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池塘边的男人换了一身剪裁贴身的黑西装,完美藏起受伤的地方,池塘里的水光反射在他脸上,乌黑的眼眸多了几分神秘感点缀。即使他有意敛起冷漠,依然隐隐透出一种无形的压力。

焦老爷子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打转,惊喜问:“你们认识?”

没料到会这么快再见,沈辞风捕捉到焦溏眼中的诧异,及时开口:“见过一面。”

焦溏穿的是一套条纹淡灰休闲西服,勾勒出瘦而不柴的身型,朝焦老爷子哒哒哒跑来时,天生带笑的嘴角漾起两个小酒窝,很甜。

“这就叫有缘千里来相会。”焦老爷子一拍掌,一手拉过一个小辈,计上心头,笑呵呵道:“我刚想起,今晚剧院有大戏,我要去捧场,你们好好聊,等我回来。”

这未免太敷衍了,焦溏还想挣扎:“爷爷!”

焦老爷子将两人拉到一块:“就这样,我再不出发要错过开场。”

目瞪口呆看焦老爷子健步如飞的背影,焦溏无言以对,听到身边一声轻咳,沈辞风的声音厚重低沉:“听到名字的时候,以为是同名,没想到真是你。”

来前他让下属打听过,圈内公认焦溏是提款机,不仅给男友送车送楼,还倒贴戒指婚床跪求对方结婚,沈辞风却怎么也无法将传闻与面前的人对上。

焦溏回过头,正好对上沈辞风的眼神,那人的眼眸墨黑深邃,犹如表面清澈平静的大海,底下却没人知道深浅。

“不用放在心上。”意识到盯着人看不合适,焦溏脸一红,扯开话题:“你的伤没大碍吧?”

原书里有关沈辞风的描述不多,只提到对方是沈家的弃子,原主嫌弃沈辞风没沾多少沈家资源,连见都懒得见。想到这里,焦溏眼中泛起一丝同情:如今看来大概不假,前不久刚出事,这就被喊来相亲,可见沈家根本不在乎这个儿子。

注视着焦溏耳边微微泛起的粉红,沈辞风眼神不知不觉柔和了几分,答:“去医院检查过,谢谢关心。”看了一眼四下无人,他压低声道:“前几天的事,可以请你保密吗?”

焦溏一愣,点头道:“好,你放心。”果然有内情,焦溏注意到到沈辞风身上、有意用古龙水淡香盖过药味,心底感叹:看来豪门弃子也不好当。

两人边聊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边在屋子里吃完晚饭,焦溏借故支开管家,坐到沈辞风身边,轻声道:“坦白说,我没有结婚的打算,你呢?”

焦溏身上有股幽幽花香,沈辞风目光落在他纤长浓密睫毛上,握住酒杯的指关节曲了曲,表面仍旧稳如泰山,附和道:“我明白你的意思。”

来前沈辞风就知道,焦小少爷不会和他结婚,来见焦家长辈只是出于礼貌;再加上早前在焦溏送他的西装里发现的东西,他更确定,对方心里全是另一个人。

记得焦溏提过要处理掉前男友的东西,沈辞风推测他刚分手没多久,明确彼此都是来走相亲流程,不忘提醒道:“但两家的长辈可能不会收手。”

猜想沈辞风的配合多少是因为昨天的事,焦溏一手自然而然搭上他胳膊:“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愉快达成共识,他如释重负,与沈辞风碰了碰杯,笑意盈盈:“你人真好,也祝你早日摆脱相亲。”

捏紧酒杯,沈辞风刻意忽略胳膊上的体温,仰起头,将杯中酒液一饮而尽。

散步后,焦溏送沈辞风出门,临走前,他见那人从司机手上接过一个小盒子,递到他手中,沉声解释:“前几天没空见面,可能是漏在西装里的东西。”

目送沈辞风的车子离开,焦溏捻了捻手上的小盒子,轻飘飘,没什么分量。然则打开那刻,他登时石化:一对金戒指,指环内侧有Z和J的刻字。

“小少爷。”管家不知何时站在身后,垂下眼,装作没看到戒指:“老爷正在回来的路上,您今晚要留下吗?”

