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岁在酒宴上喝的酒不多,不过一两杯低度数的酒而已,但她酒量真的糟糕,仅仅如此就觉得头有些晕,回到家,她让周述黎和圆子随意就好,自己回了屋,定完闹钟倒下就睡。
闹钟在下午六点的时候准时响起。
云岁朦胧着睁眼,伸手摸手机。
看到时间,在床上滚了一圈才坐起来。
她刚刚做了个很不真实的梦,竟然梦到他回来了,还跟她打招呼了。
这个梦太假了,假到她只是摇摇头,便一笑而过,只当是自己太想他了。她起床去洗了把脸,冷水拍打在脸上,她清醒多了。
正准备出去找周述黎和圆子去吃饭,她手机响了。
来电显示是「妈妈」。
在接与不接之间犹豫了几秒,云岁还是接起。她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有事吗?”
陶婉卿见她终于接了电话,一颗心总算落了地:“你这孩子,给你发了那么多微信怎么不知道回呢?电话也打了好几个,终于接了!”
云岁没有心思去分辨她这是关心还是责怪,只不浓不淡地重复了一遍:“有事吗?”
“瞧你这话说的,没事的话,妈妈还不能打电话给你啦?”
云岁这边是长久的沉默。
陶婉卿顿了顿,选择转走话题,不再铺垫,开门见山道:“岁岁,明晚上回家吃饭吧?妈妈好久没见你了,妈妈好想你,还有你爸爸,每天都在念叨你。”
云岁在化妆台上挑选着想要的口红:“不了,我有事。”
“能有什么事是不能推的?岁岁呀,你听话——”
“还有别的事吗?没有我挂了。”
“岁岁!妈妈跟你说话你听到没有?妈妈让你回家吃顿饭!有这么难吗?法律都要求你们要常回家看看,你这是要违法吗?”
云岁睫毛轻颤,连法律都搬出来了,也不知这次他们是准备了多大的“礼物”等着她。
不过她也没在意,更别提是害怕与忌惮,随口道:“再看看吧,有时间就回去。没时间——我就请个律师跟你谈。”
陶婉卿气了个仰倒,“你——”
云岁不想再听她多说,直接挂断了电话。
她挑了支番茄红的唇釉,轻点在唇上,抿开。
“迩迩起床了吗?”
“来啦——”
云岁拎了个包,匆匆出去。
那家私房菜馆昂贵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还不好预约,提前半个月才能预约上,今天突发奇想地要去,圆子担心进都进不去,“要不我们换个地方吃也可以的。”
云岁:“放心,今天有件很巧的事,刚才明景储总监的助理坐在我旁边,我闲着无聊搜索那家菜馆怎么预约时正好被他看到了,他说他认识那里的老板,给了我张名片,让我直接进去就行。”
圆子瞠目:“你这是什么幸运儿?老天爷的亲闺女吗?”
云岁谦虚地摆摆手:“还好,还好。”
她也觉得挺神奇的。
周述黎回忆了下那个人的样子,发现他刚才都没怎么注意。但一个助理竟然会认识这家私房菜馆的老板?
这家菜馆之所以需要预约,也是想控制人数,以防太过拥挤,力求给每位顾客留下最好的体验。用餐的时间点,他们三人进去,也还是宽松有余,不会像其他地方那样拥挤嘈杂。只谈第一印象,云岁就已经喜欢上了。
门童问他们有没有预约,云岁拿出了那张名片,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门童就笑着说:“原来是肖先生的朋友,请各位跟我来。”
周述黎越发觉得不对劲。这个肖先生,到底是什么来头?
这家菜馆他听说背景可不简单,能跟老板是朋友,那怎么可能只是个总监助理?
“周述黎,过来呀。”云岁喊他。
“来了。”他快步跟上。
包厢是真的没有了,门童有心给一间平日里不外售的、特意留出的vip包间,可还没到那儿就来了个服务员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他听罢,为难地和云岁说:“实在不好意思,今天有几位少爷来,已经在那个包间了。二楼的厅中有个位置,您看可以在厅中用餐吗?”
云岁不在乎这个,有的位置坐就已经很好了,对此她自然没有意见。
圆子也是,她期待了那么久,有的吃就好。
周述黎就更不用说,他向来是跟着这两个祖宗行动的。
云岁既然说好要请客就做好了出血的准备,自己点了两道菜,又大大方方地让他们点。
三七一开,她的版权费可不低,这一顿饭她还是请得起的。
圆子点了两道,周述黎点了一道,他还点了瓶这里的桂花酿。
云岁哎了声:“待会我喝醉了你们记得把我送回去啊。”
丝毫没有不喝酒的打算。
酒量差,还爱喝,说的就是她这种。
“知道啦,放开喝吧你。”圆子调侃道:“你说人的酒量怎么能这么差呢?”
