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一段日子梁祖为天天来,每次上门大包小袋,珍贵的寻常的都有。哪怕刘桂红不收,他也不厌其烦。
他整天骑着摩托车出入,动静大得大队里?人尽皆知,甚至背地里说陈全武因祸得福,断了个腿,得到的赔偿都够娶老婆了。
这些话?传到刘桂红耳朵里,气得她在家里?破口大骂。
如?果时间能回到之前,她宁愿儿子的腿没断,也不想要任何赔偿。可她没法去外面说,不然那些人反而还觉得她在装模作样呢。
这两天刘桂红心气不顺,早饭的时候大家都安安静静吃着,就连几个小孩子也不敢闹腾。
听到外面传来的摩托车声,刘桂红啪一声放下筷子。
“又来了,不知道他怎么那么闲,整天有空往我们家跑。”
陈娇不吭声,默默吃着粥。心想可能是她给他的暗示,导致他更上心了。
其实她也没多做什么,就是在他说着反话?吹自己的时候,她捧几句说什么厉害羡慕,隐晦透露她想找条件这么好的对象。
门没关,梁祖为自己拎了东西进来,看到他们一家子在吃饭,窘然道:“来得不巧,打扰你们吃饭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刘桂红不咸不淡道:“怎么来得这么早?”平日里他大多是午饭过来才来,要是她没撵他走,他能待到傍晚去。
梁祖为:“我想着全武同志今天要去公社换药,想送他过去。”
闻言刘桂红倒不好意思给脸色了,说了句有心了,问道:“吃了吗?”
“我怕来不及,早早出来了。”
这么说就是还没吃的意思。
刘桂红客气说:“要是不嫌弃,坐下来喝口粥暖暖身体吧,天怪冷的。”
最近几天大降温,天气愈发?严寒,大清早的时候更是。
梁祖为说:“不了不了,我回家了再吃。全武同志呢?准备什么时候去公社?”
“他在房里吃,懒得挪出来。”刘桂红道:“本来打算吃完了叫他堂哥开拖拉机送他过去,你要是有空,那就麻烦你了。”
梁祖为连声说不麻烦,目光偷偷瞥向陈娇,她正吃着饭看都没看他一眼,仿佛他没来似的。
他有点摸不清她的态度,有时候她好像对他有意思,可下次再来她又很冷淡,才一天没见便跟自己生疏了。
反反复复的让他心生烦躁,很想直接问她到底怎么想的。
他这么好的条件摆在这,难不成她还不要?
陈娇有察觉到他眼神,但?她置之不理。不想在吃早饭的时候还应付他,那样她会吃不下的。
陈全武吃完饭收拾好,准备去公社。
梁祖为看陈娇一直没说话,有点着急,问道:“陈娇同志去公社吗?一起去也行。”
陈娇还未开口,刘桂红说:“她去干嘛,她去了也帮不上忙,我去。”
陈娇摇头,“我不去了,太冷了,不想出门。”
这天气冻得她只想整天躲在被窝里?,要不是肚子饿,她连出被窝都不想。
梁祖为还想再说,可这么多?人在,他忍了忍,咽下去了。
不怕,现在他所受的煎熬,以后会有机会从她身上拿回来的。
……
近来没怎么劳动,天气又寒冷,大部分时间都在室内。
沈骋怀有点待不住,一大早自己出来走走,听到一阵车声他转头望去,远远地瞧见一辆红色摩托车经过。
这么显眼的车,除了那个梁祖为还能是谁。可让他在意的是,他后面坐了两个人,其中一个穿着的外套颜色,像是陈娇的衣服。
沈骋怀不自觉拧眉,想要细看,但?距离有点远,那车一下子过去了。
他在原地站了片刻才提步往知青院去,最后却还是没控制住转了个方向,甚至跑了起来。
急躁的心情需要见到她才能平复下来。
把家里人一一离开,连个小的都没留下,陈娇洗了碗后准备睡个回笼觉。
刚把衣服脱下,门就响了。
她以为是家里?人忘记什么回来拿,赶紧去开门了。
“沈骋怀?”
看到门外喘着气的人,陈娇疑惑地看着他。
沈骋怀瞧见她的身影,一路上绷着的心顿时松了下来。
那个人不是她。
注意到她家里安安静静的,他问道:“婶子在吗?”
陈娇让他进来,回道:“她陪我三哥去换药啦。你有什么事吗?”
沈骋怀被她问得怔住,见她在等着自己答话?,他临时找了个借口:“我来跟婶子说,我晚上想吃竹笋炒肉。”
这些天他和李亭午厚着脸皮来他们家搭伙吃饭,他说这个倒不唐突。
只是陈娇看了下他空空如?也的双手,说:“肉呢?”
“……”
“竹笋呢?”
“……”
沈骋怀无语凝噎。
猪肉知青院里有现成的,就是竹笋……
他说:“我们去山上挖冬笋?”
陈娇微微瞪大眼,“现在?”
顶着她仿佛在看傻子的目光,沈骋怀硬着头皮点头:“……对。”
陈娇无话?可说了。
没想到他为了吃竹笋炒肉,这么有激情!
但?她也想吃。
陈娇轻咳一声,矜持道:“行,我纵容你一回。”
她明明自己也意动了,却还装出一副十分勉强的样子。
沈骋怀险些失笑,但?他忍住了,正经道:“谢谢。”看她兴冲冲地去拿锄头和竹篮子,他道:“不跟家里人说一声?”
“就我一个人在家啊,他们都出去了。”
刘桂红走后陈大富闲不住,不知道找谁聊天抽烟去了,而大哥二哥跟着老婆孩子回娘家了,剩她独自一人在家看门。
他要是不来,她这会都在暖和的被窝里?了。
“你不跟着一起去?”沈骋怀道。
“跟谁?”
