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换种方式

赵愉辰推测穗珠的最终目的是想放出鬼王,趁乱进攻修真界抢夺底盘,毕竟幽冥界与魔界同病相连,双方都是资源紧张,眼馋着修真界这块肥肉。

鬼修虽然修的是魂体,天生不用吃喝,但是耐不住鬼多地少,与魔界的地广人稀成了强烈反比。

鬼王被囚,管理幽冥界的成了几个鬼将,资源大多都集中在他们手里,但修炼哪有不用资源的,这么一来资源显然是不够分,低级鬼物想要晋级难如登天,暗中不满的情绪也是越来越高涨。

密谋侵占修真界是转移矛盾的最佳选择,若是能将鬼王放出更是民心所向众望所归,以这个理由去募集勇士,哪怕明知必然赴死也是前赴后继勇往无前。

这大约也是穗珠之前能募兵如此之众的原因所在了。

可惜的是幽冥界如此不太平,治疗林荀之所需要的药材却只能去幽冥界寻,赵愉辰想瞒着他自己抽空去一次,但鬼将不除心中总是不安,又打算等到灭了穗珠再去取药。

林荀之有叶宛秋和奚枝照顾着,大体上不会出什么问题。

听完前因后果的林荀之并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只是神情困顿的打了个哈欠,有些倦怠的说了一句:“我以为他针对的是你...”

赵愉辰心头一跳:“谁?穗珠?”

“嗯,他的计划是针对你,要激发的也是你的心魔。”他声音很轻,眼睛都快闭上了,仿佛半梦半醒间的喃喃:“至于我,恐怕只是想顺道掳回去折辱一番,以报当日之仇。”

“他敢!”赵愉辰瞬间火气就上来了,周身魔气涌动,杀气四溢。

敢折辱他师尊?他都舍不得动一下的人,哪里能让个老鬼觊觎了?!

林荀之闻言沉默了一瞬,不知是睡意侵占了他的大脑让他没能理解徒弟的意思,还是赵愉辰的重点真的偏了,他不应该先担心下自己吗?

“他敢什么?对你还是对我?激发心魔的事他已经做了一半,逮到机会难保不会有第二次,我倒是有些好奇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林荀之晃了晃脑袋,努力驱赶了一下睡意,慢吞吞的直起身,伸手想要去够茶几上的杯子。

赵愉辰见状慌忙扶住了他,将杯子塞进了他手里,看着他师尊小口小口的喝着茶,眼眸低垂,睫羽微颤,白发披散而下,融入垂下的衣袍,线条迤逦婉转。

夕阳的余晖照耀下,整个人都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柔和的像一幅画。

让人连呼吸都不禁放缓了几拍,生怕惊扰了什么...

“所以你那时看见了什么?”林荀之有些好奇,歪了歪头露出一抹戏虐的笑容:“我记得你那时哭的很惨...”

难得的掌握了徒弟的黑历史,林荀之愉悦的看到赵愉辰的动作明显僵了一下,心中甚为欣慰。

终于扳回了一局,还要再接再励。

赵愉辰的眼神闪了闪,微微偏过了头,掩住眼中的痛楚,半晌才憋出一句:“我有吗?师尊看错了吧...”

如果可以,他再也不想回想起那日所见。

他的师尊,一次又一次的死在自己剑下,带着他的心一次又一次的在绝望的深渊不断沉沦...

可他偏偏无法忘记师尊血液喷溅在他身上的温热触感,和倒在他怀里时散发的冰雪香气...

他从来没有觉得师尊活着,还在他身边,是件这么令人珍惜的事,也根本无法想象如果这件事真的发生了,自己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可能...会彻底疯了吧...

“你明明哭了,抱着我哭的可惨了呢!”林荀之心情颇为愉悦,锲而不舍的戳徒弟的痛处。

他想像中的恼羞成怒并没有出现,倒是突然被一个温暖的怀抱圈住了。

不同于以往的侵略性,只是一个温柔的小心翼翼的拥抱,没有过多的动作,也不带有任何目的性,纯粹而温暖。

“是这么抱着你哭的吗?”赵愉辰的声音低低的在他耳畔响起。

林荀之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震住了,眸子缓缓睁大,都忘了要回答。

心跳渐渐加快,树木的气息缠绕上来,道种第一个做出回应,在林荀之心口雀跃不已。

道体也不甘示弱,冰雪气息随着越发激烈的心跳扩散,与木质清香纠缠。

林荀之莫名的有些心慌,伸手推开了他,茫然的抬起头,正好对上了林荀之下垂的眸。

“怎么了?”赵愉辰身体僵了僵,神情有一丝无措:“脸怎么红了?不舒服吗?”

