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已是三个时辰后,展朔按照那白衣青年的指点,反运小周天。以反转内里,化解体内散功诀。
按照他所言,内气不经汇聚,反至丹田,以躯体之行而动,散功诀不遇飞封真气,化气为虚,如此半个时辰,他只觉得身体里炽热对撞气息似乎已经淡了。那种痛苦难言的景况,亦不再有。
如此看来,那白衣青年所言,正是化解散功诀的良方。
展朔经此修行,内力已恢复好些。
等他修习完毕,已过了一个时辰,却不见那白衣青年,他只轻声道:“白……”他实在不知道叫他什么好,就叫他:“白先生……”
那白衣青年所在的石门此刻已经紧紧闭上了,这时候展朔也无法打开,只有叫他几声,隔了半晌,才有应答,却只是冷冷说道:“若是好些了,就休息。每日辰时、未时、亥时,反运小周天一个时辰,三天以后,你体内的散功诀就被尽数化解。”
展朔听他指点,只点点头,知道他此刻或已修习,便自己找了地方休息。
他又回到那白衣青年将他放置的石室之中,那张石床还在那里,底下的兽皮也没有动,依旧摆在那里。他虽然并不算娇生惯养的公子哥,不过也懂得,既然有床可睡,就没有必要躺在地面的杂草上。
他这时候躺下来,身体觉得疲乏极了,或许这几日实在是经历太多,令他精疲力竭,几乎到了倒下就能睡着的地步。
他这时候才认真看了这见石室,这里再没有别的石器了,竟然只有一张石床。这时候他再往石室的角落看,这时候他才发现,并不是什么东西也没有,就在远处那个角落里,放着一副锁链,有人的拳头那样粗细,摆放堆栈的很整齐。
他这时候,慢慢走过去,用手握了握,那铁链竟有拳头那样粗,提起来非常重,铁链的前端,竟然锻造成手箍的模样,展朔蹙起眉头了,明白了,这是一把锁链,捆住人的锁链!
他用了力,发觉那铁链的重量比他想象中还要重。他提气,用了很大力气才扯动一分,心中明白这绝不是寻常的铁,这样的重量,若是锁住人的双手双脚,恐怕一个两百斤的壮汉都很难提得动、走得远。
展朔心里想,这里为什么会有锁链呢,若是这锁链是用来捆住人的,难道这里关过什么样的人?那关的又是什么人?这个人又在什么地方呢?
他在这石室里转了一周,出了铁链,再没看到其它东西。
他想,或许,答案就在那白衣青年口中,但他会不会告知自己呢?
他只这样想了想,却只告诉自己道:“不要想太多,只要坚持住,一切都会浮出水面。”
他这样一想,心里便平稳了许多。
他又回到那张石床上,石床很柔软,并不是石头柔软,而是上面的兽皮很柔软。
这样的时候,他已经好好休息,养足精神,为自己能离开这里,做时刻的准备。
于是他躺下来,不一会,就闭上眼,陷入了睡眠。
不知道睡了多久,他感觉到好像有什么东西正落在他的脸上,热的、好像枝干一样的东西,他迷迷糊糊的,正以为自己走到了一片不认识的丛林里,可是总觉得好似哪里不对劲一样。
他这样在梦里打转,忽然觉得鼻子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爬,他猛然睁开眼睛,从睡梦中惊醒起来。
他这一睁开眼,倒是真的吓了一跳!
正是那个翻跟头的老人,手指正放在他的鼻子下面,探他的鼻息,他一下子叫了一声,坐了起来,额头上出了汗!
那老人家被他叫的这一声吓得跳出去半丈,只气呼呼的说道:“喂,你干什么,要吓死老人家我。”
展朔只觉得被吵醒,头也昏沉沉的发痛,他托着额头,揉了揉,含含糊糊说道;“喂……明明是前辈你把我吵醒了……”
他嘴里这样说着,脑子却在一激之下保持了清醒,他这时候看到他,忽然有些莫名的紧张。他的内气里还有他的散功诀,若是被这个老前辈知道他已经用了反逆小周天之法,用来化解,会不会再往他身体里打入散功诀。
那老人家马上跳到他身边,吹着胡子说道:“哎,小娃娃,你说的是什么话,我,现在是你还没有拜的师父,你当然要对我毕恭毕敬,怎么可以不承认,你吓着了我。”
展朔虽然有些迷糊,却只有摇摇头,说道:“好了,我说过我不拜师父,也不学武功的吗。”
那老人家凑过来,问道:“什么,你什么时候说过?”
展朔愣愣的看着他,他记得他之前一定是说过了,就在他被抓来关在这风生水起谭的那个晚上,没想到,这老人家竟然不承认,难道……他已经忘了?
