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
老夫人扶着桂嬷嬷的手从里?堂出来?,精神矍铄,语气却是难得一见的慈和。
“祖母安好,”
贺思音方踏进门,滴溜溜的目光就在四?周晃了一圈,竟未发现?眼?生之人,连哥哥都身?影也未见着,屋内的香烛气息倒是一如?既往地浓厚。
“嗯,”
“祖母今日唤音儿过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贺思音扶着祖母坐下,自己也到下面位置上规规矩矩地坐着,瘦小的身?子板挺得直直的,她心底是只以为祖母唤自己来?是为了介绍那个远了十万八千里?的表姐的。
“等你哥哥过来?,一同说吧。”
老夫人捻着佛珠,甫一思索到昨天夜里?和桂嬷嬷商量了半天的事,心里?却是再?无迟疑。
不知情的贺思音坐在下头应了一声,眼?睛盯着绣花鞋就快要盯出花来?了,心想,这老朋友的孙女,架子竟这般大??她来?这么早,也是太掉面子了。
桂嬷嬷示意?下人给贺思音又添了两块糕点?,贺尚轩才迟迟过来?,脚步沉稳有力。
“祖母,”贺尚轩向来?是个有原则的人,只是为了忙那件事才会迟到了这么久。
“坐下吧,”
老夫人对自己唯一的孙子总是格外地仁慈。
“既然来?了,那今日我便当着你们的面一同说了吧。”
待贺尚轩坐好后,老夫人的视线若有若无地往贺思音哪儿瞧去,贺思音心里?头咯噔一声,忙对着老夫人讨好一笑。
“桂嬷嬷,”
“是,”
只见桂嬷嬷对着贺思音身?旁的两丫头使了使个眼?色,三人这才悄悄走了出去掩上了门。屋内两人骤是一脸茫然。
待门掩上,将最后一丝光亮也挡住在了外头时,鎏金香炉焚香袅袅,老夫人终于不缓不慢地问?道。
“音姐儿,这几年在府里?住得可好?”
扑通扑通,贺思音不知祖母是何意?,倘若她敢回一句不好那也不用住了,她忙放下吃了一半的桂花糕,脸上虚虚笑了笑,小脸有些不安:“祖母,音儿这几年在府中觉得甚好,还要多谢祖母的宽容。”
“那就好,那老身?再?问?你一句,你与轩哥儿的关系如?何?”
老夫人不急不缓地吃着茶,一双犀利的眼?睛如?鹰隼。
自老夫人问?出话以来?,贺思音提着的心就没下去过,甫一被问?到这个问?题,她滞了半会才反应过来?这轩哥儿是谁,下意?识地往哥哥那边瞧去,恰巧对上了他漆黑的眸子。想到老夫人问?话的意?义,她心里?转了半圈,又想着自己梦里?没有警示,终是松了一口气,“祖母,哥哥是自然是好的,这府里?,睿哥儿、哥哥与祖母您还有桂嬷嬷她们,那都是好的。”
她话里?也没点?出对哥哥是何种感情态度,但已然有了一杆秤,那是将哥哥放在了亲人的位置,回答得天衣无缝。顺带还拍了一场马屁。
“嗯,既然如?此,音姐儿,祖母这边倒是有个为难的事想要你做,可否?”
老夫人何等精明,也就不再?绕弯子了。
“祖母,您说,”
贺思音眼?角一抽,到了这会,还有什么不明白,老夫人今日脾气这么温和,定是有求于她了。
“这个月十五,轩哥儿便要北上一年,领命去关西监察,祖母希望,你能陪着轩哥儿。”
老夫人每说一句话便观察着贺思音的表情。倒没想着说到一半便被贺尚轩冷声打断了。
“祖母,不可,”
关西之地荒芜,岂是女子可去的,再?而言,他是受了皇帝的命令去监查铁矿的开采,以及训练军队的。
贺尚轩表面依旧是一副淡淡的模样,捏着杯子的手却暴露了他的情绪。
而贺思音因早就因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砸得不知该是惊是忧还是喜了。
“轩哥儿,祖母在与音姐儿说话,你勿要插嘴!”老夫人面色一冷,她如?今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她的孙子和侯府。
老夫人起了这个主意?,是在昨天夜里?,桂嬷嬷那一番话突然如?就醍醐灌顶一般,福运连连,慧及旁然,若音姐儿能与轩哥儿离得近一点?,他轩哥儿在那蛮夷之地也怕能平安顺畅,人担忧到了一定境地,往往会借助于外力,老夫人就是如?此,况且她信佛,就这段时日以来?音姐儿的表现?,足以让她相?信音姐儿确如?大?师所?说,是个有福气之人。就能照拂着她的孙儿也好啊。
关西那处,没有人能比老夫人更了解,大?片的沙漠,食物也是寥寥无几,生活艰苦,若不是因为在那处发现?了铁矿又是防守的重?要基地,皇帝哪能下那么大?心思。再?加上外患,若敌人入侵,恐怕最早遭罪的就是那处了,有音姐儿在那,她也能更放心一些。
“祖母,我不答应。”
贺尚轩噔地搁置好杯子,声音有些冷,俊冷的面庞一片肃然,关西那处可是常人妇女可住的?别说女人了,就连许多男人也吃不了那苦,况且他也不是那种到了危机时刻就苟逃的人,既然会有这么多麻烦,那还不如?一开始就没有这个麻烦。
“轩哥儿,”
老夫人又急又气,万万没想到这关会卡在了她孙儿这里?。
“祖母,您别生哥哥的气,您消消气,我答应了。”
就在空气忽然冷滞时,音姐儿忽然插入,不过半会的时间,她已经将前?因后果细细思索了一番,哥哥是必定去这个危险之地不可的了,她虽刚开始的初衷是为了抱大?腿,可是现?如?今她已经将哥哥看?成是最亲近的人了,好不容易与哥哥转好关系,一年的时光,沧海桑田,春去秋来?,恐怕这人也生疏了,前?段时间也是白努力了。最最重?要的一点?是,她也不放心她哥哥啊。至少离得哥哥近了,她还能收些警示,提前?做些努力。
听着这话,老夫人的脸色已经好看?了些许,这音姐儿也真是个识时务的。
“我不答应!”