“姓梁的。”
听出他语气中的不喜,陈娇故意说:“人家叫梁祖为。”
“哦。”他接过锄头和竹篮子,神色淡淡的,仿佛不在意。
看他拿了东西却站着不走,陈娇在心里?翻个白眼,说:“我跟着他去干嘛,他那车也坐不下了啊。”
沈骋怀扫她一眼,“坐得下你就去?”
“不去!我不去,行了吧?”陈娇用手肘碰了他一下,“快走。磨磨唧唧的,是男人不?”说完不再搭理他,自个先走在前面了。
沈骋怀望着她身影,无声笑了声。
或许她自己都没发?现,在跟他愈发?熟悉过后,她越来越不拘束了,小动作都多了。
两人到了竹林,陈娇问他:“挖过笋吗?”
沈骋怀很理直气壮:“没有,但?我吃过。”
“……”
谁没吃过啊!
陈娇说:“你没挖过,那咱们怎么找笋啊?”
沈骋怀抿唇无言,沉默片刻,犹豫说:“我先试试?”
陈娇拎着竹篮子站到一旁,做出请的手势。
然后她就看着他每块地方这给几下,那边给几下,把地快翻过来了也没看见竹笋的影子。
沈骋怀擦了下额头冒出的细汗,毫不尴尬,还说:“今年可能没什么笋。”
“……”
陈娇忍了忍,没忍住,扑哧一声。
看她笑了,沈骋怀也不禁弯唇。他脱下外套递给她,“帮我拿下,有点热。”
陈娇接过手,暖和的,带着他体温。
风拂过竹林簌簌而响,阳光透不进来,里?面比外面凉。
沈骋怀说:“要是冷你就穿上。”
她闻言也不客气,真披到身上去,反正又不是没穿过。
本来一直挖不到竹笋有点无聊了,但?他脱了外衣后里面套着一件贴身毛衣,显出劲拔的身形。
他的身材是真的好,肩膀宽阔、腰身精瘦、连臀部都是翘的。哪怕还不够有成熟男人的味道,可胜在年轻啊。
特别是用力时肢体伸弛露出的力量感,让人移不开?眼。
沈骋怀又一锄头下去感觉不太一样,翻出来果然瞧见了竹笋的影子。他回头,想跟她分享这个消息,却见她目光正在盯着自己的——
腰。
沈骋怀低头看了眼没看出什么,他衣服上没脏东西,劳动了下也还算整齐,不邋遢。
陈娇视线还想往他腹部下方移去,忽然感觉不对劲,匆忙挪开。
她干什么!
难道是被这寒风吹傻了?!
沈骋怀不知道她脑袋瓜瓜里?在想什么,跟她说道:“我挖到竹笋了。”
陈娇回过神,眼睛不敢再往他身上瞧,“哪里?”
“这儿。”他锄头示意了下。
陈娇指着就她拳头大的竹笋,匪夷所思看向他:“这个?”
“嗯。”
“……”
行吧,好过没有。
而且她半点力气没出到,实?在没资格嫌弃。
好在挖到一个屁大点的竹笋后,沈骋怀又挖出好几个小竹笋,忙活半天,好歹也装了半个竹篮子。
沈骋怀挖了最后一个竹笋,捡着丢进篮子里?,突然被刺了下。
陈娇问:“怎么了?”
他摇头,刚想说没事,她倏地拉过他的手。沈骋怀不由得顿住,注意力全放在她的动作上了。
她的手软软的,因为穿的够多?手不冷也不僵,触碰他时动作轻柔,像小猫爪搭上来似的。
他的手上全是泥土,陈娇看了半天没瞅出啥来,说:“被刺到了?”过了会儿,没听到他说话。
她抬头,他正在凝看她,墨黑的瞳仁里?映着她的身影,专注而动情。
陈娇感觉她再不做出什么,他好像会对她说出令她无法回答的话?。
所以,她一下子甩开他的手,嗤道:“就你这细皮嫩肉的,还挖竹笋呢。”
“……”
刚刚涌动着的莫名气氛,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沈骋怀心中的柔情被击碎,沉默了。
他觉得她是故意的,但?他也不敢说。
回到家沈骋怀想收拾竹笋,陈娇让他先去洗手。
“不急,先把这些搞了。”
陈娇不耐烦皱眉:“快去!”
“好。”他立刻起身。
陈娇从刘桂红房里拿了针线盒,坐到屋檐下的小板凳,叫他过来。
“我给你看看刺在哪,得挑出来才行。”
沈骋怀走过去坐到她给他摆好的小凳子上,就是手长脚长的坐着不太舒服,但?他没吭声。
陈娇拉过他的手,“什么地方?”
他指了下。
他掌心白净,洗去泥土后很容易看出刺在哪里,是一根比头发还细小的黑刺。
陈娇试着用指甲夹了下,夹不出来。她拿起针,问他:“你自己挑还是我帮你?”
沈骋怀略带不信任问:“你眼神好吗?”
陈娇作势要扎他,气道:“你自己搞!”
他笑着躲了下,说:“别,求陈娇同志帮帮我。”
陈娇哼了声,看在他给她夹过两回鱼刺的份上,帮他一回。
冬日的阳光是温凉的,斜斜照进屋檐下落到两人身上。
沈骋怀无声凝睇着她柔和的侧脸,她专注而小心地拿着针在给他挑刺,没察觉到他在看她。
他就这么近距离地看了她很久很久。
作者有话要说:枯了也秃了,不知道写啥,来个日常吧【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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