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晋江独家

余泽明看完这句话,自然以为是他需要一段时间消化父母去世的事情,第不知道多少次跟他说:“节哀。”

他不会再纠缠原溪不住寝室的理由了,原溪松了口气。

下课以后余泽明把原溪叫住,跟他说晚上有几个同学要约着一起跨年,“就我们寝室,还有小欧女朋友。他们也很久没见到你了,大家都挺担心你的。”

听到他这么说,原溪才想起明天是元旦。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答应了,“我可以去,但是不能太晚,吃了饭就走。”

“好,吃了饭我可以送你回家。”余泽明眼神一下就亮了,对原溪说完回见便走了。

原溪去了图书馆,他前段时间落下太多功课,最近都要补起来。

走回去的路上他给艾琳发了消息,说明他晚上会和同学一起吃饭,不用为他准备晚餐的事情。

纠结了一会儿,原溪还是没有单独给唐渡发,唐渡看起来那么忙,应该没时间盯着一个情人,管他每天去哪儿,吃什么这种琐碎的问题。

艾琳很快给了他回复,说她知道了,并且祝他玩得开心。

原溪收到以后便安下心来看书。

晚上他是和余泽明一起去餐厅的。

他们选的地方是校门外的一家烤肉,进去的时候所有人都到了,就等他们俩。

小欧原名欧远,洲哥是寝室里最大的,全名池洲。欧远的女朋友宋婉婉是隔壁雕塑系的,大方开朗的类型。

“迟到了,得加酒。”池洲把两个酒杯放到原溪和余泽明面前。

余泽明没什么压力地接下了,多问了原溪一句:“能喝吗?”

原溪在杯子中间划了一下,意思是只能喝这么多。

余泽明冲着池洲扬了扬下巴,说:“剩的我帮他喝了。”

池洲笑了一下,见怪不怪地说了一句:“就你宠着他。”

余泽明嘻嘻哈哈笑过去了,一条手臂从后绕到原溪的椅背上搭放着。原溪不动声色地往前挪了一点。

桌上气氛很热闹,原溪默默地听,偶尔用点头和摇头作回应。大家都默契地没有提原溪的父母,只是关心了一下他自己出去住的事。

一顿饭吃完接近十点,原溪只喝了半杯不到的酒。

欧远喝得最多,已经晕了,宋婉婉和池洲两个人一起扛他他才勉强站稳。

余泽明还记得送原溪回家的事,抽了外套追着原溪走出去,见他正站在马路牙子上看手机,走过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你现在住哪儿?先送你回去。”

原溪抬头看他,眼睛里映着屏幕上一点白光,好看极了。

我就是喝醉了。

余泽明想着,朝原溪那张脸伸出了手。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喇叭响,余泽明一下清醒过来,猛地收回手。

原溪在手机上迅速按了几下,亮给他看:“有人来接我,我先走了。”

余泽明读完,什么都没来得及问,原溪已经绕过他跑了。

余泽明回头去看,又被车灯晃了眼睛,最后眼前阵阵发白,只抓到一个车屁股。

银灰色的布加迪连车尾都是独特设计,光一扫过,颜色的层次展开,不低调的奢侈。

余泽明愣在原地,布加迪的价格超过一套海景房,来接原溪的人是谁?

上车之前,原溪以为来的人是陈叔,开门进了后座才发现唐渡也在。

唐渡的衬衣依然穿得不规矩,领带扯松了,形状散着挂在脖子上,头几粒扣子都是扣好的,但有的只往扣眼外露了一半。脸上倒是看不出什么异常,只有那双桃花眼,偶尔眨动的时候显得慵懒了些。

与驾驶座之间的挡板升起来,原溪又闻到他身上一股浓重的酒味。

唐渡简直像是刚从风月场下来,原溪自觉坐得远远的。

“刚才是你同学?”唐渡问。

他一只手插在西裤兜里,一只手有节奏地敲打着车门。

原溪点头。

唐渡又不说话了。

因为那半杯酒,加上唐渡身上的味道,原溪一时也觉得有些头晕,靠在座椅上松懈了一会儿。

车转弯,原溪歪了身子,离唐渡分明还有一拳的距离,被握着肩就带过去了。

呼吸骤然放大,原溪竟然在唐渡几个沉哑的字里,品出红酒的味道。

“希望你记得我说过的话。”

