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桃花开的极其艳丽,将坐在树下独酌的清冷白衣仙人衬的也多了几分艳色。
“你喝的什么?”孤傲的青衣仙人远远的就瞧见了光明正大不遵医嘱的某人,恨得磨了磨牙根,几步来到他跟前,劈手就夺过了他手里的酒杯,凑近闻了闻。
“果酒?”叶宛秋皱了皱眉,随手一扬就将杯中酒尽数倒了出去:“你不要命了?!”
“啧...这可是几十年的珍酿...”林仙尊有些不满的看了他一眼,将酒壶划到了自己面前:“几口而已...他上次可是灌了我一壶...”
“所以你上次差点死了!”叶宛秋大马金戈的坐到他对面,对着他怒目而视:“你什么时候能珍惜一下我的劳动成果,珍惜一下...你的这条命?”
“你们都珍惜我的命,”林仙尊自嘲的笑了笑,“这还不够吗?”
“你...”叶宛秋被他一噎,又气又急半晌说不出话来,叹了长长的一口气才道:“你在他手下活到今日不容易...且行且珍惜吧...”
“他不会让我死的,”林仙尊无所谓的摘下了发梢的一片花瓣:“他上次差点抓了苏木给我续命,你忘了?”
叶宛秋闻言脸都青了,明显被勾起了极不愉快的回忆。
林仙尊身负死气,即便一直用天财地宝吊着命,也总是治标不治本,稍稍一折腾便显出颓势来。
而总有那么个人,十分乐忠于折腾林仙尊,且自己毫无自觉。
叶宛秋刚被撸来没多久,赵愉辰就非要逼着久病沉疴的林仙尊陪他视察魔界,在边境与遇到与修真界的冲突,他必然身先士卒,还必定要让林仙尊在一旁围观。
林仙尊不满他嗜杀暴虐,制止不成也不愿旁观,他就施了定身术强迫林仙尊看。
不但如此,精神病患者赵愉辰还乐衷于捡尸,他命人将死去敌人的头割下来,承在盘子里端上餐桌,作为宴会助兴的装饰物。
一路舟车劳顿加上极大的精神刺激,让林仙尊终于不堪重负病倒了,高烧几日几夜昏迷不醒,令本就脑子不大好使的赵愉辰情绪暴躁,病情雪上加霜。
他逼着叶宛秋一定要治好林仙尊,不然就把他的鹿角割下来泡酒,在叶宛秋心中无数次后悔没有听取林仙尊的建议给这疯子下毒的时候,他突然发现了林仙尊体内这道若有似无的衰败之气。
于是甩锅对象有了,鹿角和小命都安全了。
但精神病人的思维模式到底不是常人能够揣度的,在知道林仙尊体内的死气会吞噬他的生机之后,隔天赵愉辰就提着苏木,货物一样甩到叶宛秋面前。
“咚”的一声落地声音还挺响,苏木被五花大绑动弹不得,一双眼睛愤怒的都能冒火了。
叶宛秋都惊呆了...
完全没明白赵愉辰又在发什么疯,一时间以为魔界与鬼界又与修真界干上了,先拿了苏木开刀。
就听赵愉辰满不在乎的踹了踹苏木说道:“不是要生机吗?抽他的生机给林荀之续上!”
“他是你师叔...”叶宛秋被赵愉辰的骚操作惊的无言以对,看着地上拼命挣扎的苏木头都炸了:“是你师尊的师兄!”
“怎么了,你还要给我数一遍辈分才肯动手?”赵愉辰的语气十分不善:“他是害得林荀之成了如今这番模样的罪魁祸首之一,拿仇人的命换自己的命,不应当吗?”
这逻辑竟然还有点道理...才有鬼了!
叶宛秋深吸了一口气,试图以理服人:“小七他不会愿意用自己师兄的命来换自己的命的...”
