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桌子的美味佳肴,全是风幸幸喜欢吃的,可惜她现在没那个胃口。
紧抿着唇落了座,半晌也没去动筷子。
倒是薄应雪为她盛了汤,勺子递到她嘴边。
风幸幸因这投喂的动作愣住,眼神不解地看着他。
于是勺子又往她眼底凑了凑,几乎贴到她唇瓣,薄应雪轻笑,温声提醒:“傻愣着做什么?张嘴。”
因为薄应雪眼睛不方便,又不喜欢旁人近身,这些年都是风幸幸在给他喂饭,如今角色互换,投喂的人成了被投喂的那一个,风幸幸觉得一阵别扭。
“我自己来吧。”她说着伸手去接碗勺,不过没等碰上,就被他轻巧躲过。
“张嘴。”还是这两个字,他表情很坚持,开口又是一句瞎编,“你失忆前,我经常这么喂你。”
风幸幸:“……”
就离谱!
压下揍他的冲动,风幸幸弯下脖子不情不愿喝了那勺汤:“是吗?我这么嗲的?”
“不好吗?”薄应雪又舀了一勺汤,“这证明我们……很亲密。”
好好好,好得很!
风幸幸一边在心里翻着白眼一边敷衍表赞同,这时念头稍动,抓住机会和他套话:“那…能跟我讲讲以前的事吗?听你这么一说,我挺好奇的。”
薄应雪没有拒绝,示意她乖乖吃饭,自己则托着下巴坐在一旁,边看着她吃,边将他们的“过去”娓娓道来——
“我们两家是邻居,我俩同一年生,中间相差不到三个月,不过却是一个冬生一个春生……”
“小时候你就很喜欢我,总爱追在我屁股后面跑,黏人得要命……”
“后来上了初中,到了大家爱讨论谁喜欢谁的年纪,帮太多女生给我送礼物要微信,你渐渐意识到你对我的感情并不只是简单的青梅竹马情……”
“你开始拒绝当这个红娘,开始旁敲侧击试探我对你的感觉,初中毕业的时候你问我要校服衬衫的第二颗纽扣……”
听到这里,风幸幸终于明白那股莫名的熟悉感是怎么回事。
他说的这些并非谎言,的的确确真实发生过。
但——
女主角是他,男主角却不是他。
她从小就喜欢、总追着屁股后面跑、情窦初开少女梦里出现的那个人,是薄应月……
她没有表现出异样,薄应雪也没察觉,他们的故事还在继续——
“我没有拒绝,把纽扣给了你。然后你问我,知不知道男生把校服第二颗纽扣给女生是什么意思?我说,我知道。你便笑了,问我,是不是就决定要在一起了?”
“后来的事顺理成章,两家交情本就要好,没有理由拒绝儿女们的恋情,很快为我们订了婚……”
“可惜好景不长,16岁那年,两家在参加宴会的路上出了事,你因为去了朋友家免于一难,我虽然活了下来,却受了很重的伤……”
冷白的手捉住她的,无声握紧。
“那段日子很难熬,但好在有你。”
她也庆幸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光里有他陪伴,哪怕她又要继续学业,又要照顾他,在旁人看来是个负担,她却从没这么想过。
他们身上都承载着过去16年美好的影子,是比血缘还要深的羁绊。
所以,她不曾怀疑过薄应雪的真心,她深信他们是彼此最亲近的人。
正因如此,听到他描述的那段被改编后的过去,她感到无比的惊讶和不解。
他为什么要这样?
他甚至,都没有向她提起薄应月这个哥哥。
虽然以前他总嗤之以鼻说薄应月装模作样,心机重,没事就找茬,但她看得出来,他和薄应月的感情没那么差,毕竟只是性格大相径庭,并没有什么不共戴天的矛盾。
所以,到底——为什么?
风幸幸琢磨着要怎么从他嘴里套出原因,这时有人进来,附耳对薄应雪说了些什么,得薄应雪首肯后,将手里的电话交给他。
“我去接个电话,你先吃着,不用等我。”
薄应雪说完,起身离开餐厅,背影伴着脚步声渐行渐远。
风幸幸咽下满腹疑惑,心不在焉继续吃饭。
-
餐厅外悠长的走廊上。
薄应雪在落地窗前停下脚步,正午的阳光是一天中最灿烂的时候,将窗外大片的□□花映照得生机繁荣。
他静静看了会儿,这才不紧不慢接起了电话。
“说。”
带着上位者口吻的命令语气,轻易点燃对面压着的满腔怒火。
霍从淮气急败坏地质问:“你把幸幸带到哪儿去了?!”
方才洗完澡彻底清醒过来后,他给风幸幸打电话,发现关机;去她家里找,没人;公司那边也不在。
一个失忆患者,到了薄应雪手里,还不任他摆布?
霍从淮想方设法拿到了薄应雪的联系方式,现在极度后悔在医院的时候着了他的道,在头脑混乱的情况下糊里糊涂就把风幸幸交到了对方手里。
就算是替身,那也是他的未婚妻!
薄应雪有什么资格插手他们之间的事?
“你不需要知道。”还是那副高高在上的语气,将霍从淮的颜面生生踩在脚底。
紧握成拳的手狠狠砸了下方向盘,霍从淮扬声提醒:“别忘了,幸幸是我的未婚妻!你有什么资格把她藏起来?”
轻轻嗤了声,薄应雪没有多费口舌和他扯替身的事,直接宣告:“她不再是你的未婚妻。”
霍从淮一愣:“什么?”
于是薄应雪和他说得更清楚了些:“你和幸幸婚约解除,下午会有人找你签合同,你最好识相点乖乖配合,至少现阶段你还有利可图。”
豪门婚姻不同于普通人的婚姻,风幸幸和霍从淮订婚的时候签订了对彼此、尤其是对霍家有利的合同,分手可不是一句话就解决的事。
如风幸幸所料,在女主温苒回国前,饮鸩止渴许久的霍从淮不可能对她这个替身放手。
他当即拒绝,讽笑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我和幸幸的事也能你说了算?”
没理会他无能狂怒的挑衅,薄应雪还是淡淡的语气,宣告却笃定有力:“嗯,我说了算。”
霍从淮还想说什么,对方却已经挂断了电话,听着耳边机械的忙音,心里那团火烧得更旺,几乎要爆炸!
骂了句脏话,他把手机砸在方向盘上,猛地将油门一踩到底,唰——地冲了出去。
解除婚约?
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