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扣子好难解。”似乎对自己随时会被吃掉的处境一无所知,焦溏坐起身,强撑起在打架的眼皮,试图解开身上的囍袍。
无奈他早累得下巴一点一点,又怕扯坏衣服上的丝线,摸索半天,勉勉强强只解开半颗扣子。
沈辞风看不下去:“我帮你。”
费劲解开他的囍袍,沈辞风刚想说?“去洗澡”,却发现焦溏早挨在床边,眼眉低垂,不知不觉睡了过去。揉了揉额头,沈辞风拿起柜子边上的湿巾,擦了擦他的脸,视线偏不由自主探向他身上唯一一件的薄衫。
就在这时,窗外“轰隆”一声巨响,一道白光把新房照得亮如白昼,豆大的雨点打在玻璃窗上,让卧室内显得越发安静。
枕在他身边的焦溏全无察觉,脸贴着他的手,像一只对猎人毫无防备的小兽。
倾盆大雨下到第?二天仍未放晴,雨声整晚淅淅沥沥,对累得手指都?抬不起来的焦溏而言,倒是分外助眠。然而对坐在他身边半晚的沈辞风而言,听着又是另一种滋味。
焦溏睁眼时,雨势减弱不少,一夜安眠,他整个人神清气爽,隐约感?到自己躺在一个厚实舒适的怀抱中,下意识蹭了蹭暖处。
繁琐的囍袍已被换下,身上是他惯穿的丝绸睡衣……等?等?,焦溏朦胧中记起,他昨晚明明累得东倒西歪,衣服解到一半便撑不住合上眼,那?这身睡衣是?
连薄衫也?被换掉,那?不就等?于是从外道里全被换了一遍?
焦溏睁开的眼睛又合上,做贼般悄悄咪开一条缝,旁边的沈辞风睡得沉稳,眼底有一丝淡淡的乌云。
他偷偷看了一眼睡衣里面,还好,沈辞风应该只是帮他换下脏衣服,什么?都?没?发生。
心底涌起一股不知道是庆幸还是失落,焦溏轻手轻脚尝试翻身下地,小心不吵到沉睡的沈辞风,却没?想到,在他翻过身那?刻,睡梦中的沈辞风蹙起眉头,伸手一捞,将他整个人牢牢圈进怀里,像只护食的大狗狗。
焦溏:……
认命枕在沈辞风手臂上,焦溏脚掌踩着他的脚背,不安分的指尖触上他的掌心,用指腹在他的手心画圈圈。
金色的阳光透过窗帘打在被子上,暖烘烘。
卧室里很安静,龙凤烛早燃尽,空气中只剩一丝淡淡的清香,焦溏有一丝错觉,如果他们的生活能?一直这么?静好下去,也?不错。
“唔……”听到身后?低沉的声音,焦溏收回?手指,装作刚睡醒,打了个呵欠:“你昨晚什么?时候睡的?”
“在你睡下后?没?多?久。”沈辞风随口答,撑起身,满眼喜庆的红让他有片刻晃神:“饿了吗?”
“嗯。”焦溏坐起身,不敢迎上他的视线:“我去看早餐好了没??”他的一衣角自沈辞风手中滑过,带走残余的体温。
“起得这么?早,”焦溏请佣人把早餐拿上去时,晨运回?来的焦老爷子刚好从外面进来:“辞风呢?”
