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老妇人仍旧是一副死板的面孔,淡应了一声。
贺思音滴溜着目光看?向哥哥,贺尚轩与她对视了一眼,便移开了,贺思音撇了撇嘴,乖巧地咬牙站起身子。
“这是?小姑娘是你们宣平侯府的?”
老妇人蓦地反应过来,一脸惊讶,她曾从小辈那里知道宣平侯老夫人收了一个孙女带在身前,单单从救了她孙儿的命,倒是个好的。要不然,看?看?这些高高在上的贵女,怎么地就没有一个人出手相救呢?她孙儿虽穿得寒碜,那也是她们府里家眷捧在手心里疼的。
“正是,”
在场的仍然是有人不相信那个小乞丐般的小男孩就是她们府里的,因此也就这么问出来了,“老夫人,这贵府可是有什么习俗?”那妇人也不敢问是不是府里亏待小孩,反倒拐了弯问小孩为何穿这么寒碜。
老妇人是何等精明,瞬间瞥了眼问话都那个妇人,她本不想讲的,只是余光瞥到小姑娘频频看?向这边的眼神,找到孙儿万事足,她也就开口解释了:“老身的允哥儿刚出生时,一云游太师经过府门,给?允哥儿算了一卦,他言,我的孙儿是早夭之命,命途多舛,六岁之前,须穿旧物……”
这民?间类似于此的并不少见,如为了让孩子存活,不少人将孩子取名为石头或者狗蛋,就是为了老天爷不稀罕,黄国公老夫人人听这有些道理,只要能保住命,穿破衣服又?如何,没想到,她这孙儿也便这样就平安地活过来了。
“原来是这样,”
众妇人恍然大悟,要是旁人这么说她们可能不信,但这云游大师正是他们大隆朝的著名大师,一签难求,早年云游四海去了。
明白了这层道理,众人艳羡地看着贺思音,救了黄国公老夫人的唯一孙儿,也不知会得到什么奖赏,同时也是怒其不争地看向自己的女儿们。
贺思音已悄悄地移到了尚轩后头,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揪住了他的衣角,触到众人的视线,她滑溜闪了进去。
“哥哥,”
“嗯,”
“老身明日再拜访宣平侯府了,我这心里头实在是担心允哥儿。”
黄国公老夫人自发与贺思音祖母交流了一番,在贺思音不知情的情况下便定下了来拜访的时间。
…
回到马车上,贺思音扶着祖母坐了下来,自己也乖巧地坐在一边,正对着哥哥,刚挨着凳子,上头的老夫人便紧阖了眼睛。
“音姐儿,”
“祖母,”
贺思音作出一副乖乖受训的模样。
“这事你做得好,”
“多谢祖母夸奖,”
贺思音暗自瞥向闭目养神的哥哥,手指蠢蠢欲动,只是她祖母那么精明,她干脆又?泄了气。
第二日,黄国公老夫人果然就带着允哥儿过来了,一箱箱的财物不要钱般地送进了侯府。
“允哥儿,来,谢谢仙女姐姐。”
允哥儿的母亲在他祖母的示意下,牵着允哥儿的手上前,众人诧异,只因今日允哥儿穿的是一件宝蓝色的新衣,裁缝精致。
“仙女,姐姐,”
允哥儿松开母亲的手,迈腾着步伐到了贺思音面前,仰着脑袋,小孩子敏感,对救了自己的仙女姐姐亲近得很。贺思音正要偷偷地往哥哥方向去,忽然就被这个小家伙截了道。只眼神一瞥见这个瘦小的小男孩,又?舍不得生气,鼻子一酸。
“嗯,”
贺思音笑着应了一声,小家伙立即开心地露出了一排牙。
“慕容老夫人,这是?”
老夫人不解,视线频频停留在了小家伙的身上,别说贺思音可怜这个小家伙了,就她这个身子骨埋在地下一半的人也是心疼得紧啊,瞧瞧这瘦的,骨头都露出来了。
“唉,这都是天道啊,那大师离开前曾嘱咐我们,大意就是这孩子得穷着养吧,让他受尽苦头,积福分,这后辈子才能通顺无忧啊。”
慕容老夫人说起这事来也是哽咽不已,那是她亲生的小孙儿啊,她哪里忍心他受苦,只恨不得自己待他吃了这苦去。
“如今倒是好了,”
慕容老夫人拿着帕子擦干泪水,欣慰地瞧着与贺思音玩耍得开心的孙儿。
“这从何说起?”
老夫人不解。
“老夫人,您是不知啊,”
一旁允哥儿的母亲顺着慕容老夫人的背,一边解释,“这大师当日还留下了一句话,允哥儿六岁这年,会遇见一大灾难,如若过不去,那便是早夭的命,若过去了,那就说明是允哥儿遇见了贵人,他这一灾难后便可恢复平常的生活,一生平安顺遂。”
“哦?还有这事?”
