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黑暗的房间,忽然像坠入银河,墙上和地上都是银色的碎光。
程淮看向前方,白然站在床边,那盏灯就在她身旁,不规则灯身照射出的银光把她也笼罩在星光之中。
八月伸出舌头,惊奇的打量着白然,过了一会,终于忍不住跑到她身边,左嗅嗅,右蹭蹭,最后原地转着圈,想踩碎一地的星。
“怎么样,”白然把手举起,有点夸张的示意,“是不是感觉自己拥有了一整片天空,躺下的时候,就像在野外。”
程淮平静下来,抬头看向洒满片片光芒的天花板:“这就是你帮我挑的灯?”
他从上天花板看到地板,又从门口看到窗台,最后目光落在白然身上,她的身上洒满星光,因为穿了件白色的衣服,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个发光体。
她就是光的本身。
不知道为什么脑子突然出现这么一句话,程淮一怔。
白然得意的扬扬头:“惊艳吧?”
“嗷!”八月也兴奋的摆着尾巴。
“你平时不是都一个人住嘛,顶多还有个八月,晚上睡觉的时候开着它,就像无数的小星星包围着你,那就不觉得孤独啦,”白然一边解释一边为他演示灯的操作,“这个是声控灯,录下你的启动声音,它就会在你发出指令时亮起,比如说像我刚刚喊的。”
“而且噢,它还有四个颜色,金色,银色,蓝色,还有红色,一闪一闪亮晶晶......”
程淮静静的看着她,过了一会,忽然把手握成拳头递到她面前。
白然惊奇道:“干嘛?”
“给你递个麦,开演唱会啊,”程淮挑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继续唱,氛围挺好的,还能来段热舞。”
白然听出对方的调侃,拍掉他的手:“这灯不是挺好看吗?”
“你把我房间搞成蹦迪场所,我还怎么睡?“程淮敲敲灯盖,“尽搞些花里胡哨的。”
白然不服气:“不是你让我挑的吗!”
“让你挑,不是让你捣乱,”程淮忽然想起一件事,“给以诚买的是什么样的,我看看。”
台灯小人的关节折叠成坐姿,稳稳的立在床头柜上,插上电后,作为脑袋的大灯罩亮起柔和的橘色小灯。
程淮拿起小人灯:“行,这个我要了,回头让以诚自己再买一个。”
白然:???
吃饭前,白然给季以诚发了一条短信,痛斥程淮霸占他的新灯的恶劣行为,还说他得自己再去买一个。
【你的老板,没有心!】
白然发了很久之后,才得到季以诚的回复,依然是一串省略号。
【没事,辛苦白小姐了。】
语气平静,看起来丝毫不在意。
白然感叹,对要求自己加班且拿了他东西的老板丝毫不埋怨,季以诚真是感人肺腑的高素质员工。
过了很久后,她的微信又震了起来,只是这次找她的是宋依彤。
【冰山帅哥难得发朋友圈,可完全看不懂啊,他是不是手滑碰到哪个按键乱码了?】
上回去看楼,宋依彤借机要到了季以诚的微信,美其名曰“方便季以诚找白然”,私底下向白然坦白“好看小哥哥的微信谁不想要呢,看看朋友圈也好啊”,让她失望的是,季以诚从来不在朋友圈放自拍。
白然闻言,点开了季以诚的头像,他果然在半个小时前发了一条朋友圈,只是一点文字都没有,全是密密麻麻的微信表情,看起来还真的挺像手滑碰到。
看着看着,白然忽然觉得眼熟,划开对话框。
原来季以诚真的按微信的排列打出来的,只是好像少了两个。
白然好奇之下,一个一个对照,最后她发现——-
心形的表情全都被剔除了。
******
“是这样的白小姐,最近周棠的新角色是一个男演员,你可以理解成戏中戏。”
白然坐在书桌前,扯过一本速写,盖住手下标题名为“为程淮找老婆”的稿纸,一边听宋哥在电话里说话。
“人物性格跟周棠的本性相差比较远,嗯.....你可以简单粗暴理解成高冷酷拽路线,所以接下来这段时间宣传画的风格,希望可以更靠近这个方向。”
说得好像之前一直画的都是周棠本来性格那样。
白然只是一连迭的应声。
“最好是那种给人有视角冲击性的,颜色对比明显点的,”宋哥在那头说得激动,“但是表情不能太欢快,情绪也不能太外露,要让人感受到冷漠外表下,那颗跳动的火热的心脏......”
