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曝光多些没关系的,”宋哥笑得有点尴尬，“粉丝也会希望多看到关于他的消息。”
两人正说着,门外响起敲门声,宋哥的小助理抱着不少东西进来，她刚刚应该是走得匆忙,胸口微微起伏的喘着气。
放下东西的时候，好几个本子掉在了地上。
白然自然而然的就弯下身，捡起一本黑色硬皮抄。
“宋哥,运营部那边说，周棠的热搜费用没问题，只要内容够,经费是跟得上脚步......”
掉在地上的硬皮抄正好是打开的，白然捡起的时候无意中看见最新页的文字。
【周棠好酷的崽】
【周棠帅】
【周棠眼神】
白然微微一愣。
周棠进组拍摄,一般不会有很多的路透，这种情况下,根本没必要买热搜。
不是当下发生的事情引起的热搜,出现次数太多，肯定会引来路人的反感。
亚当作为一个公司,不可能不知道这点。
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让周棠上热搜？而且还是用这种毫无营养的标题？
白然脑子里的念头转了又转，最后只剩下一个关键的，但又是她最不希望的理由。
“宋哥，我觉得周棠的热度不需要靠这些来维持，等他的戏拍了一半左右，剧组放出相关物料,热度还是会有的。”
“现在如果因为不相关的事太频繁的上热搜，可能会起反效果。”
白然斟酌着自己的话说得委婉，没想到正在给谁打电话的宋哥表情都不耐烦了：“这不是你管的事，你只要画好图就行了。”
不直接的回答让她瞬间意识到自己的猜测是真的。
白然往前一步，瞪着坐在椅子上的宋哥。
跟电话那头说着什么的宋哥感受到她的目光，抬头的时候也皱了眉：“还有事吗？”
“有！”白然一手撑在办公桌上，眼睛都不转的“这次的活我不接。”
宋哥的动作一下子顿住了，飞快的上下打量了她一下，侧头和电话里的人说“晚点再说”后就把手机丢在了桌上。
“你说不接是什么意思？”宋哥沉着脸。
“Sky这个时候闹出抄袭的丑闻，你们不去想办法解决，反而给正在闭关的周棠买那种一眼就能看出是花了钱的热搜，难道不是为了让大家转移火力去骂他？”
白然微微吸了一口气，下定了决心般：“我不会帮你们做这种事。”
宋哥皱着眉头，盯了白然半晌，沉着声问：“你想得倒是挺多，知道了这些又怎样？”
“我不会画的，”白然语气坚定，还带一点不太明显的愤怒，“周棠什么事都没做错，而且还在剧组里勤勤恳恳的拍戏，凭什么要被这样对待？”
“凭什么？”宋哥轻叹一口气，却并不是同情的意思，“凭他是亚当的员工，公司需要他怎样，他就要怎样。”
“你知不知道什么叫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宋哥冷冷的说，“Sky如果名声不好，对亚当没有好处，亚当名声坏了，对周棠会有利？”
“他之前被买了黑热搜，你们有帮他压过不好的评论吗？”白然深呼吸了几口，才控制住自己想骂人的冲动，，“如果真的存在荣损一体，为什么当初他被黑的时候，你们不去帮他扭转言论风向？”
“你们只是想让他来挡刀而已。”
小助理本想上前劝白然不要和宋哥对着干，被她一字一句的质问镇得只敢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她平时看见的白然总是笑得很开心，说话软和，看起来似乎永远不会生气。
谁知道这样一个长得甜甜的女孩子居然敢拍着桌子和宋哥据理力争，还把话都摆到了明面上。
她平时跟在宋哥身边干活，后者说话稍微大声点，她都得缩着脖子当鹌鹑。
用周棠去给陆文曜挡枪这件事，确实不太厚道，周棠给公司挣的钱和口碑都不少，现在大有赶超Sky的势头，待遇却远远不及陆文曜。
小助理觉得这事不对，不过她一个助理，人微言轻，说了什么不但对周棠没有帮助，搞不好她还得丢饭碗，只能上头布置什么任务，她就做什么。
虽然不敢说话，小助理还是偷偷向白然投向了佩服又担心的眼神。
“白然，虽然你的正义感很难得，但是讲这种话，一点都不明智，”宋哥的声音不大，声线里却隐含着某种威胁，“现在你去好好准备新画，我可以当你什么话都没说过。”
白然想都没想：“我拒绝。”
宋哥忽的站起来，语气变得更为冰冷：“你是不是忘了，你也跟亚当签了约，亚当要求你画什么，你就必须要画什么！”
宋哥用手指一下一下的点着桌面：“别忘了，如果你不按照我们的要求作画，那就是违反合同，违反合同就要赔高额违约金，你好好想想，为了一个跟你没有关系的人，值不值得这么做。”
宋哥说完后，语气又稍微放缓了点：“你想想，现在你还没毕业，就已经跟亚当是合作关系了，认认真真干几年，等你毕业的时候，不是比很多同龄人都要有优势？”
“退一万步说，你毕业后要去别的公司上班，跟亚当合作的这个履历，也足够让你去很多大公司了。”
他软硬兼施，硬生生把白然的话压了下去：“想想你合同里的违约金，按你目前的收入，能不能承担得起。”
“亚当有很多的画师可以合作，但是，你确定你在这一行里单方面撕约，后面还能有很多公司敢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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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办公室里出来，白然气得连脑壳都在嗡嗡作响，但她的那一拳就像是用力打在棉花上，别说不痛不痒，简直是没有任何影响。
