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荀之已经可以基本确定,这段记忆里的赵愉辰是个彻头彻尾的神经病,病入膏肓的那种。
他看着别人把他混进眼球果里的真眼珠子放进了嘴里,尝了两口才觉出不对来,捧着肚子在一旁吐的昏天黑地。
恶作剧成功的他在一旁乐不可支,拍着桌子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他擦了擦笑出来的泪花,转头看了看静谧一片的大厅,一群人眼观鼻,鼻观心,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出,一时间只有可怜人的呕吐声在大厅中回荡。
“笑啊!你们怎么不笑啊?”赵愉辰不满的敲着桌子,“这难道不好笑吗?!”
“哈哈哈哈...”
大厅里响起了一阵淅淅沥沥的勉强笑声。
赵愉辰显然高兴多了,他笑容满面的吼道:“给我笑大声点!”
笑声逐渐变响了,赵愉辰一边灌酒一边跟着人群一起哈哈大笑起开,十足一个变态疯子的形象。
而他的旁边,林仙尊面无表情的垂眸看着桌面,一动不动的模样仿佛与整个大厅隔离了一般。
赵愉辰扭头看了他一眼,不满的蹙眉:“师尊怎么不笑啊?!”
“抱歉,”林仙尊面容平静:“刚刚走神了,没看到。”
赵愉辰重重的把酒杯往台子上一搁,挑眉冷声道:“师尊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想你...”林仙尊平和冷静,语气平稳,连点音调起伏都没有。
赵愉辰:......
“那我再叫他给师尊表演一遍。”
“不必了,”林仙尊慢吞吞的拿起了桌上的酒杯,小小的抿了一口:“出其不意的恶作剧才有趣,有准备的,就没意思了。”
“原来师尊喜欢出其不意,”赵愉辰蹙眉想了一会,又笑了起来:“果然抓到了精髓!”
他又给自己倒了杯酒,灌了一大口:“那我要给师尊送份大礼,你一定会喜欢的!”
他说着拍了拍手,仆人们很快抬着一个瓦罐上了高台,他们把瓦罐放在王座上,给他带上了王冠,还用华贵的袍子将他裹了起来。
仆人离开,露出了瓦罐上魔尊的脸...
他已经被做成了人彘,砍断手脚塞进了瓦罐中,原本是眼睛的地方凹陷一片,嘴巴大张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无声嘶吼。
“我为了让他保持这个状态可是花了很大的心思,”赵愉辰一边给自己灌酒一边兴致勃勃的向林仙尊介绍起来:“魔族的再生能力实在是太逆天了!”
他转过身满脸兴奋的神情:“怎么样?师尊喜欢吗?是不是很意外?”
林仙尊脸都青了,他袖袍下的手攥的死紧,手心都被指甲戳破了才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
“哦...”赵愉辰支着头无所谓的摆了摆手:“我需要一个活的魔尊来代替我行使职权,但又不能有太多意见,他这样正合适,况且...”
他顿了顿,给脸色铁青的林仙尊倒了杯酒:“师尊不是不喜欢我杀人吗?所以就留他一命咯...”
林仙尊闻言猛的转过了头,咬着嘴唇深吸了一口气才没让自己直接骂出来,他稳了半刻,眼眶有些微红,问道:“你觉得...我喜欢你折磨人吗?”
“噢...你不喜欢?”他抱怨的叹了口气:“你可真是难取悦,怎么样你都不喜欢是吧?”
“我难取悦?”林仙尊恐怕难得有这么愤怒的状态,音调都不由的拔高了:“你看看你做的这都是什么事?赵愉辰,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疯了?!”
大厅一片宁静,一群人缩着脖子,恨不得当自己不存在,连呕吐的声音都停止了。
“哐”的一声,赵愉辰将杯子狠狠的砸在地上:“我什么时候这么疯了?”
赵愉辰冷笑了几声:“我一直都这么疯!从你带我回宗门的那天起就是这么疯!”
“反正你就是对什么都不满意是吧...”他突然放低了声音,拿起了桌上的酒壶:“既然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不高兴,那我也就不强求了...”
“来师尊,”他将酒瓶递到林仙尊面前:“干了这壶酒,咱们恩怨两清了...”
“你醉了...”林仙尊垂着眸,没看他也没有接酒。
赵愉辰看了他一会,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我看你才是醉了吧!徒弟倒的酒不愿意喝,倒有富裕的闲心可怜害你的人,你是不是糊涂啊师尊!”
林仙尊依旧低垂着眸,默然无语。
“今天这杯酒,你喝也要喝,不喝也要喝!”赵愉辰看着他半隐在灯光下惨白的脸,嘴唇被他咬的破了些皮,留下一片嫣红。
他突然伸手猛的钳住了林仙尊形状优美的下颌,笑的像个恶魔:“尝尝吧师尊,这酒是甜的,你会喜欢的!”