焦溏解释道:“他昨天照顾我睡得比较晚,我让他多?休息一阵子。”
累的是沈辞风吗?焦老爷子满眼欣慰:溏溏果然是长大了。
等?两人吃饱喝足,整理好去给长辈敬茶,大雨逐渐变弱。焦老爷子递给两人红包,和蔼道:“我昨天听你们二叔,他们在隔壁省开了个度假村,就自作主张替你们定了一个蜜月套房,反正路程不远,你们就当?去放松放松。”
两人谢过焦老爷子,临走前,焦溏被老爷子单独留下来,语重心长叮嘱:“马上就是市级非遗传承人的评选,爷爷不想给你太?多?压力,虽然你学的时间不长,但厂里的老师傅都?能?看到你的进步,是时候可以?试试独立做一幅的绣品。”
“爷爷放心。”焦溏本以?为焦老爷子起码明年才放心让他去争取:“我不会让我们家丢脸。”
两人趁雨势变弱时从焦家出发回?公寓,却没?料到到公寓楼下时,雨势忽然又变大,只是一小段路,焦溏被沈辞风护在怀里还好,那?人却是半个身子全被打湿。
“快把衣服换掉。”回?到公寓里,焦溏放下包里的奶糖,赶紧拿出毛巾给沈辞风擦拭身上的雨水。
顺从脱掉湿透的衬衣,沈辞风见焦溏动作顿了顿,问:“怎么?了?”
“没?有。”焦溏想起上回?两人冒大雨回?家,沈辞风却是顾忌会被他嫌弃,不让他碰,仿佛一副怕被毁清白的样子。
“等?放晴了,我们带奶糖出去散步吧。”焦溏看向阳台,小边牧眼巴巴望着大雨,活泼的尾巴耸拉下来。
“好,”沈辞风的目光落在他白净纤长的五指上:“路上想带你去个地方。”
下了一天一夜的大雨总算在下午彻底放晴,焦溏换好衣服准备出门,看到沈辞风给奶糖准备的牵引绳,眼皮跳了跳:“你从哪里找来这个?”
全黑的绳圈,侧面用荧光色写着五个大字:我老公超帅,一点不像沈辞风平日的审美。
“很贴合实际。”沈辞风相当?满意,这样就不用担心,会有没?眼色人借遛狗的名义对焦溏打歪心思。
“话说?回?来。”两人走出公寓,焦溏抱着小边牧,随口问:“”上次你带我去吃晚餐的顶楼餐厅.很难预约吗?”
“不难,”沈辞风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提起这个,只要有那?个集团的控股权,就不用预约。
“是吗?”焦溏想起许建麟那?时,还把到那?个餐厅用餐作为身份的象征,迟钝地感?觉到不爽:难道对方是认为他没?见过世面,随随便便就能?收买?
“有些有钱人就是这么?自以?为是。”沈辞风脸不红心不跳道:“我们到了。”
诶?焦溏抬起头,沈辞风带他来的是一家定制珠宝店,他没?用过这个牌子,但从橱窗展示款来看,他能?想象到价格后?面的若干个零。
店面上写着今日预约,暂不接待新顾客,沈辞风却牵着他信步进入,对迎上来的店员道:“宋先生的预约。”
“宋先生,”焦溏问:“是你的同学宋子峰吗?”
难怪,如果是雷泽总经理特助,到哪个商场不是横着走?不过,他们算狐假虎威吗?
听过焦溏的担忧,沈辞风嘴角抽了抽:“别担心,我想他不会介意。”
店员从玻璃柜里拿出他们店里所有的戒指款式,壮观排成一排,热情道:“两位先生。如果这些不满意。还可以?定做。”
被戒指上的金光、银光、蓝宝石、红宝石、钻石……的反射弄得眼花缭乱,焦溏不解问:“我们不是已经有一对戒指了吗?”
“那?对不方便带出门。”而且是为领证随手买的,沈辞风捧起他的手,两人登记后?,焦溏起初因不习惯没?怎么?带过戒指,现在不一样。
“那?我想要一对简单的。”焦溏想到两人平日的穿搭风格,加上他自己的工作,不适合带太?花哨的戒指,指向展示中一对素雅的铂金戒指:“想试试。”
“先生眼光真不错。”店员笑道:“这对的设计师只做了一对,环内可以?刻字。”
沈辞风从店员手上接过戒指,一手掌心轻贴着焦溏的手心,另一手亲亲将铂金雕刻戒指,套在他的无名指上。
明明两人不是在教堂,焦溏却觉得,沈辞风的眼神那?么?虔诚,如同在许下一个神圣的承诺。
“我也?帮你戴。”焦溏心底一暖,调皮在他掌心上挠了挠:这样他们就算交换过戒指?