云岁低头喝了口水,佯装害羞。
她和圆子打闹着,殊不知这一幕都被岑寂纳入眼底,可他不知云岁是在跟圆子玩,戏精上身中,只以为她与周述黎不知说了什么,在害羞着。
这个包间一面是墙,另外三面是用特殊的材质做的玻璃,他们可以看见外面,但外面看不见他们。
他跟谢屿江胥来这里谈事情,却没有想到会遇见她,更没有想到这几次见面,她的身边竟然一直跟着那个周述黎。足以见得她与周述黎之间的关系之近了。
眼见岑寂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江胥笑着说:“谢屿说你一遇到她就像变了个人,我还不信,现在一看啊,信了信了。哈哈哈哈……”
谢屿拿胳膊撞了撞他,示意他即使幸灾乐祸,倒也不必这样明显不加掩饰。可下一秒,他自个儿都破了功。
岑寂:“……”
他没心思搭理这两个,一双眼全在外面的人身上。
周述黎,她经纪人,从她大三开了工作室开始就一直在她身边的人,迄今为止,也有三年了。
他不在的时间里,她的身边,是周述黎。
这个认知让他的眸光越发冰冷。
“你说你,一走五年,五年了,没声没响的,回来后吧还是一声不响,哪个姑娘还能若无其事地跟你相处?哪个姑娘能不生气啊?对不?”
岑寂撩起眼。
谢屿清了清嗓子,继续说:“得哄啊,女人不都靠哄吗?哄成了是老婆,哄不成——那就是前女友了。”
岑寂冷冷扯了下嘴角。
前女友?
他跟她甚至都从未开始,哪来这个“前”字。
不过他这话听上去有几分道理。那问题来了,怎么哄?
的确,一言不发地消失五年,又一声不吭地回来,小姑娘心里哪能没点儿气。
见她起身,他下意识起身跟了上去。
江胥调侃:“咋还像个尾随的痴汉呢?”
岑寂没理。
他快被侃惯了。
云岁又接到了家里的电话,他们很执着,刚才是陶婉卿,现在是云谦平。
而他们越执着,也就意味着他们给她挖的坑越大。
她本不想接,想好好吃个饭,但云谦平给她发了张图片,看清是什么后,她不得不接了。
“肯接电话了?”
云岁声音很平静:“把谱子还我。”
每一张谱子都像是她的孩子,她不可能不要。即使那是……
她敛下眼眸。
“这可不是爸爸去你房间搜的,这是在我们房间找到的,可能是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乱放的。”云谦平自认很尊重孩子们的隐私,搜房间这种事他不会往身上揽。
云岁平静道:“我知道。但你已经拿着我的东西来威胁我了,难道还要我说你没有错吗?”
都到这时候了,做出这种事了,他还是想保留体面,维持自己最高大正面的形象,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云谦平声音一沉,“云岁,你注意你说话的态度!我是你父亲!”
“我知道,不用你提醒我。如果你不是我父亲,我早就报警了。”
“你——!”
为了他手里的东西,云岁还是压了压脾气,“说吧,什么事。怎样才肯还我。”
云谦平怕多说几句就被这个逆女气死在这里,直截了当道:“明晚回家吃饭,下午五点我就要看到你的人!家中有贵客,你给我收拾好了来。”
“吃完就还我,除了吃饭我什么都不做。”
“行!”云谦平又是一气。
说完该说的,云岁果断挂断电话。
转身要回去时,却撞上了……一个不该撞见的人。
他怎么在这里?
原来,并非梦境吗?她竟是真的遇到他了吗?
云岁恍惚了下。
但还来不及思考什么真真假假,就有一个更加急迫的问题摆在了眼前——
那他,听到刚才她跟云谦平的那些对话了吗?
云岁掐了掐手心,惊觉手心竟是开始冒汗。
岑寂走向她,柔和道:“你也在这吃饭?谢屿江胥都在,要不要过去一起吃点?”
“啊,不了,我朋友也在,下次吧,下次有机会再约他们。”云岁还是有些紧张。
“抱歉,刚才我不是故意听你打电话,只是走到门口时听着了几句。”
果然还是听到了。
云岁有些绝望地回忆刚刚自己说了什么。没爆粗口吧?形象还在吗……?
岑寂跟她的重点不一样,他有些凝重地问:“你和家里……关系不好吗?”
可他明明记得她跟家里关系只是一般,不算很好,但也谈不上糟糕,不然他也不会通过云家来见她一面。
“有些矛盾。”云岁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想饶过这个话题,见圆子过来,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来的太久了,忙道:“下次再跟你聊,我朋友来找我了,我先过去啦?”
岑寂漆黑的眼睛看着她,静静地,又很温柔,“好,去吧。”
她说的“下次”可能只是客套话,但他倒是知道,会有“下次”的。
回到包间,他问这两个一直在南沂的人:“你们知不知道云岁跟云家怎么了?”
谢屿和江胥对视一眼。
还真……
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