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了个皮肤的纸人依旧没能激活语音功能，可能他这辈子都与语气词之外的字符无缘了。
林荀之一言难尽的看着他那张充满了违和感的拼接脸，想劝他照照镜子...
纸人“呀”了一声，兴高采烈的来拽他的袖子，还转了一圈给他展示了一下自己三维立体新形象，用与林荀之一样的桃花眸满眼期待的望着他，神似赵愉辰的薄唇裂开露出一个傻笑，一副乖巧求夸的模样。
对两人的心灵都造成了不小的冲击...
林荀之艰难的抬手摸了摸他的发顶以示安抚，挣扎了半天也没法违背自己的良心说出“好看”二字，只好换了个话题：“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纸人一言难尽的拼接脸上露出了一个呆滞的思考表情，环顾了一下四周荒芜的土地，迟疑的挠了挠脑袋，脑门上蹦出个大大的问号。
实体的，纸质的，立体的，均匀的涂着一层浅黄色...
林荀之：！！！
“你...你还会别的字符吗？”
纸人看着他眨了眨眼，问道掉落在地，又蹦出了个感叹号...
林荀之：？？？
这是只学会了标点符号？
纸人莫名的看着他，似乎是想理解他表情里的意图，缓缓的又蹦出个问号来...
“他可能只能十分短暂的侵入识海读取我们的思想，”赵愉辰皱着眉一言难尽的从上到下扫了纸人一眼，略显嫌弃：“每次都是只长个子不长脑子，折腾了半天只学会了个标点符号...”
纸人瞪大了桃花眼露出了一个无辜的表情，朝着赵愉辰蹦出了一个谴责的感叹号...
赵愉辰：......
赵愉辰脸都黑了，恨不得把他重新揉成一个纸团，就听林荀之轻笑了一声：“倒是挺有趣的...”
安耐不住想要揍人的拳头瞬间就松开了，赵愉辰只是冷冷的看着这个金絮其外败絮其中的纸人，有一种氪金喂狗的气恼感，气哼哼的就去一旁探查新地图了。
倒是林荀之十分好奇的研究了半天纸人的新功能，发现他除了会扔出个感叹号问号污染环境外，还能随意变换衣袍的颜色...
又是个并没有什么用处的功能...
这片大陆空旷的像月球表面，不是险峻的石山，就是巨大的深坑，抬头能清晰的看到只剩了一半的星空，星星们推此即彼的滚成了一堆，像条发光带似的在天空绕成一团。
又是一个大且荒芜的抛尸圣地，实在没什么好探查的地方，且对飞行物体抱有莫名的敌意，高空探查的方案也能从计划本上划掉了。
赵愉辰提议去环形山的另一面看看，他的神识覆盖不到那么远的地方，山的另一边总比荒地的另一边有探查价值。
事实证明他的提议十分正确，几乎是一绕到山的另一面他就明显的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是凤莱的。
几人很快就在地上找到了干涸的血迹，凤莱受伤了，可能不仅仅是因为大陆莫名其妙的禁空法则，因为现场有第二个人的气息。
虽然很微弱，甚至可能不是个人...
对方应该是个隐秘气息的高手，若不是动了手，恐怕也不会留下印记被他们发现。
而且凤莱不见了，四处找不到他的踪影，连个零部件都没有留下，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伤了他的应该不会是这里的原住民吧？”林荀之环顾四周，觉得如果能在这种环境下诞生生灵，那生命力肯定旺盛的令人敬仰，要真是不小心被凤莱遇上了，只能祈祷鸟类不在他们的食谱上了。
赵愉辰研究了一会地上的血迹，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不像...总感觉有些熟悉，不像是这个世界的生灵...”
“难道有人跟着我们一起进来了？”林荀之看了眼在一旁转着圈给自己衣服换颜色玩的纸人，十分好奇他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总觉得可能是大自然的壮举。
他叹了口气，环顾了一下四周，除了风沙和他们，就没有活动的物体了：“这个世界...会不会还有其他的异界通道？”
“不好说...”赵愉辰走近他，抬手替他拂去肩头的沙土，这里的风并不大，扬起的沙土也很细微，不知不觉的在身上盖了一层，还无知无觉的。
“但袭击凤莱，八成是敌非友，还是要警惕一些才好。”
林荀之低低的“嗯”了一声，心中思绪纷飞，一路走来，总觉得看似桩桩件件都是巧合，却仿佛有种被人引领的感觉...
他想的出神，甚至没有发现天空中渐渐有些亮晶晶的东西飘落下来，像雪花似的，不一会就在地面铺了一层霜。
“下雪了？”
“嗯？”他听到赵愉辰的声音，回过神看到空中晶莹飞舞的“雪花”，正折射着璀璨的光，洋洋洒洒的落在寂静无声的大地上，却不带丝毫冷意。
原本宛如地狱绝境的大地瞬间被妆点的好似童话故事中的美丽秘境，银装素裹的仿佛一副雄伟广阔的图画。
林荀之不由的伸手去接洒落的“雪花”，不一会就在掌心积了薄薄一层，像是一层钻石粉末，闪闪发光。
“好漂亮呀！”林荀之笑的眉眼弯弯，眼里都是闪烁着的星光，纤长的睫毛在飞雪中颤动，好似两只蝴蝶扑闪着翅膀：“真没想到，这里还能看到这样的美景。”
赵愉辰也看的愣了神，不知是因为美景还是美人，呆呆的伸手握住了林荀之的手腕，把人往怀里带。
变故就在这一刻产生了...