林荀之皱了皱眉,沉默的捂住了胸口,他不太明白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心情,但他确定赵愉辰每次靠近的时候,道种都很兴奋。

兴奋到他都差点以为赵愉辰就是道种真正的良配。

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却邪一剑刺中心脏的疼痛感他至今都无法忘怀,虽然不曾亲身经历,但身体的感触却是无比的真实。

道种会把眼前这人逼疯...

“你...心口疼吗?”赵愉辰微微退开了一点,仔细的瞧着他的脸色,手还松松的搭着林荀之的肩,不肯松开。

林荀之轻轻摇了摇头,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你是不是看到我死了?”

赵愉辰整个人都呆住了,好像心底最晦暗的秘密突然被暴露在了阳光底下。

“师尊怎么知道...”他定了定神,有些艰难的问道。

“我是怎么死的?”林荀之把他搭在自己肩头的手,轻轻的按了下去。

赵愉辰愣了半晌,眼神暗不见底,声音骤然沉了几分:“师尊知道,那只是幻境,做不得数的!”

“是被却邪一剑贯心吗?”林荀之抬头,平静的与他对视,琥珀色的眸子澄澈一片,干净的没有一丝情绪。

赵愉辰突然没来由的感觉有些恐慌,那双看着他的眼眸平波无澜,甚至带着些冰冷的漠然。

他觉得好像快要失去他师尊了,他的师尊看着他,眼里却没有他,赵愉辰又想起幻境里师尊最后看着他眼睛,也是这样平静的大睁着眸子,瞳色慢慢涣散,生机渐失...

“师尊...”赵愉辰在这一刻无比的慌乱,现实和虚幻不断重叠,让他感觉强烈的不安,心底泛起一股强烈的欲望,想将师尊搂紧怀里,将他留住,再也不放开...

但他没有成功,林荀之避开了他。

林荀之看着满脸受伤的赵愉辰无奈叹气,他能够感受到白发青年在他识海散发出来的强烈情绪,有伤心,有释怀,也有绝望心碎...

真实的林仙尊恐怕并不是不喜欢这个小徒弟的,而是太喜欢了,对他给予厚望才格外严苛,又不善表达,才给了对方冷酷无情的错觉。

死在徒弟手里,恐怕也是他永远的梦魇...

“师尊为什么会知道?”赵愉辰抬头看他,周身魔气不安的涌动,脸上隐隐浮现出了一层鳞片,眸色都渐渐转红。

林荀之微微往后缩了缩,试图远离他,可这个动作刺痛了赵愉辰,他脸上鳞片的颜色越来越深,看着有些渗人。

渐渐露出原型的魔尊大人浑身都散发着骇人的低气压,魔气在四周疯狂涌动,与柔和的冰雪气息纠结盘绕,理智终究也没有压过心底燃起的欲望,赵愉辰再一次把林荀之紧紧的扣在了怀里。

不同于上一次的温柔缱绻,这一次的侵占性显然要强了很多,林荀之被他重重的按在怀里动弹不得,对方身上炙热的温度带着他的体温也升高了不少。

血气渐渐翻腾了起来,却又顾忌魔尊大人脆弱的心态不敢再刺激他,只能由着对方紧紧的拥着自己。

冰雪的气息柔和的将赵愉辰围绕,抱着林荀之的时候他感觉就像沙漠中的旅人找到了水,迷途的游子终于归乡,身心都跟着舒缓了下来,喜悦到不敢置信,又极为害怕一切只是幻境。

林荀之的体温一直偏冷,抱着他的时候会有一股冷冽的冰雪气息环绕而上,仿佛安抚一般温柔的盘旋在他身边,将他包裹。

躁动不安的心和体内翻涌的血气都渐渐平和了下来,原本浮现的鳞片再次隐去。

林荀之等了好一会,才感觉赵愉辰的情绪平复了一些,没有之前那么疯了。

于是大胆的伸出手,安抚似的轻轻拍了拍徒儿的背:“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知道那是幻境...”