他小心的瞧了瞧赵愉辰的神色,又看了地上粽子似的苏木,心一横接下去说道:“你就不怕他醒来知道真相接受不了,与你拼命吗?”
“我替他报仇还救了他的命!他不应该感谢我才是吗?”赵愉辰的脸色不耐烦至极,他一脚将苏木踹到了叶宛秋的脚跟道:“你磨磨蹭蹭的什么时候才肯动手?要不是你活着比死了有用,我就用你的命给他续上了!”
叶宛秋觉得自己果然是太天真了,竟然妄图跟神经病讲道理,他那天恐怕是用尽了毕生的演技才在赵愉辰的眼皮子底下拖延了些许时间。
他恐怕从来都没这么希望这天底下真的能有神灵可以帮他把林仙尊唤醒,若是这愿望能够得以实现,他恐怕会成为这位神灵最忠实的信徒。
往事实在是不堪回首,那日若不是林仙尊自己争气,在苏木还剩一口气的情况下及时醒了,恐怕就要酿成一尸三命的惨剧。
一尸四命也不是没可能,林仙尊若是愿意直接清理门户,苏木也能够死得其所含笑九泉了。
好在林仙尊醒的十分是时候,才没酿成这灭门惨剧,没有给江湖留下凌霄宗自相残杀的江湖传闻,只是叶宛秋至今任然心有余悸。
他没好气的瞅了林仙尊一眼,咬牙切齿的道:“誓不敢忘!”
“他留着我是想折辱我,”林仙尊的语气很平静,仿佛所说的一切都与他毫无关系似的:“而留着你,是为了能确保他能长久的折辱我。”
“这么看来,你可比我危险一些。”他淡定的将酒壶收了起来,嘴角的笑意温和:“你若是想做些什么,大可以推到我头上...”
“我看你真是活腻了!”叶宛秋恨恨将酒杯砸到了青石台面上:“这么舍身忘我也没见你付诸实践啊,毒药都给了你一箩筐了,你倒是下啊!”
林仙尊只是撑着下颌叹气,微风荡起他银白的发丝与飘落飞舞的花瓣交融在一起,清冷美人此刻却是艳色无边,只是他说出的话却依旧令人胆寒:“那些药,都被我吃了...”
“什么?!你...”叶宛秋差点被他惊掉了下巴:“你疯了?!”
“连我都杀不死的毒药又怎么能杀的了他?”林仙尊只是凉凉的扫了叶宛秋一眼截住了他的话头:“想杀死上古魔族必然要同死气相当的毒物才行,我们只有一次机会,一次不成就难有第二次了!”
叶宛秋狠狠的磨了磨牙,终究是重重的叹了口气:“即便不行也不需要你以身犯险...”
“我有分寸...”他拢了拢袖袍,春日到底还是沁了几分寒意的,在外头坐久了不由觉得身上有些凉:“三界近日如何了?”
林仙尊被赵愉辰幽禁,久闭塞听,想要知道一些外界消息也只能从叶宛秋那儿得到些许。
而叶宛秋闻言气叹的更重了:“你知道鬼界想打开古魔域的事吗?据说是想把他们道祖放出来...”
“道祖?”林仙尊闻言沉思了片刻,问道:“不会就是被师尊关进去的那个吧?他什么时候成道祖了?”
只有合道成功的才有资格被称道祖,比如林仙尊的师尊慕容椿。
而鬼界所谓的道祖当时与那时候的慕容椿一样是半步合道之境,慕容椿也正是在那场大战中悟道成功打败鬼王而名声大噪。
只是那鬼王最后被慕容椿打的半死扔进了古魔域,若是之后没有什么奇妙机遇恐怕连活下来都成问题,更遑论合道了。
“恐怕是他们自己觉得是道祖吧...”叶宛秋撇了撇嘴:“他不是被师尊封印了吗?师尊下手,他怕是再难作妖,但鬼界的人可不这么想...”
