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尚轩两指压着抽痛的眉头,眸光瞥到她可怜的模样儿,酷似睿哥儿,愣是狠不下心来,他手上不知染了多少血,人称“活阎王”,他人躲都来不及,她却偏偏凑上前来。
“松开,”
贺尚轩压抑着情绪,态度有些冷硬。他自认不是心软之人。
“不要,”
贺思音被唬得一缩,白嫩的脖颈似无骨头般软,支着脑袋一点一点。
只当柔软的手掀开他蓝色的衣袍时,贺尚轩终按捺不住,眉眼狠狠一跳,“手松开,”,他弯下腰,少女的臂力不如她,先前是怕误伤,这会倒是没用多大劲就把她掰开了。
“你说松开就松开,我多没面子啊。”
少女软糯含糊的声音里多了些委屈,贺思音泪汪汪地吸着鼻子,脸蛋比方才又红了半圈,在贺尚轩起身时,柔软无骨的手臂就这样缠了上去。更要命的是,她闻着松香气息,讨好地蹭了蹭,满足地眯着眼睛,无比享受,连醉得疼的脑袋也好了许多。
只是可怜了贺尚轩,多年来除了与祖母接触过,这是初次与女子接触,且还是被他人强制的。少女身上的气息与她人身上刺鼻的熏香差别极大,淡淡的,甜甜的,引着闻香的人上前采撷。
想着如今两人暧|昧的动作,贺尚轩眼眸中眼眸一深,温热修长的大手覆盖在她的就要扯开,掩着的门忽地从外头推开,一人迈着急促的脚步声而来。
“主子,”
李山隐约听到主子的声音,辨出怒意,急匆匆地推开门,瞧见里头的动作,差些没匍匐在地。
贺思音如今是跪趴在地上的,而贺尚轩却是弯着腰,于是她整个人都软弱无骨地借力几乎镶嵌在贺尚轩的怀里,倒像是一对金童玉女。
“出去!”
贺尚轩眸光寒澈,
“是是是,”
李山浑身一个怔愣,往日里爱笑的一张脸笑也不是哭也不是,求生技能使然,他蹒跚着脚步离去,远看着踏出了门槛几步,又突然折身回头,在贺尚轩冷冰冰眼神下轻手轻脚合上了门。
“哥哥,你好凶,”
贺思音打了一个酒嗝,手脚并缠地绕了上去,又傻傻一笑:“但是我不怕,”她迷迷糊糊地想着,至少没有那衰运可怕,想着想着,她一阵猛摇头。
“哥呀,你别晃啊,我晕。”
“……”
……
醉酒的后果就是,贺思音被勒令在院里头闭门思过七日,腾抄女规。窗檐下,一粉衣女子探出了头,肤如凝脂,雪白中透着粉红,似乎能拧出水来,长及腰的头发垂至脚踝,腰身纤细,每动一下,头发上的清香就愈加深刻,不远处嬉闹的几只蝴蝶终于闻香扑腾着翅膀飞了过来。
“小姐,小姐,今儿天这么热,您怎么就开窗了呢?”
春枝放下手中端着的吃食,从外头进来时才见这屋里头的宣纸飘了一地都是,她无奈地摇了摇头,弯腰一张张捡起,只当瞧见上头长得像蝌蚪般扭来扭去的字体,她虽不识字,但心底也明白好看的字不会长这样的。
贺思音只留了春枝一个娇小的背影,这丫头胆子大起来都敢对着她嚷嚷了。
春枝将主子的劳动成果一张张捡起,站起身子时,却只见贺思音整个人都探出窗外,她哎呦了一声,“小姐,危险啊。”
这窗有半尺高,要是不小心掉下去,小脸蛋可不得受罪。
一蓝一粉的两只蝴蝶采足了花粉后终于结伴飞了过来,停在距贺思音不过两拳的距离,踟蹰着,贺思音天真一笑:“春枝,你说是我好看还是那些个花儿好看?”
“诶?”春枝纳闷,这花和人还能比了?这怎么比。没有过多迟疑,她迈步到贺思音面前,煞有其事地瞧瞧人又瞧瞧花,怎么也没法将有鼻子有眼的人与没鼻子没脸的来比较一番。最后下了一个结论,“小姐,您好看。”
“贺家的女娃,谁人敢说不好看。”
未见其人,桂嬷嬷笑着从院外头走了进来,“瞧瞧我们音姐儿,俗话怎么说来着,九天仙女,哎呦,可不是九天仙女吗?”
桂嬷嬷打趣着,一切只不过是因着贺思音与老夫人关系好转,而夹在其中的她也渐渐对贺思音有了好感,尤其是瞧着她与当年的刘嬷嬷有几分相像的容貌,好感更甚。
“桂嬷嬷,”
贺思音惊讶地喊道,由春枝扶着方退到了里屋,桂嬷嬷就走了进来,她擦着脸上的汗水,接过秋琴侍奉的茶水,喝了个痛快才开始说话:“解禁之日是在明日?”
桂嬷嬷还记得当日,小侯爷亲自派了李山过来老夫人的院子,亲自禁了贺思音的足,要不是看着侯爷没多大怒气,她都要担心一通了。
“嗯,”
贺思音坐在高高的太师椅上,双脚玄空,有一下没一下地划着,她抬头。
“桂嬷嬷,你今儿可是有事要与我说道说道的?”
“哎呦,瞧瞧我,年纪大了,差点把正事给忘了。”
桂嬷嬷伸手拍了下脑门。
“明儿老夫人去兴国寺礼佛,你一同前行,行李今儿晚上就可着手收拾了。”
“多谢桂嬷嬷了,”
贺思音乖巧一笑。
翌日,两辆马车一前一后朝着兴国寺走去,兴国寺辟了一处绿水青山之地,空谷幽幽,山顶处七月时节桃花盛开,漫天飘舞,蔓延无边际,只让人觉得生命都是好的。
随老夫人烧完香出来,贺思音乖巧地跟在老夫人后头,到了厢门门口,老夫人才转过身,拄着拐杖,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别走远了,”
“诶!”贺思音顷刻间明白了祖母的意思,眼神亮了起来。
与此同时,贺尚轩下了朝听闻老夫人在兴国寺,因着担忧祖母身体,骑着马就赶过来了。
寺庙后山,阶道石子自成甬路,延伸至桃花林深处,粉白的桃花飘然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