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沐立刻听他所言,只按照乾、坤、坎、震四位定力,已三分真气响过,在他连续断入四位之后,却又听到一声闷响,正是他们头顶之处,忽见一旋转八卦盘,正是黑白两道石门。
那石门闷声响起,一阵吸力顿时传来,这时候,忽然从上至下,涌出一股急流,不知道从何而来,确实铺天盖地的水流涌入!
俞伯年道:“你们先走,江沐,必要护好李元识!”
江沐知道此刻已有万分危急,他已内力相抵,却道:“屏住呼吸,我来李前辈前行。”
他拉着李元识,一下子跳上水流之上,那水流极急,李元识摒住呼吸,被江沐再往上托,江沐已是满脸水珠,直咬牙,用他体内真气提起,往上一弹,而后拉着李元识往水上冲击。
如此艰难前行,大约过了数丈,水流变缓,水亦温和,江沐看到光亮,往上一弹,一手拉着李元识,猛跳上去,终于见到水面!
却竟是个石室!
原来这是个深潭,正在石室之中,所见光亮,正是几盏火把相照,江沐拉起李元识,立刻跳到石室之中,他管不得身上满身湿漉漉,却只将李元识拉起,他只得潭水冰凉,被这冷水一激,不知道李元识身体又如何。
却见李元识正在呼吸,还闭着双眼,可是呼吸更加吃力,他本已强弩之末,这时候,更已尽是油尽灯枯之感。
江沐正遇运内功将真气渡入李元识身体,这时候,忽然听到李元识轻声说道:“不必了……”
他这时候微微睁开眼来,只看着江沐,江沐立刻拉着他的手,他的脉细垂危,将近隐灭。
他忽然对江沐说道:“许询……”
江沐点点头,却听他道:“……愧对许询……你要出了这密室……必要告知武林……当年许询……并未做错……是我所害他如此……”
江沐愣了愣,立刻点点头,说道:“好,好!”
李元识眼中忽然流下一滴泪来,他垂败的面容尽同枯槁,只有一滴眼泪,还似心境澄明,他道:“还他清白……他已做太多……”
江沐却轻声对他道:“我已见过许询,他并未颓废……也从无怨怼太华门……”
李元识点点头。
他想要拼命活下来,想要告诉天下的这句话,终于在江沐面前说出,他的心愿已了。或许在他重伤垂死之时,这些话埋在心中,终是不肯了结,如今在江沐面前,自江沐说出此言后,他才能得到真正解脱。
李元识紧紧握住江沐双手,说道:“少年人……”
江沐只咬咬牙,却道:“那一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太华门人一夜亡毙……”
李元识道:“一月前……门中有弟子归山,到门前,已深受重伤……师兄弟将他抬上山,却是不日咳血暴毙而亡……至半月前,那一夜……晚膳过后……忽听弟子们接连头昏软倒……”
他咬牙道:“而后七孔流血……几乎瞬时暴毙而亡……除了师父闭关未出,连我们南华四剑也都极力苦撑……”
江沐心中却道:“七孔流血,暴毙而亡,这些皆像是中毒之征兆,若是急病,不可能众人皆病,又这样齐齐发作,恐怕其中与那归山弟子更有说不出的关系……”
江沐只问道:“那第一名归山弟子,此刻葬在何处?”
李元识却道:“就葬在太华后山,归乡冢之下……”
江沐点点头,暗自记下。
却又听李元识道:“木南新与陈樵见此景状,立欲下山求助……和我分别……我在斗真宫中以南华真气护体……却有三个人从天而降……”
他却道:“我吐血不止……不敌对手……被那人打入真气……便再不能醒……”
江沐点点头,终于明白前因后果,却想不到,竟真的是太华弟子当夜齐齐因毒疾而逝,竟真的没有其他门派前来,他有想,天底下,什么样的毒,能这样厉害,叫三千六百人,竟然无知无觉,如此亡故。而那真气,或许就是令李元识保存性命至今的缘故,也是此真气,要江沐顿受内伤!
江沐问道:“那三个人,是什么人?你可还记得?”