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出他比手画脚的样子了。
建议你去当编剧,宋哥。
白然咬着下唇忍笑,一本正经的连声称是。
“这部电视剧原著小说就很出名,里面的戏中戏也很精彩,再加上这是周棠的第一部男主戏,所以各方面都很重视,”宋哥停顿了一下,“白小姐,之前的画我们都很满意,这次的希望你也能给我们惊喜。”
放下手机,白然先是看了下自己的微博,除了收到周棠家的粉丝们各种彩虹屁,就是各路粉丝的日常提议画她们的爱豆。
和亚当娱乐签约后,白然开通了个微博,起名为“Natural”,这灵感还是来源于她和周棠第一次见面,对方随口的一句话。
虽然主要工作是为周棠画宣传画,但她每周还是会放些其它的画作到微博上,比如说亚当娱乐旗下的其他成员,或者是一些小说人物的还原,或者是日常见到的事物,比如说程淮家的八月。
之前陆文曜的天使图出了圈,再加上最近画的周棠在影视圈中崭露头角,Natural的名头也就越来越响亮,有粉丝觉得她的画让爱豆的知名度提升了,也有人觉得她是谁红画谁,蹭热度。
置顶不是都说了要恰饭吗,白然心理默念。
她飞快的忽略稀稀落落的不好评论,点赞了一些精彩的彩虹屁,然后顺手点开私信看了一眼。
一个设置了巧克力头像的微博号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你是白然吗!】
兴奋感溢于言表。
白然盯着她的话语看了几秒,动了动鼠标,进入对方的主页。
头像是巧克力,背景是周棠代言的巧克力,转发的内容除了和周棠有关,剩下的都是巧克力,连“来自XX客户端”也被修改成“来自周棠的流心巧克力”。
白然:......
她默默拿起手机,发了条微信。
那头很快向她发起语音通话。
“白然,Natural真的是你呀。”莫薇雨的声音传来,和之前再程家饭桌上的端庄不同,此时的莫薇雨激动得就差破音了。
“那天我看到棠棠后援会转发了你的微博,就点了进来,光看民字还不确定,直到翻到一幅和之前在你家看过的草稿很像的才觉得应该是你!原来你也是糖果!”
白然恍惚中以为自己在和宋依彤或者许怀慕说话。
怎么她身边的都是追星族?
听了白然的解释,莫薇雨有点遗憾又有点高兴的叹了口气:“好吧,我以为你也是他死忠粉,不过这样我又少了一个情敌了。”
她忽然压低了声音:“我看到你微博说可以接受商业画稿,还接吗?”
白然隐隐约约觉得有点不对劲,但还是表示接。
莫薇雨的声音羞涩中压抑着兴奋:“就是那个,我想要一幅周棠全身画。”
白然心头盘算着:“全身的出图时间比较长。”
“我可以等!钱也不是问题!”莫薇雨急急说,“是这样的,背景和周棠穿什么衣服可以我来决定吗?”
这不是什么难事,反正宋哥经常都指定周棠的具体风格,她已经习惯写命题作文了。
“可以,你描述一下,”白然抓过一张新的稿纸,“只要不是太异想天开,我应该都能画出来。”
莫薇雨支支吾吾半天,最后才憋出一句:“我直接给你发素材吧。”
白然到厨房装水,回到电脑前时,莫薇雨已经发了一个文件夹过来。
她吞着水,点开了文件夹——-
“咳咳咳......”