贺尚轩忽地起身?,白色的衣袍袭起溅上了几滴茶水,他却半分未知。
“轩哥儿!”
老夫人高兴还不到一会,猛地头顶泼下一盆冷水,对轩哥儿对侯府的考虑消灭了她大?半部分的理?性,老夫人气得浑身?发抖,狠地拍向桌面,杯子清脆一声碰撞。
老夫人颓废地坐下,苍老的面孔泛着悲切,“轩哥儿,你就听祖母的不成?祖母老了啊,经不得刺激,就盼你们能好好的,音姐儿过去好歹能有个照应……”说到后头,老夫人自己哽咽住了。
她年轻时是遭人排斥的庶女,后嫁给了老侯爷,与他一同上战场,又亲眼?看?着自己的丈夫、儿子、孙子一个个离去,心就算是铁打的也承受不住那么大?的刺激了。
贺尚轩眸子颤了颤,白皙修长的手指狠狠地捏在剑柄上,他转过身?,脸上徒然一股悲伤,看?着早已年迈白了发的祖母,哑着声音唤了一声:“祖母,”
“轩哥儿,就当祖母求你了不成?”
她是再?也不能经历一次痛失了,睿哥儿还小,若是轩哥儿再?出了事,她老了,还有多少年可活啊,到时,这侯府又会沦落到什么地步,让音姐儿一同去,不过是让她有个念想罢了。佛祖照拂着的人儿,总能也散些气运给她孙儿吧。
贺尚轩还不知他祖母为何就这么强硬了,这握着剑柄的手还是抖的,也说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坚持着些什么,又或许是在想,他若把贺思音带走了,他祖母也便无人照料了,还有些想法,总是空荡得抓不住。
“哥哥,我答应你,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不知何时,贺思音站在了他的面前?,眸光触到他的挣扎,双手握了过去。
一旁的老夫人狠狠地闭起了眼?睛,连手都是抖的。
柔软的小手只不过能盖住一半,却承接了她所?有的温柔和关心,“哥哥,让我一同去好吗?祖母她是担心您啊,而且我也不放心你。”说到后面,贺思音的声音小了起来?。
只是不知哪句话突然触动了他的心绪,贺尚轩僵硬修长的手指颤了颤。“祖母,”
老夫人转过了头,就是不愿瞧他,一副严肃的面孔,实则是她害怕再?听到拒绝。
“祖母,我答应你!”
贺尚轩猛地想握紧拳头,却发现?柔能克钢,手背上的温度一寸寸传来?。
“嗯,”
久久的,老夫人才停下了哆嗦的嘴唇,睁开了锐利的眼?眸。但愿是佛祖有灵,才让她半夜做了这个决定,也望佛珠保佑吧,老夫人念着经,再?次闭着眼?睛转着佛珠。即使是心灵寄托也是好的啊。
“哥,我们出去吧。”
瞧着念着佛经已经冷静下来?的祖母,贺思音蹭了蹭那只握着剑柄的玉手。
却没想到她一出来?就瞧见那个表姐了,一股危机之感徒然而生。
作者有话要说:老夫人的这个想法,也在理中,虽然,把音姐儿派到那里也是一个自私的想法,但与他孙儿比起来,一个有佛照料着,一个没有,再怎么样她也能抱着侥幸的心理:音姐儿气运那么好,不会出事的。
当然,她这个做法是神助攻,像我们音姐儿这么‘乖,’山高皇帝远,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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