胡乱把戒指盒塞进口袋,焦溏点点头,没多久便看到路另一端的车头灯,是老爷子回来了。

管家一打开车门,焦溏未看到人,就已听到唱曲的声音,看来焦老爷子今晚兴致不错

“这次去看戏,老梁收了个新徒弟,把他高兴得。”拄着拐杖迈出车外,焦老爷子见焦溏还没走,又惊又喜,朝孙子招手:“今晚不回去啦?”

焦溏摇头,笑道:“我想多陪爷爷。”

“真乖。”焦老爷子对孙子突如其来的嘴甜习以为常,爷孙两人有说有笑踱上楼,示意焦溏坐下,握住他的手,气定神闲问:“说吧,是不是又闯祸了?”

焦溏:?!

“真的没有。”焦溏哭笑不得:“我最近还打算好好念书。”

“唔……”老爷子对此深表怀疑,却没抓住不放,而是笑眯眯问:“那好,和辞风聊得怎样?”

该来的还是来了,焦溏清清嗓子,开始铺垫:“他是个好人,长得也好看……”然而没等他接上“见一面就结婚太草率”,老爷子拉着他的手,站起身,变戏法般打开房间里的衣柜,欣喜问:“你看这套囍袍怎样?”

将近两米高的衣柜正中,挂着两件新郎囍袍,丝绸上覆金银丝刺绣,璀璨夺目,龙凤呈祥花纹栩栩如生,袖扣上的珍珠熠熠生辉。

焦溏从未见过如此巧夺天工的绣艺,华丽到言语都显得苍白。

焦老爷子一手抚上窗前的绣架,旁边墙上挂着几张“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的奖状,语重心长道:“溏溏你看,我们这些老东西一把年纪,就盼着两件事,一是有人继承衣钵;二是看到孙子孙女成家立业。”

焦溏:这是犯规!

“今晚见老梁找到合心意的徒弟,我是替他高兴,但说不嫉妒,那是骗人。”轻拍孙子的手背,焦老爷子眼中掩不住落寞,叹气道:“爷爷年纪大了,眼下就两个心愿,一是想看到你穿上我们家绣的囍袍,二是把手艺传下去,怕不知道还能绣多久。”

许是被焦老爷子看绣架的眼神触动,焦溏脱口而出:“我来跟你学。”

他想起原剧情里,原主接手家里的刺绣工厂后,在周明辉的撺掇下,一边偷偷将股份卖给外国公司,一边赌气大批开除反对他胡搞的老绣工,导致质量与口碑严重下降。老爷子发现后被气得中风,不到半个月撒手人寰,几代人的心血就此凋零,他一定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好,明天开始。”焦老爷子见孙子看上去是真有心,久违燃起些许希望,或许和周明辉分手,是他改变的契机,不忘提醒道:“有空可以喊辞风来吃个饭,我好量他的尺寸。”

焦溏被吓一跳:“不用这么急吧?”

老爷子不容分辩道:“改了还要分开试,还要改迎亲服和敬酒服,早准备总没错。”

老爷子话说到这份上,焦溏实在说不出口不想结婚的话,不过,老人的反应也在他预料之中。作为资深社畜,早已熟练运用“拖”字诀,他只需要和沈辞风对好口供。

……

半夜,硕大的卧室中央,檀木雕花大床上的焦溏眉头紧锁,呼吸急促。各种凌乱的记忆碎片在眼前掠过,他的神识仿佛浮在半空,宛如置身飓风中的落叶,浮沉无定。

“呼……”艰难从断断续续的噩梦中惊醒,焦溏似浑身像被人揍过,像睡了很久,却总半睡半醒,从未歇息过,一摸上额头,满手冷汗。

自从穿越过来后,他几乎没睡过一个好觉,开头只是一个噩梦,而后随时间推移变本加厉。

黎明前的老宅中,所有人还在睡梦中,恍惚之间,焦溏独自走出大门,沿着门前小路漫无目的游荡。

人影在昏暗在路灯下拉出很远,夜风扫过路边的落叶,单薄的风衣被扬起,他忽地一阵头晕眼黑,身子一歪,重重倒在一个厚实的怀抱里。

感觉到对方身上传来的体温,焦溏朦朦胧胧抬起头,对上一双深沉的黑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