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溪是被热醒的。浑身被汗湿了,和衣服一起黏糊糊的,不舒服。
原溪在被子里翻了几下身,被子以外的温度似乎也很高,他把手伸出被子,才刚刚放好就被人塞了回去。
原溪皱了眉头睁开眼,入目是一片黯淡的从紧闭窗帘中透出的光,眼睛、鼻子、嘴唇,把他手放进去的人是唐渡。
原溪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话,偶尔他晕晕乎乎的时候也会忘记自己是个哑巴,而产生这样下意识的举动。
唐渡坐回一边的椅子里,从小桌上拿起平板,对原溪说:“你之前感冒发烧,刚好。”
原溪盯着唐渡看了一会儿,其实是在醒神。
唐渡穿的是黑色高领毛衣和休闲裤,一条腿叠在另一条腿上,是少有的懒散而放松的姿态。
原溪这时发现不对了,这里不是他的房间,也不是唐渡的房间。
彩绘实木斗柜,大气水晶吊灯,暗红色花藤墙纸,暖棕地毯,厚重的青灰窗帘,风格整体偏向欧式古典。
他想从床上坐起来,稍稍动了动便觉浑身酸软,这才从昏沉的大脑里捡回些最近的记忆。
他和唐渡接吻了,这是最先记起来的。
因此原溪又红了脸,唐渡往这边一看,眉头紧了紧,走过来拿手背挨了挨原溪的额头,眼见他又红了几个度,原溪眨着眼睛偏了偏头,往被子里藏了一半,又来看唐渡。
唐渡似乎明白过来,原溪是因为他脸红的,笑了一声站起来,走到门边握着门把手说:“休息好了就起床吃饭。”
唐渡离开以后原溪就起来了,他掀开被子闻到一股汗味,觉得难受,先去浴室洗了个澡。
唐渡为他准备了干净的新衣服,原溪挑了一套舒适的换上,浑身染着沐浴露的清香。
沿着木质楼梯下去,起居室的大小和装饰与唐渡家里相差不大,餐厅在另一侧,唐渡坐在桌上等他,手边摆了一杯水和几片药。
“先吃药。”
原溪走过去,先尝了一口水试了试温度,才拿起药来一口全吞了。
这里没有保姆,房间很大,只有原溪和唐渡两个人。
饭桌上,一边是给原溪的清粥小菜,一边是给唐渡的西餐。
原溪躺久了觉得嘴里没味儿,看着唐渡的菜馋,又不敢多言,乖乖坐下,端过自己的粥碗一勺一勺舀着吃。
“过几天唐家晚宴,和我一起去。”唐渡手里握着刀叉,说出来的话讲原溪一惊。
他还没吃几口,瓷勺沉进装着浓稠玉米粥的碗里。
唐渡见原溪难得袒露一回紧张,觉得有趣,多看了他一会儿,明知道他心里想得乱七八糟,却恶劣地连一句实话都不说——已经邀请了很多人,原溪并不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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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溪在床上躺了一两天,期间医生来过好几次,说的是原溪之前就有些营养不良,身体不太好。
医生说完这话的当晚,餐桌上多了很多大补的菜色。
原溪看得发虚,吃什么都小口小口的,没几下就撑了。
但唐渡不满意,又推了一碗汤给他,原溪握着勺子喝得又少又慢,让唐渡觉得他是故意的。
唐渡起身过去,在原溪还没来得及舀下一口的时候就把人抱在怀里,抬起下巴端着碗,看好了往嘴里灌。
动作看着虽凶,但唐渡手上有数,喂的汤刚好能让原溪吞下又不呛着。
汤碗一会儿就空了,唐渡抽了张纸给原溪擦嘴,见他偷偷看向自己的眼神带着点幽怨,笑着又讲出不那么客气的话:“给我快点好,我不做赔本买卖。”
原溪想到这个买卖是什么,双耳又红了。
唐嵩就是这个时候来的,唐渡的手放在原溪后背,原溪身上还穿着睡衣,衣服里空空荡荡,两对白脚丫子悬在空中,被唐渡抱着一衬,霎时就是个我见犹怜的小孩。
唐嵩怔了一下,才说:“二哥好,这……”
“原溪。”唐渡说完,拍了拍原溪的后背,嘴唇贴住他的耳朵说:“穿上袜子再下来。”
原溪巴不得从唐渡怀里出来,穿着大一号的拖鞋小跑着上楼,路过唐嵩的时候朝他点点头打招呼。
唐嵩被原溪看了一眼就自觉站不稳,走到他二哥身边坐下,还没坐稳就听到唐渡问:“上次输的钱还完了吗?”
唐嵩惊了一下,看到唐渡阴沉的眼神,突然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原溪再从楼上下来,连睡衣都换掉了。
唐嵩和唐渡坐在沙发上,见他下来,唐嵩往唐渡那里望了一眼,问道:“等会儿我们要去酒吧玩,你想去吗?”
原溪第一眼就看向唐渡。
他肯定是不乐意去这种地方的,但他决定不了。
唐渡对原溪的反应很满意,开口问他:“想出去吗?”
原溪从唐渡的语气里听出来他是想让自己陪着去的,但点头的时候仍然带着几分不确定。
唐渡看出他的小心翼翼,笑了一下,让他过来给自己点根烟。
唐嵩在一边看着两人的相处,突然觉得唐渡有些变了。
原溪为唐渡打燃火机,半蹲在他面前,等着香烟燃烧起来,烟头迅速变黑并升起白雾才站起来。唐渡让他再上去加点衣服,等原溪收拾好,三人便出门了。
今晚不是唐嵩临时起意,是一群人听说唐渡回来了,非让唐嵩把他哥请出来。
起初唐嵩说什么都不答应,他二哥玩得有多野,唐嵩可听说过,再者原溪病还没好完,他把唐渡带走了,这算什么事儿。
后来唐嵩被缠得没办法,听人说了一句:“渡爷我们还不知道?你哥那新宠管不了多久。”
唐嵩一琢磨,觉得这哥们儿说的有道理,便开着车过来问他哥。
这下他好好看到了原溪,坐在驾驶座上心都是死的。
那话有个屁大爷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