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戏假

沈清河的每一次张嘴,对林枝而言仿佛是拆盲盒。

没打开之前,你永远也猜不到沈清河究竟会说出多离谱的新鲜故事。

“大家排队有序进场,进去之后注意个人卫生,不能给沈老师丢人。”

外面的粉丝随时随地都会破门而入,林枝慌乱得脑仁都发麻,偏偏沈清河淡然得很。

他可以不在意,可是她不能。

林枝叹口气:“又被你看穿了,不过我只是利用粉丝让你发现我的隐藏的心意,并不是真的想公开。我们……先躲一躲再说?”

她的演技一如既往的烂,说话时眼神闪烁,笑容僵硬。

沈清河一眼就知道她在说谎,不过是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罢了。

可他现在心情好,她想玩,他就陪她玩一玩。

扣在她肩膀上的桎梏终于松开,沈清河走在前面,手背到身后对她勾了勾:“跟我来。”

他推开旁边朱红色的殿门,细碎的阳光将他的身影拖长,斑驳一地。

沈清河身上有一种魔力,简单的动作都像电影画面,让人忍不住想铭记每一帧画面。

林枝遗憾地想,好好的帅哥,偏偏长了张嘴。

长清殿是《长生》中男主角谢长生的寝殿,沈清河对这里也很熟,带着林枝穿过两道小门,进了一间很偏僻隐秘的耳房,里面除了一张盖着厚重毡布的桌案外什么也没有。

“这里是搭建完之后又单独隔出来,供演员休息的,影视城的地图没有标过有这间耳房的存在,没几个人知道。”

“那就好。”只不过兜兜转转间,她还是落到和沈清河独处在一室的境地。

外面是狼群。

屋内有猛虎。

小林进不得,退不得,只能硬着头皮面对。

“沈老师。”林枝眼神恳切:“我能加你微信吗?你要是玩Q、Q也行,都不用的话告诉我你常用的手机号发短信也可以。”

沈清河笑了:“以前说好不互存联系方式,免得让人发现我们的关系,现在你倒是不怕了。看我跟你过来,觉得能拿捏住我,就有恃无恐了是吗?”

林枝:“……”

忍住!忍住这一时反驳,赢得之后清静。

林枝上前一步,紧张得声音发着颤:“那沈老师,肯不肯成全我的有恃无恐呢?”

她很少这么说话,虽然还是假的很,可眼神娇娇怯怯,他就心软了。

“勉强成全你。”

沈清河拿出手机,点开二维码给她,林枝扫一扫,点击添加新朋友。

沈清河的微信名字,就是他的真名,头像是一片空白。

非常老艺术家风。

林枝斟酌着发了个表情包打招呼,中老年花开富贵,两个七彩特效字:您好!

沈清河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的审美还真是畸形。”

林枝:“……”

罢了罢了,正事要紧。

[林小枝:我有话想说,打字正式一点儿。]

只要打字速度够快,就不会被沈清河中途带跑偏。

林枝刚发过去,就听见门外的说话声声。

“哎这里居然还有间房间,地图上都没有标。”

“还真是,门这么小,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到。这里可能也是沈老师待过的地方,我们进去打个卡。”

林枝“咻”地一下钻到了桌案底下,片刻后脑袋从厚毡子底下探出来:“快进来!”

沈清河垂眼:“你这是在邀请我吗?”

“是是是,就是在邀请你。”

沈清河弯腰,林枝嫌他动作慢,还伸手扯着他手腕往里拽。

如此亟不可待。

沈清河笑意更深。

毡子再次垂下的瞬间,耳房的门被推开。

几个小女生一脸兴奋的涌进来,叽叽喳喳的说话:“沈老师一定到过这里,我都能感觉到他的气息。”

戴着鸭舌帽的小姑娘拍了拍桌案:“沈老师喜欢靠着东西,肯定靠过这里。”

她用力地踮着脚追寻沈老师的高度靠着桌案。

桌案下面,林枝紧紧咬着牙根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儿声音。

里面空间不大,沈清河又人高腿长,挤挤挨挨地压着她,呼吸就落在她身侧,混合着独有的橘子甜味,搅合得她后背酥酥麻麻,奇异的感觉一直往上窜。

“你刚才,想和我说什么?”

他放轻声音,几乎是和她亲密耳语,林枝觉得耳朵热得要烧起来。

一定是天太热了的原因。

耳房里的粉丝打卡拍照完往外走,门合上之后林枝动了动手指,在屏幕上打字。

[林小枝:我和沈老师之间应该是有什么误会,我没有想和沈老师发展“任何”私人关系的想法……]

字打到这儿,沈清河伸出修长食指按住她的手。

“下药的事情还用我再提醒你一次?”

又来了又来了。

“那我问你,我是哪天给你下的药?”

“去年四月十七号。”

“地点呢?”

“郑导办的宴会上。”

林枝点进自己朋友圈翻记录:“四月十七号,四月十七号……找到了,那天我一整天人都在直播。上午九点到十一点,家里直播日常,十一点到下午三点,打广告直播。晚上五点到十点,公司一个姐姐生日会直播。直播都会回放,你可以去看看,我根本不可能出现在什么宴会上。”

和鬼扯的人扯来扯去是不会有结果的,只有摆事实,讲道理,才能粉碎敌人的谎言。

沈清河眼睛发直,一眼不发地盯着她的手机屏幕。

林枝就去找当天的直播记录给他挨个看。

屏幕上的大块的彩色在涣散的瞳孔里淡成黑白色,沈清河看着林枝张着嘴在说什么,可他一句都听不到。

耳畔嗡鸣,太阳穴一跳一跳的,有什么破碎的画面灌到脑子里。

突然断电的别墅,噼里啪啦碎了一地的玻璃。

少年的小黑屋,抱着猫的小女孩。

宴会上觥筹交错的满目琳琅。

床上抱在一起的两个人。

最后,是舞台上一身红衣的姑娘,声嘶力竭地喊着:“如果我不给你下药,你会跑啊,你会跑的!”

……

一切画面交杂着,扭曲在一起。

不知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呃……”沈清河脑子突然针扎一样疼,喉咙里溢出痛苦呻、吟。

林枝还在就“沈老师请离我这个糊咖远一点”的观点据理力争,肩膀上沉沉地压下一个脑袋。

沈清河晕了过去。

——

济城市中心的私人医院,四楼vip病房外,林枝坐立不安,时不时地往楼梯口看。

一个小时前,沈清河在她身边晕倒,林枝找了他通讯录播了陆经年的电话,陆经年很快赶到,背着沈清河出去,送到了他经常检查身体的私人医院。

医生叫家属谈话,陆经年已经去了半小时到现在还没回来。

沈清河不会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吧?

难道是在毡子里憋的?

林枝乱七八糟的想,越想越烦躁。楼梯口终于有了动静,陆经年大步走过来,脸上表情不是那么舒展。

林枝怔怔站起来,面色有些发白。

陆经年安抚她:“你放心,没什么事,医生说他一会儿就能醒。”

“那就好。”

“只不过他有点儿问题。”陆经年点了点心口:“这里有问题。”

林枝:“心脏病?”

“不,是心理疾病。”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