老夫人惊讶,她记得将音姐儿接入府时,也派人向一大师批过命,人老了越来越信命了,瞬间,她就开始反思这音姐的的气运。
“那可不是,”
慕容老夫人又?接过去了话茬,扶着陈夫人的手站了起来,浑浊的眼里含着激动的情绪,“老身还得谢谢这位贺姑娘啊,好孩子,是个好孩子啊,她这是救了我这宝贝孙儿的命啊!”他这孙儿从今以后,就再也不受这命道的影响了。
这如今的打恩人贺思音,正喂着怀里的小家伙吃着糕点,眼神时不时往哥哥那儿瞥去,一副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模样,耳朵时不时听着她们的交谈。
听了这话,贺思音心底倒是平静,她还念着当初大师批的这命呢。
“音姐儿,”
“你今日救了我的小孙子,老身感激不尽,他日若是有难处,老身定是鼎力相助。”
慕容老夫人这话如平地一声雷,震得连老夫人都没反应过来,这慕容老夫人代替的可是黄国公府一家,承了黄国公府的恩情,这往后,可不是多了一层保障了吗。
贺思音听着这话,下意识地就看?向哥哥,这番恩情,只怕她哥哥最需要了,黄国公是皇帝一党的,并未参与皇子竞争,他日若是得到他的相助,哥哥在朝中在太子面前也会更好说话了吧。
贺尚轩漆黑的眸子与之一对,只见贺思音狡黠地咧嘴一笑?。
“这,慕容老夫人,这恐怕不合适吧。”
老夫人收起眼里的精光,推脱道。
“音姐儿救了我的孙儿,如何不合适,就算是要来老身的命,老身也是舍得的。”
“母亲,”
允哥儿生母焦急喊了一声,怎么可以拿命数说事,“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慕容老夫人爽快得很,丝毫不在意自己说的是什么,上前握着贺思音的手,一个劲说着“好孩子,好孩子。”
被这么个势高权重的老夫人看?着,贺思音瘆得慌,忙开颜一笑?,只是那只手却抱得允哥儿更紧了。
“仙女姐姐,我喜欢你,香香的。”
离去前,允哥儿搂着贺思音的脖子不肯离去,眼睛红红的,贺思音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花香,清冽袭人,温和香甜。
“允哥儿,下来,”
允哥儿生母无?奈,伸手就要去抱允哥儿,但没想到这孩子抱得那么紧,搂也搂不下来,她忙擦了擦额角的汗水。
允哥儿身子板虽小,但抱久了难免不累,贺思音觉得自己的手臂都要绞断了,她咬紧了牙关,若是无人在旁,此刻只怕是龇牙咧嘴了。
还是慕容老夫人谅解,瞧着贺思音这手臂瘦小的很,忙说道:“允哥儿,下来,仙女姐姐已经抱累了,过几日祖母再带你过来玩耍。”
允哥儿似听懂了祖母的话,吸了吸鼻子,无?比留恋她身上的味道,可又不舍得仙女姐姐受苦,一寸寸地移了下来。
“祖母,”
“诶,我的乖孙儿!”
慕容老夫人当场就上演了一场祖孙情深的画面。
“老身他日再来拜访,”
送走慕容老夫人一家后,贺思音坐在杌子上一动不动的,手就这么摊在了一旁的几子上,连根手指都不跳动了。
“音姐儿,你今日救好好休息吧。”
老夫人和颜悦色了不少,说完这话后才扶着桂嬷嬷的手往自己院落里去。
“是,祖母,”
贺思音嘴角一抽,强颜欢笑着,目送着她离开。
“小姐,怎地了?”
秋琴脸上还有笑?容,春枝也不例外,她们小姐太厉害了,看?以后还有谁敢欺负她们小姐,见屋内只剩她们三人和侯爷,春枝这才上前问道。
“手麻,”
贺思音皱着鼻子,眼神委屈地盯着她哥哥,心里呐喊着:我都手麻了你还不过来。
春枝和秋琴瞥见自家小姐赤|裸|裸的视线,识趣地退了出去。
“嘶,哎呦,”
贺思音龇牙咧嘴地叫唤着,一脸痛苦的模样,闭着眼睛偷偷瞧着那人。
果不其然,一黑色的身影投了下来,“伸出来,”
“嘻嘻,”
贺思音得逞一笑?,乖巧地将手臂递了出去,不小心扯过头了又?哎呦了一声。“你轻点啊,”嘱咐完这话,她便视死如归地闭起了眼睛,咬着下唇。
贺尚轩内心的平静早已被打破了,他过着刀剑舔血的日子,却被方才她的笑?容打败了,那讨好意味十足,当慕容老夫人提到报恩之事时,她的视线也是在他这头的,他不是不知道她在偷偷瞧自己,只是他的内心涌现出了一股他自己也无?法言明的情绪。他名义上的妹妹,竟然是事事想着他的。
如若贺思音知道他的这个想法,定是要爬他脖子上狠狠咬上一口,早知几个眼神就能让他服软,她就多瞧几眼了。
贺尚轩犹豫着伸出手,那白皙的胳膊仿佛一拧就断,内心一番作战,他还是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第一感触就是,好小,好软。看?见的远不如亲自体会的真实。