如果不是前一口水刚好喝下,后一口还没进嘴,她一定得喷得满屏幕都是水。
文件夹里除了周棠之前在浴缸里的写真,还有一些不认识的年轻男子的照片,但无一例外全都是衣着暴露,甚至有全、裸的。
莫薇雨还很贴心的附上留言:【要周棠的脸,周棠的身材,还有这些素材里的表情动作和衣着。】
白然一脸黑线。
......你告诉我这些素材有几个好好穿衣服的!
淑女追星也这么疯狂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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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老家了呜呜呜,我今年本来也想约你一起逛花市的!】
收到宋依彤的回复,白然放下捧了半天也没画出什么的平板,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转身就回房间里换衣服。
周棠接的那部电视剧的原著白然看过了,废了好几版,画出来的周棠感觉还是不对。
虽然时间还充裕,白然还是感觉一阵焦虑。
之前在程淮家,画烦了就和八月玩玩,然后玩着玩着灵感就来了......
说起程淮,不知他和程立青又发生了什么,程立青过年前就离开了安南出差,听说过年都不会回来。
程立青不在家,白可玥也约了一群朋友跑到南方度假。
白然之前还幻想过程淮和程立青两父子过年时关系会不会稍微缓和些,然后程立青再请莫家到家里作客。
现在看来,连一家人一起过年都不可能了。
到底怎么才能让程淮和莫薇雨接触呢?
白然盘算着先去花市逛逛,买点年货,一半放回自己家,一半带去给程淮。
她每次想起程立青打程淮,少年那倔强又挣扎的眼神,都觉得心脏隐隐作痛。
为什么一定要拿到第一,拿不到第一就是废物?
她知道程立青严格,只是没想到他会对程淮这么狠。
大概就是因为这样,程淮才想着要逃离这个所谓的“家”吧。
他的母亲早逝,父亲后来有了新人,对他的态度又这么差,大概过年也没有太多愉快的记忆。
白然听过一句话,有些人用童年温暖长大后的日子,还有些人终其一生都在弥补童年的缺失。
她不知道这句话对不对,但程淮的童年,大概是缺少了很多东西的。
叮咚。
白然从房间里探出脑袋,有那么一会儿她以为是幻觉。
客厅静悄悄的。
叮咚。
门铃又响了。
“你是故意这么慢才开门的?”
程淮手里提着个大袋子,一打开门就熟门熟路的走进客厅。
白然一愣,一边关门一边问:“你怎么来了?”
程淮回过头:“我不能来?”
“不是,你来也不打个招呼,”白然说话的时候,一下子把茶几上的资料风卷残云般一扫而空,“你看我都没收拾!”
“习惯了,”程淮瞟一眼她手里的东西,没有深究,把手里的袋子放在茶几上,“这个给你。”
一个白底蓝纹的瓷瓮里种着几株上绿下白的植物,最顶端还有好几个花苞。
白然本想说话,脑子忽然闪过一道光,一时停了两秒。
“你要敢说这是蒜。”程淮淡淡的语气里带着威胁。
“谁还不知道水仙花,”白然喜笑颜开,“谢谢你呀程淮!”
程淮见她一脸喜色,也笑了,揶揄着坐在沙发上:“这回说谢谢倒是挺老实。”
白然抓起平板,草草的画了几笔:“不是呀,我最近在画一个主题,但是没有思路,画了好多次了都不对,看见你这盘花,我忽然来了灵感。”
程淮脸色微微沉了沉:“又在画周棠?”
白然低头嗯嗯两声,没注意对方的表情:“是呀,他最近不是接了部新电视剧嘛,得宣传一下,这次我起码要画两幅。”
程淮靠在沙发上,懒洋洋的看她。
少女画得认真,时不时咬咬下唇,皱皱眉,有时又露出点笑意。
天气冷,她穿了件棕色的毛绒睡衣,胸口窝着只憨态可掬的小熊,在她的肘关处也有特意做成补丁样的熊头。
她以前有这么喜欢可爱的东西吗?