林荀之的手只是在被扣住腰的时候稍稍收拢了一些，血液就顺着掌心纹路十分突然的流了下来，他没有感受到痛觉，甚至都没能第一时间发现自己受了伤。
等反应过来时，已是满手的鲜血，一滴滴的滴落在染霜的地面，像开在雪地里嫣红的花，美的妖冶...
混沌道体特有的雪冰气息弥散开来，让这场梦幻般的飘雪多了些真实的味道。
“师尊！”
林荀之的头脑变得有些迟缓，他呆呆的想，这应该是赵愉辰在唤他，出什么事了吗？
他露出了一个疑惑的表情，有些茫然的看着对方，试图明白此时的境遇，但脑中却是一片空白。
赵愉辰的声音离他越来越远，他能看到对方的嘴唇在一张一合，却听不清他的声音，隔了层雾似的，只是感觉很焦急。
他垂下眸，看着自己染血的手呆了好一会，皱了皱眉，后知后觉的想，呀...我流血了...
再后来，眼前的景物也变得不那么清晰，白茫茫的，像有人用轻柔的白绸蒙住了他的眼睛，恍惚间他似乎看见有人影在苍茫的天地间穿梭，看身形好像是...凤莱？
赵愉辰快要急疯了，林荀之手上晶莹的粉末极其突兀的骤然凝成冰凌，将他的手心割破。
血落下来的瞬间，天地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空中飘扬的“雪花”凝滞在空中，纸人的动作也停住了，保持着双手高举过头转圈的傻样子。
而林荀之...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变得极为缓慢，好像慢镜头回放似的，只有血液流动的速度不曾变化，提示着赵愉辰这里的时间流速并未改变。
赵愉辰握着他的手腕，急得心都要跳出了嗓子眼，用尽了各种方法也无法阻止不断滴落的血液，想去抱他，却发现被某种力量阻隔了，针扎似的刺的他生疼。
能伤到赵愉辰的攻击，层级必然不低，但他此刻无暇顾及这些，他只知道林荀之此时的状态很危险，在他的概念里，不会有什么比这更严重的事了。
冰凌在林荀之的掌心缓缓浮起，慢慢化为破碎镜面的模样，里面似乎倒影着另一个世界。
原本在空中凝滞的“雪花”也开始缓缓聚拢融合成冰凌的模样，悬浮在空中将林荀之团团围住，不断颤栗着想要向他聚拢。
赵愉辰没有再管那些阻隔他的神秘力量，一把搂住林荀之将他紧紧的护在自己怀里，瞬间细细密密的疼痛被无限放大，刀割似的好像要将他割碎。
大脑被疼痛冲击的空白一片，恍惚间只剩下不能放手的信念，意识渐渐溃散，即便如此，怀里的人，他还是不愿意松开...
林荀之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的世界一片苍茫，雾气中隐约有人影在不断移动，他想跟上去看个真切，跟着跟着，就觉得周围的雾气越来越重，人影早就不见踪迹，可前方仿佛有光透过层层雾气照射过来。
他几乎是本能的朝着光点走去，白光越来越亮，好像走近了一个没有温度的太阳，他被照的睁不开眼，只能任由白光将他吞噬...
“呀...”
“嗯？”林荀之有些恍惚的睁开眼，他躺在一片草地上，天空中一片白茫茫的一无所有。
他被赵愉辰紧紧的护在怀里，扭头对上了一张拼接的纸脸...
这个场景可真是似曾相识，要不是纸人不是刚出现时的薄薄一层，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又回到了好几章前。
这一次纸人率先动了，他“呀”了一声，欢快的把赵愉辰拖了一来，随手丢在一边，“咚”的一声，听的林荀之心中一抖。
“你轻点...”林荀之有些无奈起身查探了一番，魔族皮糙肉厚的，摔一下根本不痛不痒，倒是之前可能受了伤，身上都是细小的伤口，已经结了痂，在身上凝了一层血污，看着有些骇人。
林荀之慌忙给他喂了颗疗伤丹药，将他的头枕在自己腿上，好让他躺的舒服一些。
周围的草地好似给大地铺了一层绒毯，翠绿翠绿的，风一吹，能荡起一圈波纹来，生机盎然的仿佛与刚才是两个世界。
草地上长着许多白色的小花，含苞欲放的花骨朵随风摇曳着，在催嫩的小草旁舒展着枝叶，要不是天上已经没有太阳，而黑夜切割世界的恐惧依旧支配着他，林荀之都要怀疑他们已经回到原本的世界了。
纸人又“呀”了一声，对着赵愉辰指指点点，又指了指远处，好像希望林荀之跟着他走。
林荀之正在替赵愉辰擦脸上的血迹，听到动静只是抬头平静的看了纸人一眼，又垂眸一点一点的擦了起来：“等一会，他还没醒，走不了……”
纸人疑惑的看着林荀之将脏污的帕子扔了又换了条新的，突然眼前一亮，欢快的呀了一声，开始在草地上转起了圈。
莹莹的星光从他的身上散射出来，他跑过草地，草丛中的白色小花缓缓绽放，一朵一朵的像是春天骤然到来，每一朵小花中间都有一个小小的纸人舒展起小小的身体，伸着懒腰发出一声声稚嫩的“呀”
一时之间，大号纸人就像是纸人中的王者，一呼百应，他的臣民们正纷纷从花蕊中跳出，“咿咿呀呀”的簇拥着他，看起来像有人刚撒了满地纸屑。
林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