“就是那,哥哥,使点劲。”
贺思音闭着眼睛,他手握过来时,舒服地叹了一口气。
“嗯,”
贺尚轩也不敢用多大劲,方才他就这么握了一下,上头就留了一条红色的痕迹。
“唔,哥哥,你继续,”
感觉到他停顿了,贺思音又不断催促着。若是光着脚丫子,只怕能看见她每个脚趾头都舒服地展开来了。
贺尚轩鼻子轻嗅着,闻见熟悉的清冽香味,唇角狡黠一勾,那只没事的手揩了上去,抱着他。
她揩过来的那一刻,贺尚轩很明显地一僵,他低下头,只见小姑娘眼角上扬,跟偷了蜜似的,手已经绕到他腰身后去了。
“哥,你继续啊,”
贺思音语气中掩饰不住的开心,整个人重量已经靠了过去,一脸舒适。
按着按着,等贺尚轩停下来时,发现小姑娘竟然已经睡着了,她睡着了也不安慰,手臂牢牢挂在他的腰身上,唇角噙着满足的笑?容。
“主子,”
李山见主子久久不出来,这才走了进去,贺尚轩是背着正门的,而贺思音不过小巧一个,几乎镶嵌在了他的怀里,于是李山从外头看起来就像是侯爷在那里沉思。
贺尚轩闻声转过了头,面无表情,一脸淡漠,笑?面虎李山一眼就瞧见了他主子的状况,眼皮子跳了跳。瞧着怎么那么像主子是在占便宜呢。
“主子,”
李山定在原地,也不敢向前,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只是仍然没有眼力见。
“主子,要不小的唤两个丫环过来扶小姐回去?”
话音一落,李山觉得这四处都是冰刀子往他身上割,脑袋一激灵,瞬间反应了过来,这场景如此熟悉,可不就是主子不需要他来打搅吗?
“主子,小的马上就走,马上就走。”
李山掩着门走了出去,不知是喜还是忧,如今只怕主子自己还半模糊着呢,自己都还弄不清自己的感情。
门渐渐掩上,贺尚轩扔保持着先前的动作,一动不动,不知是不是李山的声音吵着她了,小姑娘不舒服地嘤|咛了一声,挣脱开他的手,胡乱摸了一通,这才双手抱了过去,满足地蹭了蹭,睡得香甜。
贺尚轩喉咙上下滚动,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冲动,又?被他冷静的性子压了回去。
“哥哥,”
贺思音梦里呢喃了一声,贺尚轩漆黑的眸子翻滚着,罢了,以后她就是他的亲妹妹吧。
贺尚轩打横抱起她,小姑娘自动依偎过来,在他怀里找了个舒适的位置。他这才抬步往里间走去。
…
侯府大门口,一辆破旧的马车停在外头,只见一仆人和一主子从里头走了出来。
“小姐,可是这儿?”
“没错的,祖母说的就是这儿,”
方雅晴握着祖母给?的玉佩也有些紧张,她在苏州可从来没见过这么宏伟的府邸。
“小哥,可否去通传一下,就说是老夫人在苏州的熟人前来拜访。”
丫环小红拿着小姐给?的几个碎银塞进了守门的小厮手里。
小厮掂了手里的碎银子,目光往两人身上瞧了一眼,鄙夷的目光一闪而过,但还是进去通传了。
“小姐,”
小红见自家小姐握着拳头,显然也是看见小厮鄙夷的目光了。
“无?碍,”
方雅晴脸色是一副受辱后的发白。
幸而小厮一通传,老夫人立即就派了桂嬷嬷出来。
老夫人院里
“晴儿拜见老祖宗,”
方雅晴欠了欠身,身着一袭白衣,飘飘欲坠,仿若风一吹就倒的人儿。
“诶,好好好,快起来快起来,苏老夫人可还好?”
老夫人年轻时与这苏老夫人也是讲得上话的姐妹,只是自她嫁到苏州后两人间来往便少了,这还是前两日苏老夫人来了信让她的孙女在京城住几天,长长见识。这其中缘由,怕是也只有她们自己知道。
“多谢老祖宗问候,祖母她还康健,只是想念老祖宗了,晴儿出门时,祖母还与晴儿说道,祖母若有空了便来京城瞧瞧老祖宗。”
“好好好,”
老夫人笑?了笑?,摩挲着玉佩,心底也是一番唏嘘,她老姐妹当年嫁到苏州时还是好的,没想到后头她丈夫竟然那么败家。
“桂嬷嬷,梧秋院收拾可是收拾好了?”
“禀老夫人,都收拾好了,”
桂嬷嬷见主子开心,自己也是心情愉悦。
“晴姐儿,长途跋涉,想必你也是累了,就随桂嬷嬷先梧秋院安置下来吧。”
“多谢老祖宗,”
方雅晴行礼道,眼睛瞧见这屋内的装置早已乱了眼睛。
这边热闹着,而贺思音那头却是什么都还不知,正在梦中咬着她哥哥。贺尚轩瞧着勾住他衣服的小姑娘,狠了狠心,只好割下了袍子。
作者有话要说:有一万字了,大口呼吸,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