毛绒绒的,她看起来也像只小熊。
程淮的脑子里不知怎么的就想象出白然打扮成熊宝宝的样子,不由重新翘起嘴角。
然而目光落在白然身旁的沙发上时,正好和照片上的周棠四目相对,后者手里撑着一把伞,下颌微微抬起,锐利的眼神仿佛在挑衅。
程淮:......
这个人为什么总是无处不在?
等白然画好大致的轮廓抬起头,程淮还是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坐在沙发上,眼神看向——-
沙发上的照片。
不知道为什么,程淮好像一直都不怎么喜欢周棠。
白然清了清嗓子,顺手把照片收起来:“为什么给我送一盘水仙花?”
“这花娇贵,我没空照顾,给你了。”
白然仔细的端详了水仙花一会:“可是我也不太会照顾花,要不你还是拿回——-”
“养不好就算了,我懒得搬来搬去,”程淮顿了顿,语状无意,“今晚还在家里画这个?”
白然摇摇头:“快过年了,我得去买点年货——-”
她眼前一亮:“程淮,不如你载我一程?”
“又打算把我当司机?”程淮乜了她一眼,但没有拒绝,“要去就换衣服。”
******
安南是大城市,有不少外来打工者,临近春节,他们陆续都回家乡了,一时间,热闹的大城市里安静下来,空旷的马路上多了几分冷清。
两人在一家餐厅吃过晚饭,到花市的时候,灯已经亮起来了。
白然站在步行街口,看着里面人头涌动,疑心整个安南市的人都聚集到这儿。
“怎么不走了?”程淮看了她一眼,就要往里迈。
“哎等等,”白然拉住他,“你以前来过花市吗?”
程淮停下脚步,望着远处的光影晃动:“小时候来过。”
白然见果然如自己所想,乐了:“那你可得跟好我,不然等会人多走散了。”
程淮看了她一眼,少见的没有嘲讽:“行。”
白然上辈子还没生病的时候,每到过年前都要和家里人一块逛花市,买点年货和小玩意,稍大些,就算不怎么买东西,也要逛上一轮。
这是一种仪式感,好像逛过之后,才真正开始过年。
她省略了一些不能说的,给程淮讲起陈年往事,后者难得的安静听她的,时不时问上几句。
“花市据说一般是开到年三十的晚上十二点收摊,不过很多人都会稍微提早走,毕竟过年还是要和家里人一起。”
“很多大学生会来卖一些小玩意,那些小对联啊,门贴啊小灯笼什么的,还有些小玩偶。”
白然指着路两旁的小档口向程淮解说,前面忽然逆着人潮来了几个年轻人,嘻嘻哈哈的笑着,撞开了不少人,引来游人侧目。
等白然意识到时,那几个人已经来到面前,眼看就要把她和程淮挤开。
“程——!”
还没等她喊出声,只觉手腕一紧,顺力往路旁踉跄了两步,最后像是猛的撞进一片雨后的原始森林,幽深又带着冷意的淡香钻进鼻子里。
“笨手笨脚,”程淮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到底是谁该跟紧谁?”
白然下意识抬起头。
他们正好停在一个仿古灯笼下,淡黄的软光落在程淮脸上,像打上一层毛茸茸的光。
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原因,程淮眉眼的线条又显露出最适合的温柔。
两人靠得很近,她几乎是窝在程淮的怀里。
白然忽然感到心脏像被个调皮的小孩用球不轻不重的砸了一下,然后跳动的频率开始变乱了。
声音太大了,就算在熙熙攘攘的花市街头,她也能听见耳朵鼓膜感受到砰砰砰砰的声音。
再下去,程淮也要听到的——-
她几乎是有点慌张的挣开程淮的手,抚了抚根本没有变乱的头发:“我刚刚只是顾着看那边挂着的灯笼。”
她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故意扭过头,假装去看其它的档口,所以没有看见,在她身旁的青年眼中也闪过一丝几乎不曾出现过的慌乱,耳根微微发红了。
白然先是买了门贴和对联,转过头,看见前面几个大学生的档口摆着毛绒绒的兔子玩偶和兔头帽子。
那个兔帽子实在可爱,捏它垂下来的爪子,头上的两个耳朵就会一动一动。
白然在一个看似老实,实则巧舌如簧的眼镜男生推销下,买了只兔子手偶,又买了个兔子帽。
“我怎么感觉你不像是单纯来采购年货的,”程淮接过档主递来的袋子,又打开往里看了一眼,“这些小东西不是什么时候到处都有卖吗?”
