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然打了个哈欠,闭着眼睛仍然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她昨晚做了个梦，梦见程淮走在前面,回头跟她说话,然而对方的嘴一张一合，就是没有发出声音。
白然觉得纳闷,加快脚步往前走，却始终追不上程淮。
梦里古怪的画面在白然的脑中历历在目，她揉着眼睛,漫不经心的问：“你又跟哪个同学打架了？”
程嘉阳一反常态，语气激动：“不是！”
他深吸了一口气：“程淮出事了。”
本来还在犯困的白然睁开眼睛：“他怎么了？”
“他不是今天要出差吗，”程嘉阳声音里明显带着烦躁,“那台飞机失控了！”
“飞机失控”四个字和程淮的名字放在一起，让白然疑心自己是不是还在做梦。
“你在说什么？”
“昨天他送你回去之后,给我打了电话，说公司临时要开会,不回家了,”程嘉阳一边说一边踱来踱去，连白然这头都能听到,除了脚步声，还有其他人的说话声，“你开电视机，现在新闻正说！”
白然依他的话打开了电视机。
早间新闻果然在插播紧急快讯。
【出事飞机机龄5年，机长经验丰富，暂时推测为飞机起飞时出现故障,机上人员伤亡程度还在调查......】
【据了解，诺亚集团总裁程淮也在在该飞机的乘客名单上。】
白然愣了片刻，盯着屏幕中受损严重的飞机，嘴巴张合了好几次后，终于发出了声音。
“他坐的说不定不是这一架呢......”
程嘉阳飞快打断白然的话：“我查过了，想最早起飞，这班是最符合要求，他对这单生意看得很紧，换作是我，也想早一点飞过去签合同。”
盖了电话后，白然深吸一口气，按了个很熟悉的号码。
乏味的等待音后出现的机械女声，就像一把锤子重重敲在白然心上。
程淮的手机是关机的。
她耐着性子，又拨了好几次，还是关机。
【程淮出事了，他肯定是坐那架飞机！】
【......伤亡程度未知。】
【等我回来。】
各种声音叽叽喳喳，在脑子里搅作一团。
昨晚还说“等我回来”的人，今天怎么就出事了？
安南的机场向来人流量很大，但和平时比起来，此刻显得有点凌乱。
白然不是第一次来这个机场，然而此时，她却有些头昏脑涨，差点从出口处走进去。
隐约可闻的哭声让白然的心像被一根根细小的针时不时扎着，她看着临时指示牌，往公布伤者名单的电子告示牌跑去。
手机震动的第一下，白然连看都没看，就按下了接听键。
“你看没看新闻？”
白可玥劈头盖脑就来了一句，白然不由得皱着眉头：“什么？”
白可玥在电话那头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还没起床：“程淮是不是在那个飞机上？”
白然顿了顿，走到电子公告牌前面，压着语气：“我不知道。”
白可玥压低了声音，“程立青那个老东西就这么一个儿子，如果程淮真的有个三长两短，那咱们——-”
“姨妈，你能不能别胡说？”白然打断她的话，“我说句不好听的，就算程淮有个三长两短，你也捞不到什么好处。”
白可玥似乎被戳到了死穴，声调也拔高了：“你怎么说话呢！现在是我一个人的事吗，你，你......”
她的字在嘴边晃了半天，最后很是突兀的收了声，但没过两秒，那头又传来了其他说话声，声音不大，听起来还有点距离。
白然无心搭理，直接挂了电话。
她的脑子里只是隐隐约约掠过某个念头，很快又被程淮的事重新占据了思绪。
******
告示牌把名单分为三份。
白然从上而下，把安置人员仔仔细细看了起码三遍，都没找到程淮的名字。
旁边有一个女生捂着脸哭泣，女伴正在安慰她：“没事，活下来就好，他会醒的......”
