地靠在马车上,呈现防备的姿势。

软的不?听,贺尚轩只好?来硬的,还未开始,只见小姑娘忽然一声‘驾’,那拉着马车的马忽然抬起?了前蹄,一个落地便往前哒哒哒地走。

“……”

即使是练过武,贺尚轩也惊愕地晃了一下,瞧见的就是小姑娘得意的眼神,仿佛在说都走了,你能?拿我怎么办。

“你,”

“都快到?城门了,你不?能?赶我下去?了吧?”贺思音调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拍了拍身旁的座位,一副痞子的模样。

贺尚轩瞧着她那仰着下巴挑衅的模样,直气?得好?笑,不?知她是什么时候掌控了这马车的马,只是那让她回去?的心思仍然未消下,“我唤李山送你回去?,”

“我不?回去?,你看我是想回去?的样子吗?哥,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贺思音从他眼睛里?看见了认真?,只是让她消了一同去?的心思,是万万不?可?能?的。

贺尚轩却?不?听他解释,直接掀开了帘子,“李山,”

“主子,”

“派人让马车停下来,送小姐回去?。”

“是,”

李山惊疑的眼神在两人间晃过,难怪主子这次出门未骑马。

有了专门的马夫,马车很快在一个无人的巷子里?停了下来,高耸的墙头遮住了外面的热闹,一阵静谧。

“主子,停下来了。”

李山很有眼色地未掀开其?中帘子。

“下来,”

“不?,”

“……”

于是这一对的人马就在外头听着马车里?的人一阵倒弄,半响也不?见有人下来。

“主子?”

李山舔了舔唇,大着胆朝着里?头喊了一声。只听见里?头闷哼一声,他眼神游移,尴尬地退了出去?。

马车里?头,两人明显是一场‘混战’,马车停下来时,贺尚轩方要强硬地抱她下来,小姑娘剧烈地挣扎着不?肯下去?,眼看着就要撞到?马车了,贺尚轩伸手去?挡,小姑娘忽然猛地一挣。于是两人这么一歪就以奇怪地姿势摔了下去?,为护着贺思音,贺尚轩极快地转了个身摔在了下方。

“我要去?,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虽然两人的姿势有些怪异,闻着熟悉的清冽香气?,贺思音红着耳尖,声音闷闷的。

贺尚轩搂着她的腰身,从未觉得那么烫手过,尤其?身上的人还不?自觉地扭了扭,万般恳求着。

空气?冷滞了许久,贺尚轩脸色一黑,他深吸了一口气?,手臂一用力,两人同时站了起?来,从窗口跳了出去?。

只听见一清冷的声音道:“出发,”

车队人数不?多,何况他们的行动可?能?随时被李实监察着,贺尚轩的本意是带着这些伪装的手下偷偷进那处庄子,如今倒是有一副去?游玩的样子,可?以大摇大摆地进那处。

半个时辰不?到?,先前那些人也已经?在庄子里?布置好?了,为了他行动的机密,贺尚轩决定单闯那处破落的屋子。

有了贺思音的表面掩护,他们直接在庄子的农户里?歇了下来,准备夜间行事。

夜晚,冷风吹得窗户纸一阵哗啦啦响,月色清冷,乌云遮住了大半月光,显得四处有些幽暗。

两个人影悄悄从农户家里?溜了出来,沿着小道往越来越偏僻的地方而去?。

破落的院子独自耸立在一处,无人探访,仿若早就被人遗弃了一般。按着昨夜里?赵朗的指示,两人很快就进到?了里?面。

第二个开关拉开,屋子中央木板向里?侧一压,为不?引起?他人的注意,两人都为点蜡烛,屋内黑乎乎的一片,那黑乎乎的洞也瞧不?分明,只知道人能?下去?。

贺思音虽害怕,来都来了,抬脚试探着就要下去?,贺尚轩忙拦住她的腰身,压低了声音道:“我先下去?,你在这先待着。”

作者有话要说:合一了哈

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