原溪慌张地咬住下嘴唇。

车子回到直道,唐渡还是不放原溪走,放在他肩膀上的手加大力气,把原溪压在大腿上。

肌肉很硬,原溪哪里都不舒服,但是什么都不敢说。

他双手折着放在胸前,逼自己去想银行卡里的那串数字。

但最终唐渡什么也没有做,撩开原溪耳侧的头发,借着别到耳后的动作揉捏了一把肖想已久的耳垂上的软肉,俯身对原溪说:“知道晚上我为了什么喝的酒吗?

“为了三方那块地。”

原溪怔住了,唐渡轻柔地摸着他头顶的发。

三方是原知方长大的地方,是他在这世上奋斗完一辈子,想要带着妻子安然沉睡的地方。

唐渡一定知道这对原溪来说意味着什么,当他察觉到原溪松软下来的反应以后就无声笑了。

三方是一块有钱也买不到的地。

那群兔崽子,来之前就摸清楚他想要那里,平常见他恨不得一步鞠三个躬,今晚饭桌上个个装大爷。

从前不敢让开的酒现在敢觊觎了,不敢说的话现在敢拿来调侃了。唐渡好不容易有求人的一天,大家心里划出个底线,往上怎么蹦跶,都算卖了人情。

好在原溪喜欢。

唐渡摁着他肩膀的手很快就松了,变成一下一下的抚摸。

原溪也没有坐起来,睁着眼睛涣散地看着椅背。

回到家以后,艾琳把早就准备好的解酒汤端出来,原溪想直接上楼洗澡,被唐渡叫住了。

“不喝点?你也喝酒了。”

原溪顿了一下,回身坐在唐渡身边,小一点的那碗被推过去。

一碗汤喝完,原溪和唐渡一起上楼,分开的时候唐渡拍了拍他的后背,说:“洗完别睡。”

原溪不知道他这话什么意思,等听到唐渡房间门关上的声音,他才惊觉自己不该傻站着,好像很害怕一样。

但原溪就是很害怕,洗澡的时候磨磨蹭蹭,沐浴露打了两次,洗发露打了两次。

他没穿衣服,在洗手台前看了自己很久。

镜子占据了半面墙,镜前灯样式简单却明亮,原溪能看到自己身上的每一处细节。

半晌,镜子里的人扇动一下睫毛,尾巴上几颗水珠滚落。

唐渡问他想去哪里的时候,原溪选了能看到烟花的地方。

唐渡的房间有一面墙的落地窗。

……

原溪解了他纯黑色的浴袍,丝质绸带光滑得像是婴孩的皮肤,轻飘飘落到地毯上的时候什么声音也没有。

艾琳厨艺很好,那碗醒酒汤也许是太注重味道,喝完了洗个澡,原溪仍然觉得大脑昏沉。

原溪被吓到了,他脑子里一片空白,而后开始不住地哭泣,滚烫的泪水顺着狭长的眼廓滑向两边染深被子。

唐渡抱他去看烟花。

“我让人放的,你喜欢这些颜色吗?”唐渡抬他的下巴,手上使了粗.暴的力,小拇指上的冰凉戒指贴到原溪的脸。

原溪整张脸上都是泪,几乎睁不开眼,只能在听到烟花炸开的声音的时候,感到眼前骤然亮了一下。

“美不美?”唐渡问。

原溪闭着眼,在变幻的光线里像是一副安静而混乱的画。

现在正是一朵烟花落下的时候,唐渡强势地扭过他的脸,亲了亲他的鼻尖,把他从地上抱起来。

原溪什么力气也没有了,窝在他怀里有一下没一下哽咽地抽着。

浴室里水声响起,唐渡拨开水凑到他耳边,祝他元旦快乐。

原来,这一秒是新的一年。

原溪扶着墙,艰难地站在花洒下,一动不动。

“原谅你了,下不为例。”唐渡揉了揉他僵直的脖子,推门出了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