“他们一心想在老鬼王的带领下重现昔日辉煌...”他不耐烦的屈起一条腿撑着下巴:“这恐怕是在做梦,奇怪的是赵愉辰竟然也对此事十分乐衷,陪着他们一起折腾...”
林闻言皱了皱眉:“赵愉辰为何会想打开古魔域放出老鬼王?”
赵愉辰即便与鬼界有着诸多合作,说到底也只是各取所需而已,打开古魔域对他没有丝毫好处,他没有袖手旁观已是十分奇怪,竟然还十分乐衷?...
林仙尊心头一跳,顿时有了些许不太好的预感。
若是他没有猜错,赵愉辰这次恐怕是想搞个大动作。
上古魔族源自古魔域,但要说赵愉辰是想故地重游,打死林仙尊都不会信的。
他也不可能是要助鬼界重回辉煌,不捣乱就不错了,毕竟他的野心可是征服三界。
那么一个濒临死亡的破碎世界唯一能够吸引赵愉辰的,就只有其中所蕴含的庞大力量了。
一个世界所蕴含的能量,在它死亡之时快速的释放出来,虽然大多都会消散于天地间,但也总有些许会化为实体留存于世,比如世界晶源,又或者世界之心...
无论哪种,只要落入了赵愉辰手中必然能爆发出毁天灭地的势能...
而丧心病狂的赵愉辰倒是究竟会如何做,恐怕是无人敢想了,这就好比把毁灭世界的核弹开启按钮放进了恐怖组织的手里,想想都令人毛骨悚然。
届时赵愉辰必定是名副其实的三界之主,只是三界究竟还能余下几人就不得而知了。
更令人头疼的是,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人能阻止他,即便是林仙尊也不行。
必须要在木未成舟之前阻止他...
而当林仙尊心事重重的赶到赵愉辰的寝殿门口时,却被门口把守的小厮拦了下来,而殿内传来了女子的娇笑声,可能还不止一位...
林仙尊有些懵了,一时没回过神来...
“他在干嘛?”他一脸震惊的问小厮。
小厮脸涨得通红,吞吞吐吐的禀报说,主公现有要事相商,不便见客。
要事?相商?...
从来没有关注过徒弟各人问题的林仙尊顿时愣住了,可他毕竟连自己的个人问题都没怎么关注过,对此事丝毫没有经验。
他心中百味陈杂的同时还有些手无足措,站在门口进也不是走也不是,尴尬不已...
“咳...”林仙尊尴尬了咳嗽了一声:“我...我要不就在这等他一会...”
“这...仙尊恐怕得等不止一会了...”小厮明显意有所指,别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试探的问道:“仙尊要不先回去,明日再来?”
“这...要很久吗?”林荀之秀气的眉皱了起来,显得有些迟疑。
“从以往的情况来看,确实是这样...”小厮瞅了眼面前薄衣白发的仙尊,心头不由得一跳,起了些怜惜的心思,语气都放软了几分:“仙尊还是先回吧,夜里风大,小心着凉了...”
林荀之却沉浸在“以往”两字上,久久回不过神来:“以往?!”
他的声呗都不禁高了几分:“还有以往?!”
白发仙尊薄唇紧抿,明显是动了怒,小厮心中暗叹不妙,正在盘算着怎么说服仙尊回去,就听里头的调笑声突然一断,传来了一个低沉的男声。
“是谁在外头喧闹?”
这声音不怒自威,比平日里多了几分磁性,不是赵愉辰又是谁。
林仙尊深深的吸了口气,叹道:“是我...”
只隔了几息,殿门就“吱呀”一声打开了,衣衫不整胸膛半露的赵愉辰搂着几个美艳的魅魔慢慢的踱到了门口。
看到门口脸色铁青低垂着头的林仙尊轻笑了一声,颇为玩味的问道:“师尊怎么来了?”
见林仙尊垂眸不答,赵愉辰笑的更畅快了,好容易收住了笑意,才侧身让出了门口通道:“既然来了,就进来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