“哎呀,图个喜庆嘛,你什么时候也变得像以诚哥那样一板一眼了?”白然说着话,忽然听见前面的吆喝声,连忙拉了拉程淮的衣角,“走走,看看去。”
那是个专卖风车的小档,档主是个肚子圆圆的男人,嗓门很大。
虽然之前也有看到过别的档口卖风车,但都比不上这一家漂亮。
白然挑了半天,最后买下一个不大不小,色彩鲜艳却并不花哨的中号风车。
“新年快乐,”收钱时的老板冲白然喜气洋洋的大声说着,又用手拨了风车一把才递给白然,“风车转,新年行大运啊。”
“新年快乐!”白然被他的喜庆感染,也笑眯眯的回了一句,接过风车时,正想伸手去护一下,免得被周围人潮碰坏,忽然感觉身旁空了些许。
原来是程淮在身后不声不响的微微伸出胳膊,为她挡掉大部分的人。
“给你。”白然把还在转的风车举到程淮鼻尖前。
“这又是什么寓意,”程淮刚才听白然说了不少关于春节的科普,望着那个滴溜溜转着的彩色风车有点嫌弃,“这风车不也是什么时候都能买到?”
“你不懂,”白然示意他拿着,对着风车吹了口气,“风车转,转来好运,霉运拜拜。”
程淮前后看了看风车,似乎有点无可奈何:“行吧,就当你说的是真的。”
“什么当我说的是真的,它就是真的。”
白然走了两步,有点不放心的回过头,程淮虽然嘴上嫌弃,拿风车的手倒是微微举高了,他本来个子就高,这下更没人会蹭到风车了。
风一吹,彩色风车又骨碌碌的转了起来。
大概是长得别致,走在路上还时不时有人来问这个风车是哪儿买的。
又走了一程,前面的地忽的空了大片。
原来是座香火鼎盛的庙,不少男女进进出出,门口一棵高大的老树上,密密的垂着无数红色的短布。
“没来过这边?这庙有些年头了,听说专门求姻缘的,”见白然好奇张望,程淮用风车指了指,“这棵叫姻缘树。”
白然刚开始还没太大反应,听见“姻缘”二字,眼睛都亮了,说着就要往里走,被程淮一把拉住。
“你才大一,急什么姻缘?”程淮不解,又用脸示意,“你看看,那些人年纪都比你大得多。”
“哎呀姻缘这种事,等到需要的时候再求就晚了,”白然一本正经,又拉着程淮的胳膊,生怕他不跟自己进去,“你也来拜拜。”
程淮不信这些,但见她兴致勃勃的样子,也没再反对,只是叹了口气:“封建迷信。”
白然虔诚的在佛像前认认真真的叩了头,又双手合十,闭上眼睛默默许愿。
佛祖有灵,求你保佑程淮新的一年可以找到情投意合的另一半。
她是真心实意希望程淮可以找到真正喜欢的人,也许这样,就能弥补他童年过多缺失的温情。
想了想,她又补充了一句:也求佛祖保佑我可以找到真命天子。
程淮站在一旁,见白然嘴上嘀嘀咕咕,念念有词,虽然听不清她到底在说什么,看她乖乖求佛的样子,倒是挺有趣。
拜完佛,捐了香油钱,白然走到门外,正巧看见几个男女拿着红布往树上抛,布有点轻,树枝也长得高,那几个年轻人抛了好几次都没能缠上去,轻飘飘的又掉下来了。
白然还没等到他们成功,旁边就伸出一只手。
“我看你的样子,估计也是要抛的,”程淮递给她同样的红布以及一支笔,“喏,写吧。”
写字的时候,白然一直用手挡着红布,不让程淮看:“你别看,看了就不灵验了。”
程淮慢悠悠往后退了几步,倚在石柱旁:“我站这儿总行了吧?”