展朔只问道:“前辈还记得我叫什么名字?”
那老人家看着他,一下子坐到石床上,说道:“你叫展朔嘛。我当然知道了。”
展朔点点头,说道:“你记得我的名字,肯定也记得你和我讲过的话,你一定是故意骗我,装作不知道的。”
他还眯着眼,虽然还有些困乏,但是他的逻辑清晰的很。
那老人家听他这样一说,忽然哈哈笑起来。他笑的胡子都颤抖起来,好像被风吹乱的芦苇地。
展朔其实心中还是担心他忽然想起来,要废去他的武功,将展顾给他的十年内力通通化去,好在即使这老人家这样笑,他也没有再和展朔谈到废除武功的事情,展朔心里的那块石头,不上不下,正是他心思急转的原因。
那老人家笑完了,忽然说道:“想你这样的小孩子很少见。我这辈子几乎没有见过。”
展朔并不喜欢别人这样称呼他,未免也太把他当做小孩子,他明明已经到了十八九岁,自然不愿意被人这样讲。不过他并不知道,只因他实在太纯真、太端正、五官更是斯文俊朗,免不了让人觉得他更年轻、更少年。
不过他却对那老人问道:“像我怎么样的人?”
老人笑道:“所有。”
他正笑着,忽然沉下脸来,这种变化似乎只发生在一瞬间,展朔以为他要对自己说些什么,没想到他却忽然严肃、眼神也变得冷漠起来,这个样子,和他顽童一样的模样完全不同了,展朔察觉到了他的眼神变化,轻声说道:“好吧。”
他不想在这个话题中,再聊下去。他已见识了这位救他的老人家的武功之高,这几天更明白他脾气之怪,虽然觉得这老人家并非坏人,却也是少惹他烦心为妙。
那人冷着脸,眼神好似也透过展朔见到了什么人,他最后摇摇头,说道:“或许,我们每个人都错了。”
展朔不知道他所言何意,只跟着点了点头,示意他的话他已经听到了,他有认真听了他的话。
正是这时候,他忽然觉得自己的手臂好像也不那么疼了,他手腕上还缠着一些碎布,现在好似那伤口已经在渐渐愈合,那种割断手臂的感觉在没有出现。
他的心情在这时候也好转了许多,他知道,他正在飞速的痊愈。他的伤病很快将要过去,他会恢复如初。
这时候,忽然听那老人说道:“以后你既然要做我的徒弟,第一件事,就是要学会内功心法。”
他说完,一下子躺倒在展朔的兽皮垫子上,看着展朔的眼睛。
展朔怕什么来什么,他知道,他好似明确拒绝了那老前辈的要求,并不愿学习龙池山庄以外的武功,可那老人家根本不闻不问,就好似装作不知道,默认他已是自己的徒弟。
展朔只有硬着头皮,说道:“哦。”他想了想,说道:“我恐怕学不了了。”
那老人家一下子坐起来,问道:“为什么?”
展朔道:“我笨得很,学心法肯定也学不会。从小到大,我就学什么都不好,这件事我父亲最清楚了。”
他只好贬低自己了,这时候,他实在没有精力对着老前辈耍赖,只有说自己学不会,或许那老人家就对他学武功没有这样的执念了。
那老人家笑道:“那就正对了,我的武功,聪明人是学不会的。”
展朔只觉得眼前一花,几乎要站不稳。
那老人家却说道:“不过今天,为师倒是真的没有时间来教你内功。”
展朔低着头,心里高兴的很,他没有被这老人发现他正练着逆转小周天就已经谢天谢地了,他只是好奇问道:“为什么?”
那老前辈看着他,又看看他的手腕,他也感觉的展朔的伤口应该愈合了,他从兜里摸出一样东西来,对着展朔伸出手。
展朔迟疑了一下,看那老前辈似乎真诚的很,他接过来,那东西落在他手里,不是别的,正是那一日,王九给他的竹哨!
展朔手里放着竹哨,看着那老前辈。
那老前辈却躺下身,闭上眼,说道:“你愿不愿意给我老人家做一件事。”
展朔心想到他的救命之恩,断然不会拒绝。他点头,说道:“只要不是伤天害理的事情,我一定帮前辈去做。”
那老人家闭着眼,低声说道:“我要你吹响这个竹哨。”
他喃喃道:“老人家嘛,实在是太闷了。”
展朔愣了愣,他似有些迟疑。他记得上一次,他也是吹响了这支竹哨,可拿老人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眼神残酷,强大而充满征服欲,他其实对那样的老前辈还是有些发怵。
那老人家说道:“这可不是伤天害理的事情,你不愿意做?”
展朔迟疑着,慢慢将竹哨放到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