李元识道:“那几人所用兵器,其中是一把长镰……武功路数我自未见过……但看似,却不是中原功夫……”
江沐已察觉其中诡异,若不是中原功夫,那俞伯年所遇,令他中毒的西域奇毒,是否也和这些有脱不开的关系……
他正要在思考,李元识忽然轻声道:“那弟子归来时,所受之伤,还有玉印掌……这是西域圣教至中原时……曾展示于此……”
玉印掌?这掌法若是西域而来,那恐怕,这件事绝和西域有分不清的干系,中原武林又和西域有什么恩仇,要将太华门屠戮杀害……
江沐咬着牙,他心道,若是如此,恐怕这件事又有无限的可能,更有难解的危急……
李元识这时候忽然呼吸一紧,他猛然吐出一口血来,这时候,连血都已干枯了,只是损耗。
江沐见到,立刻想要起身,为他真气周转,李元识摇摇头,终于道:“我气数已尽……”
他道:“少侠,打开九宫阵,离开此地……”
江沐握紧他手,只咬牙点点头,李元识忽然轻声道:“鼎……”
江沐只轻声问他:“什么鼎……”
李元识忽然眼神一暗,轻轻笑了一声,好似用尽力气,他只盯着江沐,又念了一遍:“鼎……”
他只说完这句话,只垂下双目,已失去气息。
江沐再探他脉象、呼吸,皆以逝去。
江沐只呼唤道:“前辈!”他呼唤二声,也再无人可应答。江沐忍住悲痛,只知已到此时,李元识已魂归天际,再不留于人间。
江沐将他衣着整顿,用潭水为他擦净脸上污秽,将他安放在此地。只跪地,对他磕了三个头,说道:“晚辈定不负前辈所望,为太华门找出凶手。只盼前辈安息!”
他做完这些,才休整片刻。这时候,他被那藏在李元识体内的真气所伤,更被冰冷潭水一激,加之拖着李元识越过深潭,此刻又是五脏六腑痛扯难当,他立刻调整呼吸,在此地打坐,只真气漫散,运行一会儿才稍有些恢复。
等他恢复一些,再看那深潭下,却已再无踪迹,他只想到,为何俞伯年他们还未过来,难道有什么不测?他一想到此处,只觉出其中不好,想了想,便又跃下深潭!
正是这时候,有人已往东来客栈报信,只说道:“武当派在太华山遇险!”
展顾只道:“是什么事?”
那报信人却道:“似乎太华山上布满埋伏,今日武当与江沐入太华山后,已有半日,却是门前石碑被毁,守护太华山门徒亦不见踪迹。”
展顾只想其中定有蹊跷,他提剑,安顿好山庄人马,心里本思量展朔何时能到龙池山庄,这时候,已察觉到太华门的不对。
他点点头,正出门,却已见到雁门章挣正坐在马上,章挣见他,低声笑道:“展少庄主,可是要去太华门?”
展顾只笑道:“看来,章师兄亦有此景!”
章挣冷笑道:“不仅如此,五岳派的孟杨也将去,我劝展少庄主还是别出门,免得被五岳派抓了去,反而自投罗网。”
展顾却笑道:“多谢关心。”
他上马,奔赴太华门!
到太华门门前,已见到门派那被掌风震碎石碑。孟杨、章挣更有少林寺一字大师竟然也来了。
正在此刻,一字大师却道:“其中必有蹊跷。今日前来送信,也非武当门人。”
孟杨却道:“即便如此,若武当真被困顿其中,见死不救,怎是正派所为,故而,晚辈愿和大师前来。”
展顾只是看那石碑,他心中有些念想,实在难能言谈,又想到展朔那好友江沐,他虽是武功极好,总是和展朔一样年岁,不知道此刻如何。
一字大师却道:“既然几位武林同道心念太华,就由我们齐心协力,寻迹武当派。太华门之大,我们一拥而上怕是太慢,不若兵分四路,到时候一点寻到其人,立刻放出烟火弹!”
太华门有九宫十二阵,若是去寻武当派,实在是难以立刻请行,经一字大师一点,由章挣入斗真宫、孟杨入南华殿、展顾入九真宫、一字大师入正华宫!
若是寻到武当派,立刻以烟火弹为号,那烟火弹即使在行宫之中,其声音更是明显,断会要其他人听至。
这时候,几人便入太华门!
正是此刻,后山之上,土地之中,已有数十名黑衣人,他们的头领轻轻一笑,说道:“即使如此,好戏,已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