她很想把合同和钱直接甩在对方的脸上，说一句“我不伺候了”，然后转头潇洒的离开，顺便公布亚当的恶行。
真不愧是宋依彤天天骂的辣鸡公司。
但是银行卡里的钱让她根本没有底气说这种话。
明知道接下来要画的东西很可能导致一个无辜的人被骂，白然就完全激发不起灵感。
她还是第一回感觉画画是件这么痛苦的事。
走过了一条走廊，白然站在电梯口前，望着旁边的一个大幅Sky演唱会宣传海报，正好是她画的那个图。
都怪陆文曜！
“又来公司啦？”
正在心里咬牙切齿骂人的白然，冷不丁听见身后传来有点耳熟的声音，头都没有回。
“喂喂，白然，”陆文曜见她没反应，又凑近了些，“你倒是理我一下？”
白然不动声色的微微往旁边挪了点位置：“怎么了。”
她的语气极为冷淡，跟平日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陆文曜笑了笑，似乎不太介意她的反常：“心情不好吗？”
白然垂着眼，不出声的摇摇头。
她都有点怕自己多看对方一眼，就要忍不住骂人了。
陆文曜抬头正好看见自己组合的海报，目光转了转，没话找话：“这张海报画得真的很好，你应该花了很长时间吧？”
白然抿着唇没有说话。
“之前你给周棠画的那个乱世巨星，有空可不可以也给我来个类似的，上次飞宇说他很喜欢，其实我也想说，真的好羡慕周棠。”
白然不确定陆文曜知不知道公司为了帮他减少抄袭的负面影响，准备把周棠推出来当挡箭牌的事，哪怕他不知情，现在他在白然眼里也是可恶的。
如果他在这件事中也是有份出谋划策，那简直不配当偶像了！
她打定主意不说话。
陆文曜见她一直不理自己，脸上也有点挂不住，他平时受众星拱月惯了，女孩子们都是捧着他，跟在他屁股后面尖叫的，哪里需要他这样腆着脸，用几乎是低三下四的语气，讨好对方，一时也不高兴了。
他忍了忍，还是没有翻脸：“白然，你怎么一直不理我？”
“不舒服，不想说话。”白然还是没把路堵死，万一他真的在公司的高层眼中这么宝贝，那得罪了他，以后不是更艰难了。
她跟周棠关系不错，公司里很多人都知道，这样搞不好周棠也要倒霉。
陆文曜听见了她接话，也不管她说的什么，表情总算缓和了点，他想了想，稍微有些小心翼翼的发问：“你有看这两天新闻吗？”
“你要说抄袭的事吗？”白然面无表情的看向他。
陆文曜愣了愣，没料到她这么单刀直入，把他准备的一系列铺垫都给截断了。
“你不要听网上的那些人瞎说，”陆文曜的表情看起来一本正经，“都是以讹传讹的话，不是真的，那些歌都是我自己写的，如果我真的是抄袭，怎么敢这么大摇大摆的到处唱？而且还是这么有名的作词人，我疯了才会抄他。”
白然听他说得好像很真，敷衍的点点头：“我先走了，还有事。”
陆文曜看着电梯门合上，数字一下下减少，脸上的笑也消失殆尽，浮现出怒意。
“周棠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得乖乖给我当垫脚石？蠢女孩，连形势都不会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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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然在电梯里拿出手机，发现宋依彤给自己打了好几个电话，那时候她大概是在和宋哥针锋相对。
微信比未接来电要多。
白然走出电梯后，点开软件，看了两眼，脚步放慢了。
宋依彤可能是见她没接电话，又憋得实在难受，就在微信里给她大段大段的打字。
白然轻触屏幕，拉到最上。
宋依彤从最开始的破口大骂网友造谣污蔑陆文曜，到为陆文曜解释和吹他作词作曲的曲子的彩虹屁，隔了一阵子，语气稍微变得没那么激烈，用更为公正的态度分析这次的事件。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她说看了一些爆料感觉好像有些不对劲，但还是觉得陆文曜不是会抄袭的人，语气已经有点犹豫了，她让白然去公司时打听一下，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过了一个小时，宋依彤说不用问了，看见了如山铁证，陆文曜是真的抄袭，她对这个人很失望，彻底脱粉了，演唱会也不会去的。
白然刚刷新，一直用陆文曜照片做头像的宋依彤，换成了个写着“抄袭滚”的黑底小印，微信名也改成了一个句号。
触目惊心。
要多失望，才能让一个这么死忠粉脱粉脱得干干净净？
白然还想感叹，忽然发现葛华舒也给自己发了一条微信，信息才发来没多久。
【依彤在宿舍哭得好惨啊，她说想不到自己居然喜欢了一个抄袭狗这么久，以前还觉得他才华横溢，没想到居然就是个垃圾。】
白然对陆文曜更讨厌了。
她不追星，可是知道一个偶像在追星女孩心里分量有多重，很多时候，简直是如同信念般的存在。
然而这个家伙，却亲手把她们的信念打碎了。
她在亚当大楼门口大概是发了有些久的愣，回过神的时候，面前已经停了一辆黑色的轿车。
驾驶座的车窗不知什么时候摇了下来。
程淮坐在车里，安静温和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