白然唰唰的写好了心愿,在空中晃了晃,风干了笔迹,然后走到程淮身旁,笑眯眯的把红布递过去:“程淮,你帮我丢一下。”
“自己的心愿,怎么不自己丢了?”程淮依然举着那个风车,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白然双眼亮晶晶的,带着笑看他:“你长得高,力气大,能丢得高呀,我听说抛得越高,愿望就越容易实现。”
程淮低下头,望着她兴奋得微微泛红的脸,嘴上说着“事多”,还是接过了红布。
他没有看红布上的心愿,走到大树前,打量了一下枝桠,往后退了好几步,最后把手臂一抡——-
红布像是放了慢镜头,轻飘飘的直往天上窜,最后在快要比树高的地方到达了顶端,慢悠悠的往下掉,最后没入了叶间,再寻不着身影。
两人在树底下仰着头看了半分钟。
“行了,不会掉下来了,”程淮拿起风车和装年货的袋子,“走吧,时间不早了。”
白然应了一声,心满意足的跟在程淮身旁。
希望这棵姻缘树灵验吧。
一阵不大不小的风吹过,撩得树叶哗哗作响,在没人看见的树枝顶端,有一片远离了大片祈福符的红布,紧紧的缠在树枝上。
******
“弄好了。”
程淮跨坐在梯子上,把最后一个小灯笼挂在阳台门顶。
白然撕开贴在门贴后面的双面胶,比对着位置。
“你看起来,还挺喜欢折腾这些东西,”程淮把梯子放回原处,靠在墙边看白然小心翼翼的按平门贴,“小时候经常做?”
“对啊,那时候跟妈妈和哥哥......”白然心里泛起一阵惆怅,又把它慢慢抚平,“这就是一种仪式感,学到了吧?”
程淮察觉到她脸上一闪而过的难过,垂下眼睑看着她:“除夕还有过年那几天想吃什么?”
白然露出受宠若惊的神情:“程淮,你这是邀请我去你家过年的意思吗?”
“表情还能再浮夸点吗?”程淮拿起自己的杯子,倒了些温开水,“事先声明,你要是想吃满汉全席,我做不来。”
“我不挑吃!”白然抿着嘴笑,“那我明天早上去你家帮你一块布置。”
程淮见她高兴,不由自主也露出了点笑,但很快把脸撇到一边:“上回你不是说给我看新画的八月,在哪?”
“那个卷筒里,蓝色橡皮筋的。”
程淮一边在卷筒里翻找,一边状似无意的问:“亚当经常要求你画不穿衣服,或者是衣衫不整的周棠?”
白然哭笑不得:“这是正经公司派的正经工作,怎么可能!”
话才刚说完,她忽然想起早上自己又丢了一幅画卷筒里,好像也是蓝色橡皮筋。
回头的时候,程淮已经把橡皮筋解开了。
“等——-”
话还没说完,程淮已经手一松,把画卷的一头放了下来。
客厅忽然安静了。
被程淮举着的画中,分明是周棠的脸,只是脸颊上有可疑的红晕,他穿了件白衬衫,纽扣全解开,露出紧致又明显的八块腹肌和人鱼线,西装裤松松的解了两颗扣子,在衬衫下若隐若现,多看几眼都要面红心跳。
程淮面无表情的抖了抖画:“正经公司?正经工作?”
白然:听我解释,我觉得自己还能抢救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某渊:哈哈哈哈哈天天都在翻车边缘哈哈哈哈哈哈...
白然:?隔着两条街都听见你笑了!你也是没有心的TAT