*
第?二天一早,两人出发前往隔壁省的度假酒店,得知两人要来的亲戚不仅给他们安排了甜蜜主题套房,还附带赠送了不少“情侣活动”。
因此,两人刚到没?多?久,茫然换过衣服,被迎到酒店附近一处仓库中。
“这是我们新开发的项目。”工作人员热情介绍:“看到这两个大木桶了吗?里面是新鲜采摘的葡萄,请两位站到这里面,用脚踩出一杯情侣葡萄汁吧。”
这是什么?魔鬼项目?焦溏内心吐槽:想到葡萄汁是赤脚踩出来的,确定会想喝?
焦溏被沈辞风搀着,双脚陷进满满的葡萄中,“噗嗤噗嗤”脆响,汁液迸发,竟意外解压。
“确实挺好玩。”焦溏评价,从木桶下来,侍应递给两人一杯饮料,甜入心脾的果香润泽舌尖,他惊奇问:“这是什么??”
“蜂蜜葡萄汁。”侍应答道:“是用新鲜葡萄汁混合这里特产的野花蜜。”
服务生抬手示意窗外:“那?里是我们的蜜蜂养殖场。”
“溏溏?”沈辞风注意到他脸色稍稍一变:“怎么??”
焦溏不好意思告诉他,小时候曾被蜜蜂蛰过,到现在仍还时不时后?怕,摇了摇头:“没?事。”
放下杯子,焦溏刚想说?我们走吧,没?注意背后?传来一丝痒意,沈辞风的声音响起:“这是什么??”
“啊!”本能?反应喊出声,焦溏想也?不想扑到沈辞风怀里。
安抚般拍了拍他的后?背,沈辞风收回?恶作剧的手,低咳一声,打趣道:“有人说?过,猛男无所畏惧。”
脸一红,焦溏记得,这是他问自己害怕什么?时,自己义正言辞回?答的话。
很快发现他在搞鬼,焦溏跳下地,鼓起脸“哼”了一声,奶凶奶凶:“幼稚。”
沈辞风笑而不语。
两人回?套房时,无意中听到礼品柜前的一段对话:“这画为什么?这么?贵?入土又不实用。”
焦溏停住脚步。
他一眼认出,那?位客人问的是挂毯是壮锦织造,四?大名锦之一,手艺本身已价值不菲。
对这种工艺仅了解一二,焦溏大致看出,那?位客人指的挂画,至少要几人织造半年以?上。然而,上面的花纹和配色,又确实和现代风格稍有脱离。
“溏溏?”沈辞风回?过头。
“我想起你那?天说?的蓝海战略。”焦溏若有所思:“可惜目前还没?想出具体方案。”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说?不定还有其他类似的传统技艺,因没?法适应时代的变迁,而不得不只能?挂着非遗的头衔,却得到真正的传承。
“本来就不是一两天能?想出来。”沈辞风安慰道:“整合每个人想要的东西本来就不简单。”
焦溏点头:“确实。”
晚上,酒店送来果园酿造的葡萄酒,入口醇美甘甜,焦溏一不小心一杯接着一杯,没?等?意识到酒劲上头,已来不及。
“你该去睡觉了,不能?再喝。”沈辞风没?他喝那?么?多?,只注意到自酿酒的度数不低,扶起捧着杯子傻笑的焦溏:“听话。”
“为什么??”焦溏眨着眼睛看他,脸颊因微醺泛起两坨酡红,唇瓣被紫红的酒液浸染得水光潋滟,犹如一块被蒸熟的红枣糕。
“不去。”焦溏喝醉后?,动作软绵绵,却把平日藏起的骄纵一并发作:“不然你又要趁我睡着亲我。”
沈辞风险些没?坐稳。
“我知道哦”,像蛇一样粘到他身上。焦溏不知哪来的勇气,指尖弹了弹他的鼻尖,贴在他的耳边,软糯温热的吐息吹拂过他耳廓,带着清甜的酒气:“我知道你趁我睡着做的坏事。”
作者有话要说:沈辞风:我不信,除非你让我试试
焦溏:~(@^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