酒确实是甜的,被猛的灌下后却如同刀子般划过林仙尊的喉咙,魔界的酒大多都烈,这些珍酿后劲尤其可怕,林仙尊被呛的不住咳嗽,他脆弱的身体根本无法承受烈酒的浇灌。
赵愉辰灌了满满一瓶的酒,终于放过了他。
林仙尊失去了支点,摔倒在地,白发凌乱的铺了一地,眼尾染红,眼中的水雾在纤长的睫毛上凝结成滴,随着睫羽的抖动滚落。
他匍匐在地,一手支撑着身体,另一只手捂着嘴不住的咳嗽,艳红的血珠从指缝中滴落,落在雪白一团的衣襟上仿佛雪地里开出的小花。
他咳的太用力了,也可能是因为喝了酒,有些喘不上气,痛苦的蹙紧了眉,原本苍白的皮肤染上了一层薄红,瘦弱的身躯不住的抖动着,混沌道体的香气随着血液,在大厅中弥散。
所有人都看呆了,连呼吸都停止了,心头不约而同的涌上了一些不可言说的想法。
甚至连赵愉辰都久久没能出声。
一旁有个大魔似乎是有些不忍心,伸手想要把林仙尊扶起来,在手快要碰到仙尊衣袍的时候,赵愉辰才像是突然惊醒了过来。
他极为突然的出了手,将大魔伸出的手斩断,大魔甚至还没来得及感觉到疼,就失去了双手。
热血喷洒了出来,溅了林仙尊一身,他震惊的抬头看向赵愉辰,却因为背着光而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他心脏一阵紧缩般的疼,张口吐出了一口鲜血。
“谁都不许碰他!”
赵愉辰冷厉的声音饱含着怒气,他缓缓蹲下身,居高临下的看着林仙尊,替他擦了擦唇边的血迹:“瞧瞧你现在的样子师尊,多么狼狈,弱的可怜!”
他强硬的抬起林仙尊的下颌,直视对方通红的眼眶,眼中的水雾凝在纤长的睫羽上要掉不掉的,看的人心尖一颤:“连杯酒都不能喝,魔界的狗都比你有用!”
“呵...”林仙尊闻言不怒反笑:“可惜啊...狗都不如的我,竟然还是你的师尊,耻辱吗?”
他的声音很轻,语气极其不稳,尾音带着气声控制不住的往上挑,内容却十分清晰。
赵愉辰被激怒了,冷着脸拽着他的衣襟把他提了起来,又一言不发的狠狠往地上掼去。
林仙尊很轻,稍稍一提就随着他的动作被摔在了地上,翻到了一片桌椅,酒杯碗碟砸在他的身上,一片狼藉。
他被摔的脑袋昏昏沉沉的,挣扎了好几下都没能起来,倒在地上像是个破布娃娃。
“脾气太大可不好,师尊...”
赵愉辰冷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他强撑着想要说话,但酒意上涌,意识越来越模糊...
朦胧之际,他感觉赵愉辰把他抱了起来,冷冷的说了一句:“把他们的眼珠子都挖了,混在眼球果里喂他们吃下去!”
林仙尊很快失去了知觉,再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了床上,而赵愉辰则坐在床边!漫不经心的玩着一把骨刀。
“你醒啦!”赵愉辰勾了勾唇角,随手将刀抛到一旁:“这里的大巫说你不能喝酒,还列了一长串的禁忌,我一个都没记住,你感兴趣的话可以问他要单子。”
林仙尊艰难的挪动着起身,张嘴想要说话,刚发出一个音节就顿住了,他声音哑的不像话。
“水...”
他有些发热,嗓子烧的冒烟,艰难的吐出了一个词,沙哑的声音意外的有些性感。
赵愉辰十分主动的给他倒了杯水,饶有兴趣的看着他喝了下去:“真难得,你也有这么脆弱的时候...”
“拜你所赐!”林仙尊把空了的杯子塞还到了他的手里:“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
“呵...你把我当什么人了?”赵愉辰调笑着又给他到了杯水:“弑师的疯子吗?”
林仙尊:......
他默默地接过了杯子喝了一口,开始严肃的思考起赵愉辰的病情...
“我想过了,你现在这样不适合回去,就呆在这里养病,到时让魔尊去说服他们,让你以修真界使者的身份留下来。”赵愉辰给自己也倒了杯茶,一饮而尽。
“他现在这样还能说服别人?”
“白天让他把四肢长出来,晚上再砍呗...”赵愉辰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一切都是为了工作,克服一下吧!”
林仙尊:......
这令人窒息的操作...
“修真界不会同意你囚禁我的,我可是仙首。”林仙尊平静的看了他一眼。
“曾经的仙首,”赵愉辰纠正他:“虽然很遗憾,但你对他们来说已经没多大用处了,修真界的人不会为了你来得罪鬼界和魔界,破坏这来之不易的和平。”
赵愉辰愉悦的笑了一下:“这还真要感谢林仙尊的付出,可惜你不能喝酒,不然真该敬你一杯。”
“敬伟大的林仙尊!”赵愉辰嘴角挂着玩味的笑,以茶代酒,举杯一饮而尽。
“嗯,不愧是我...”林仙尊敷衍的回了他一句,面无表情的问道:“所以你有什么计划?”
“看你问的哪方面了,”赵愉辰撇了撇嘴:“短期目标是让你再多活几天,长期目标是把三界踩在脚底下向你证明你的徒弟有多么的优秀。”
“你看我是不是绝无仅有的好徒弟?”赵愉辰目光明亮的盯着他笑:“在所有人都卸磨杀驴把你当颗弃子抛弃的时候,我还愿意照顾你!”
林仙尊慢吞吞的喝了口茶,抬眸看了他一眼:“嗯,确实绝无仅有...”
“并且目标任重道远...”他躺回床上拉上被子,轻飘飘的说道:“祝你早日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