他明显的感觉到抱着他的赵愉辰身体整个都绷住了,心跳又加快了几分。

差点以为自己功亏一篑的林荀之吓的手一抖,僵在半空一时不敢落下去,他强迫自己冷静了一下,动作越发轻柔了起来。

安抚的动作温柔的好像小猫用肉垫轻踩,拍在身上又柔又软。

赵愉辰觉得自己刚平和了几分的心境又被撩出了几分火气。

轻轻的松开了一些怀抱,按下师尊那只在他身上点火的手,赵愉辰的眼神幽深又复杂,喉头滚动了一下,却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你这眼神...好像饿狼,仿佛要吃了我似的...”林荀之想往回缩,却被赵愉辰揽住了腰,躲避失败。

“什么?”赵愉辰呼吸一滞,脑中的画面又换了种颜色,瞬间觉得吃了他不失为一个好主意,他师尊的滋味有多甜美,是他在梦里都不敢想的。

“感觉你下一秒就要把我扑倒了似的...”林荀之无奈的扫了一眼搭在自己腰间的手,轻轻叹了口气:“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我也看见了同样的事...”

赵愉辰已经在脑子里盘旋着扑倒后一天能吃几顿了,又被他后面的一句话拉回了理智。

“所以...你真的想杀我吗?”林荀之低垂下头,声音低低的。

“不!我怎么可能...”赵愉辰呼吸都粗重了几分,脑子里杂乱无章,想解释,又想到自己曾经弄伤过他好几次,解释的话语到了嘴边又无力说出口。

林荀之歪头看了看他,又垂下了视线:“还是...你想换种方式,不用剑捅我了,改用别的?”

赵愉辰:!!!

确实很想换样东西捅的魔尊大人左右为难,既想跟师尊解释说自己不可能杀了他,对方掉根头发自己都能心疼半天,怎么可能杀了他?

又觉得这福利简直太棒了,根本无法抗拒。

杀是不可能杀的,除非死在床上...

他定了定神,害怕师尊离开自己的恐惧转而成了强烈的占有欲,一抬手,衣袍翻飞,林荀之被他连人带毯子抱了起来。

“天黑了,外头冷,还是进屋去吧。”魔尊大人十分强势,不由分说的带人进了屋。

莫名其妙被抱进屋的林荀之觉得,赵愉辰这转移话题的方式实在太过生硬,有些不敢置信的问他:“你不会还想要道种吧?”

赵愉辰的脚步顿了顿:“不,我不想要了...”

“那你这是...”林荀之不安的拽了拽他的衣襟:“图谋不轨?”

赵愉辰:......

有这么明显吗?

“可是我如今还有什么值得魔尊大人图谋不轨的呢?天天缠绵病榻,除了道种身无长物,你到底在惦记我什么呢?”

林荀之被他小心的放到了床上,魔尊大人并未离去,抬手缱绻的轻抚他的脸庞,声音暗哑:“惦记你...”

林荀之:......?

“师尊从小对我严苛,同样的错误师兄犯下和我犯下结局完全不同...”赵愉辰轻轻握起林荀之微凉的手,搭上心如擂鼓的胸膛:“我的身上至今还有师尊留下的戒鞭伤痕,师尊可知道?”

林荀之哀叹:“你...这么记仇的吗?”

“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希望师尊认可我。”赵愉辰凑近他,神情很是认真,周身的魔气都因为主人的忐忑而安静不少。

“无论是成为魔尊或是别的什么,我只想让您知道,我也没有那么无可救药...”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并没有你想的那么不堪,我一直在努力,努力成长到有一天能与你比肩,那个时候,你是不是就会认可我了?

林荀之沉默了一瞬,觉得林仙尊当初的虐童行为肯定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但这并不影响他安抚可怜、委屈、又无助的徒弟。

“嗯,你做的很好!”林荀之毫不吝啬的夸赞他,“你一直都做的很好...”

委屈巴巴的魔尊大人瞬间亮了眸子,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喜悦,连魔气都欢欣鼓舞。

“所以,我夸你就行了?”林荀之丝毫没有觉得自己的行为十分敷衍:“还是你就想□□、凌/辱我,以报当年之仇?”

赵愉辰兴奋的神情瞬间就僵在了脸上,表情迅速的垮了下来,连虎狼之词也无法抵挡师尊竟然敷衍自己带来的失落。

他手下用力,重重的摩挲了一下林荀之的唇瓣:“我若说是,师尊难道会答应?”

“嗯...不太能!”林荀之偏过头躲开他的手,认真思索了一下答到:“我现在这副模样可经不起魔尊大人折腾,非但不能尽兴,可能还要讹你一副棺材。”

赵愉辰:......

不可一世的魔尊大人觉得这人真是上天派来折磨他的,非要这么平心静气的说着他最听不得的话,字字句句都往他心窝子上戳。

可他偏偏也无可奈何,这人已经这么脆弱了,哪里还敢折腾他,万一真弄疼了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