是啊，活下来就好，白然的心里暗暗叹了口气，目光移向受伤名单。
你只要活着，我就答应你。
她还是头一次这么希望看见程淮在受伤人员的列表里。
然而越往下看，她的心越凉。
直到把名单看完，她的心也如同堕入了无尽的深渊里，落入黑色的泥沼中。
没有程淮的名字。
安置人员列表没有他，受伤者中也找不到他，那——-
【等我回来。】
他昨晚不是这么说的吗？
白然站在机场的大厅中，周围人很多，可没有一个是她想见的。
手里的手机震了好一阵子，白然才机械的按下了接听键，冰凉的手指触碰到脸颊，带着不起眼的颤抖。
“去哪了？怎么家里没人？”
世界忽然一片寂静。
白然瞪大了眼睛。
“喂？白然？能听见吗？”
就像是关掉了消音键，周围所有的声音又回来了。
白然找回来自己的声音，有些艰难的开口：“程，程淮？”
“嗯？是我，怎么，睡迷糊了连我声音都听不出来？”
白然心脏忽然咚咚的猛烈跳动起来，仿佛有一缕清风忽然拂来，吹开眼前的所有迷雾：“你在哪里？”
程淮笑了声：“公司，怎么了？”
白然有些茫然，脱口而出：“你为什么会在公司？”
“我为什么不能在公司？”程淮有些好笑，但很快反应过来，“哦，昨天工作上一些事，开了很久的会，然后没赶上今天的飞机。”
就像是大石落下，又像是被翅膀带着往天空高处飞，白然不知道此时该笑还是该哭，她捏着手机，按着疯狂乱跳的心脏，语气忽然变得出奇的冷静：“你可以来接我一下吗？”
程淮一口答应了：“行，你在哪？”
“机场。”
******
当程淮出现在眼前时，白然冲过人潮，像只兔子一样扎进了对方怀里，她用的力气太大，以至于把程淮撞得闷哼了一声。
“是舍不得我走？”程淮的话音里带着不明显的笑意。
“我答应你了。”
白然的额头抵在他胸前，鼻尖尽是熟悉的冷香气息。
如果在今天之前，她还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程淮，那刚才在告示栏前大起大落的心情，明明白白的告诉她，程淮在她心里的分量，比她想象的还要重。
程淮却是一怔：“你说什么？”
白然咬咬牙，抓着他的胳膊，抬起头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我说，我们在一起吧。”
程淮愣住的脸，慢慢变为惊讶，又变为惊喜。
白然认真的看着他：“我想过了，今天一定要给你答案——-”
她的话还没说完，手臂一紧，忽然被程淮重新拉进了怀里。
“不用说了，应该是我再郑重其事的问一句，然后你点头就好。”程淮的额头抵在她的发上，低声说。
******
“是那小鬼头跟你说我坐这班飞机？”程淮在红灯前停下了车，扭头看了白然一眼。
白然老老实实的点点头：“他分析得头头是道，换成是你，肯定也不会觉得哪里不对。”
程淮似乎是叹了口气：“他说的话你也信，是不是傻？”
“信啊，他当时的语气真的很慌张啊！”白然反驳，“而且像你这种工作狂，除了遇到什么意外，否则手机怎么可能关机......”
程淮有些哭笑不得：“那个会议需要保密，所有人的手机都关机放在了会议室外面，而且你平时不是跟阿诚关系不错吗，这回怎么不打电话给他问问？”
白然愣了片刻，才有些懊悔：“忘了。”
程嘉阳当时语气肯定，一口咬定程淮坐这趟飞机，她紧张起来漏掉某些细节，也是很正常的。
“我懂，”程淮看起来心情很好，微微翘起嘴角，“你是关心则乱。”
白然不知道对方是因为她忘了给季以诚打电话求证，还是因为别的，只是听对方说什么“回去要教训程嘉阳”“下次一定提早发航班号”“吓到你需要反省”之类的。
程淮也有这么多话的时候！
她叹了口气，手机却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来电提示是白可玥。
不用想都知道，这个嫌贫爱富的姨妈刚刚肯定是到处打听程淮到底有没有事，可程淮根本没有上那趟飞机，就算是查伤者名单，也查无可查。
她按下接听键。
然而那头却不是白可玥。
“在外面玩？”
居然是程立青。
“没有——-”
没等白然说完，程立青一下子打断了她的话：“现在马上回程宅，我有要事跟你说。”
他的声音是白然从没听过的严厉。
白然跟程淮复述了一下，只觉得眼皮直跳：“听起来不像是什么好事。”
程淮沉吟了片刻：“我跟你一起回去。”
******
张晓萍开门时冷着脸的样子，让白然差点以为时间倒流了。
一段时间没见，对方对她的态度忽然像变回最开始的样子。
“张阿姨。”虽然心里纳闷，白然还是有礼貌的朝她打招呼。
张晓萍见白然笑盈盈的样子，不知道想到什么，表情又缓和了些：“老板在书房等你。”
她忽然看见白然身后的程淮，不由得有些惊讶：“淮仔？”
程淮也察觉出张晓萍的态度有些古怪，手很自然的揽上白然的肩膀：“萍姨，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张晓萍的目光落在程淮的胳膊上，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又复杂的神色：“我也不太清楚。”
她拦住程淮：“过来一下，萍姨有些事想问问你。”
白然望着张晓萍不由分说把程淮拉到厨房，心里已经猜到七八分，说不定是白可玥胡乱打听程淮消息的事，被程立青知道了。
然而在推开书房的门时，她才知道，事情根本不是她想的那样。
作者有话要说：情人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