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大厅里空无一人,光芒通过教堂装饰画同款花花绿绿的玻璃投影在地板上,跳跃扭曲,像是在表达无声的愉悦。
老古董笨钟缓慢的摆动着,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诡异而又渗人。
“铛——”
“铛——”
“铛——”
……
远方传来的古朴厚重的钟声响了六下,大厅里的光线陡然暗淡下来,悬挂在大厅上方的古朴蜡烛灯饰瞬间点燃,整个旅馆像是活过来了一般。
忽然,大厅出现了一群人。
七男五女,一共十二人,外加一个黑户洋娃娃。
玩家四周的扭曲限制散去,他们眼神虚焦,注视着身前三十厘米的虚空,没人注意到高个男生怀中抱着的洋娃娃眼睫毛颤了颤,睁开了眼睛。
洋娃娃拉开了透明光屏。
洋娃娃名叫颜娇,作为一个黑户,她就比较辛苦,得等到游戏系统离开,她才能打开与玩家许戈共用的子系统,要不然就会被发现。
狗比恐怖大逃杀游戏小气又垃圾,只要能为它做贡献的玩家,不要薅游戏羊毛的玩家。
它倒是振振有词。
说是只有在死亡的瞬间能够爆发出强大的求生欲的人才会被狗比游戏选中。
恐怖大逃杀游戏方免费为玩家们续命,玩家们则需要按照要求通关副本,无论通关方式是什么,只要最后游戏进度达到百分之六十,就是合格,可以脱离副本。
每通关一个副本后,游戏会根据该副本等级和玩家考核发放奖励和休假时间,只不过每隔一段时间会强制进入逃生副本。
只要玩家成功通关S级难度的副本,就可以脱离游戏,彻底扭改死亡命运。
而她已经死得不能再死,游戏拒绝接收这样的玩家,需要消耗的能量太多,它不做这样亏本的买卖。
颜娇很有理由怀疑,这个小气的游戏恐怕根本没有真的为这些玩家们续命,更甚至这些玩家们遇到的所谓的死亡瞬间可能都是假的。
要不然,恐怖大逃杀的玩家千千万,这么垃圾又小气的狗比得付出多少能量为玩家们续命,还差她那一点点?
【成功进入副本,本场友情提示:怪谈是不能乱说的,否则将会用生命去应验。祝您玩得愉快:)】
【当前游戏进度:0%】
颜娇往前翻了翻,看到报名之后被覆盖的提示页面。
【恭喜您成功报名12人次B级副本——怪谈。
剩余报名时间:03:22:46。
本场人数:12/12。】
【当场副本人数已满,即刻开启传送。】
垃圾游戏真的是十分小气!
把玩家丢进副本之后就直接撒手不管,所有信息全靠玩家自己收集,玩家只能根据游戏进度来推断自己所作所为是有效还是无效的。
给出的提示更是只有一点点,还不详得像诅咒。
括弧笑也是恶意满满。
眼见子系统不会再提供任何信息,颜娇收起光屏,玩家们已经四散开来,小声走动小心翼翼的搜查线索。
系统不会给玩家任何提示,但是副本会。
甚至,副本之中还能找到道具,只不过得看玩家有没有那个胆子和命去拿。
她慢人一步也不着急,凭借着出色的目力打量四周的同时也打量这些玩家。
这是一个旅馆大厅。
大厅很空,很宽敞,空荡荡的,只有一张大圆桌和十三把椅子。
直对大门口有一个大理石吧台,上面摆放着一只褪了色的招财猫。
吧台后面挂着旅馆的招牌,前面两个字已经被人抠掉了,只剩下旅馆两个字悬挂在墙壁上,时不时闪烁一下,应该是线路不.良。
旅馆太黑了,大厅头顶的烛光能够照亮的只有正中央的那一小块,其余的边边角角都被包裹在了黑暗之中。
整个旅馆的装饰非常的阴间。
门帘窗帘这些都是白沙材质,轻飘飘的垂落下来,五彩玻璃的颜色透过朦胧的纱印出来,越发的扭曲诡异。
笼罩在黑暗之中的大厅墙上挂着一幅幅十分行为艺术的三D立体黑白人像画。
画中人脸凸出,神情挣扎,眼球暴起,像是缺水的鱼,死死的盯着大厅之中的玩家们的位置,仿佛像是要从画中爬出来一样。
玩家们是没法像她那样无视黑暗,直接看清整个屋里的陈设,又没能找到照明工具,只能警惕着,小心翼翼的搜索,看起来有点滑稽。
本场没有新人,玩家们大多都强化过身体,拥有道具底牌在手,再不济也多少有些积分可以应急。
有人害怕得脸色苍白,有人面无表情紧抿唇角,指关节捏得发白,却没有一个人停下,消极应对游戏,争分夺秒的希望能够找到有用的信息。
因为老玩家都知道,表现糟糕消极应对会获得警告牌一张,累积两张警告牌就会被抹杀。
尘封已久的旅馆散发出一种缺少人气味儿的冷清,仿佛空气都要比别的地方冰冷几分。
空荡的房间里,玩家们小声走动的脚步声都有回声,一声叠一声,就像有什么在紧跟玩家身后走动一般,让人毛骨悚然。
脸色苍白的男玩家抖了抖,再去看四周那些未知的黑暗区域,仿佛隐藏着择人而噬的巨兽,黑暗正是对方张开的血盆大口。
恐惧由心而生。
几乎是下意识的,这些玩家都聚在了灯下,小声交谈起来。
刚刚那个男玩家颤抖的时候,就是画中人的视线全部都看向了他。
随后,这些东西似乎发现了颜娇,又全部都转了过来。
换做一般人被这样密集的眼睛盯着,都得头皮发麻,颜娇却没有任何感觉,冲着这些画像礼貌的点头示意之后收回视线。
一转头,正巧对上一个玩家的眼神。
这人像是学习过川剧变脸,本来还凝重的表情瞬间变得惨白无比,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连跌带撞的往后退了两步,恐惧得瞳孔地震。
他身后的影子也被无限拉长,随着烛火跳跃而扭曲变化,仿佛变成了一个恐怖的怪物。
颜娇往自己身后看了一眼。
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她正想要说话,突然感觉到一丝丝异样,心中生出一种说不清的不对劲。
她说不好这种感觉是什么,一时半会儿又找不到由头,仔细打量着四周,却根本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
突然,福至心灵的她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上的烛灯。
烛灯造型很是复古,有一种上海滩年代的鎏金感觉,偏偏是银色的看起又没有那么夸张奢华,给人一种古朴的感觉。
雕刻着细腻花纹的粗蜡烛摆放在精致的莲花灯托上,时不时的跳动着,散发着微弱烛光。
一切是那么的正常。
可是,按照光影投射角度来说,直角站在烛光下的玩家们的影子,应该被直接投射在玩家的脚下,而不是被无限拉长!!
似乎发现自己被人察觉了。
玩家身后的影子动了动,在黑漆漆的阴影里印出一个狰狞着尖牙的笑容来。
颜娇:就还……挺友好的?
她礼貌的回以对方一个微笑。
“拿好您的蜡烛,我们马上就要开始怪谈故事汇了。”
一个沙哑的声音从黑暗之中传来,几个胆小点儿的玩家直接被吓得抱团惊声尖叫。
“啊啊啊!!”
“啊——”
“好吵。”
男男女女混合尖叫声格外的刺耳,颜娇堵住耳朵嘀咕了一句,第一时间锁定到黑暗之中突然出现的穿着黑色斗篷带着平板面具的男人。
黑袍将他完全裹住,只留一只空白没有任何纹路的面具示人,周身散发出来的气息很强。
一个B级场居然有这样一个堪比A.级场BOSS的鬼怪?
颜娇皱眉。
有问题!
如果不是系统判定的副本等级出了问题,那么,整个副本或许都充满了问题!
“艹!居然已经副本就直面BOSS?!”
老玩家的低斥打断了颜娇的思考,她看了这人一眼。
与一般玩家不同,这人倒是挺自信,他身边依偎着一个女玩家,两人挺亲密的,应该是情侣关系。
饶是这样自信又镇定的老玩家,在注意到面具男人之后都神色惊变。
“拿好您的蜡烛,我们马上就要开始怪谈故事汇了。”
面具男人无视了玩家们的言语,宛如机器人一般毫无波动的又重复一遍。
声音沙哑难听又带着一股诡异的平静,就像落在月夜落在枯枝上嘎嘎叫着的乌鸦,无端给人带来一种诡异的阴寒。
他走到大圆桌旁选定了最上首的位置坐了下来,一排十三根蜡烛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面具男人环视一圈:“谁的故事讲得好,谁就能活。”
否则怎么样,他没有说出口。
所有玩家都默认了他的意思是讲的不好就要死。
这就让人很为难。
大家都不是新人。
深知想要通关,首先得苟住小命。
和鬼怪硬刚,是最次等的办法。
只有活着的人才能够推动游戏进度。
也只有活着离开副本的人,才有机会再见到现实世界之中的太阳。
现在直面鬼怪,他们能做的,也只有在对方没有撕破脸皮之前,先按照对方的话去做。
系统提示就在眼前,怪谈说了就要拿命去应验,可现在这个鬼怪根本没给他们选择的机会,每个人都必须讲故事!
不讲就是死。
一个是即刻就死,一个暂缓死刑。
无论是哪一个,都不是玩家们想要的。
他们的视线落在了面具男人身前的白蜡烛上,面上全是纠结。
咕嘟——
大厅很安静。
安静得玩家们耳畔全是自己激烈跳动的心跳声。
安静得不知道是谁吞咽了一下口水,都像是炸雷巨响。
颜娇没想那么多,她拿过蜡烛,随意环视一周,直接就选定了面具男人左手边的第一个座椅,转头继续注视着面具男人。
许戈没说什么,抱着她一起坐在了这个位置上。
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偏偏拿蜡烛的是洋娃娃,让这些人越发的举棋不定。
气氛渐渐变得沉闷起来,仿佛变成了一把把枷锁,锁住这些人让他们无法呼吸。
跌坐在地上的那个男玩家飞快的爬起来,从面具男人手中领过白蜡烛,坐在了大圆桌边的椅子上。
大圆桌四周摆放了十三把椅子,面具男人就坐在最上首的位子,拿过蜡烛的玩家自然是坐得远远的,希望离他越远越好。
有了第一个安全事例,其余人受到了鼓舞,一个接一个的领过蜡烛找到位置坐下。
安全度过第一道坎让这些玩家们集体松了一口气,胆子也变得大了起来。
其中一个男玩家开口道:“兄弟,一般故事都是从左手第一个开始讲起,你别太相信鬼怪道具,谁知道她到底怀着什么样的心思!我听说,鬼怪道具也是会噬主的,你这个——”
说话的人下意识看了一眼他怀里明显诡异的洋娃娃,再多劝解的话都堵在了喉咙,声音戛然而止。
洋娃娃黑白分明的眼瞳看起来冷冷的,正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冷汗瞬间遍布他的后背,额头上也沁出细细密密的汗珠来,怂得飞快。
颜娇收回视线,嗤笑一声开口:“既然你这么好心,怎么不直接和许戈换?逼逼赖赖的,也没见你有什么实质性的行动啊!”
“说,说话了!!你的洋娃娃,说,说话了!!”
“啊!!!!”
“啧,少见多怪。”
看着对方吓得直接瘫在椅子上,颜娇觉得很无趣,她收回了目光,再一次落在了面具男人身上。
看着面前这个面具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强大能量,她没忍住馋意又吞咽了一下口水,越发兴致勃□□来:“现在大家都已经领好了白蜡烛,我们可以开始讲故事了吗?!”
遇到这样不按常理出牌的人,面具男人无话可说。
他顿了顿,手指一弹,十三根白蜡烛无火自燃,幽蓝火焰燃烧着灯芯轻轻的跳跃着。
洋娃娃把持着白蜡烛。
她完全是真人等比例缩小而成的洋娃娃,格外的精致,手中的白蜡烛都有她三分之一身长,幽蓝的火光照应在她的脸上,越发的诡异。
她压根就没有坐在椅子上,而是直接坐在圆桌上:“一个人只能讲一个故事吗?我想多讲一些,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